第三十六章 昭阳路断


小说:春意早阑珊   作者:表表姐   类别:民国旧影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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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徐家一大家人都整整齐齐地按着尊卑长幼的次序,规规矩矩地在中厅准备向徐老请安,就连佣人也按着他们应有的次序站在外面侍候。
  徐老照例对晚辈们训诫一番,又因为出远门的缘故,今日特意当众交代家中事务的安排,然后看着时间,准备启程。
  随行北上服侍的佣人先于徐老出门,将行李搬上车。徐家成年的男子则跟在徐老身后,准备送行至火车站;而徐家内眷依着家规只送到大门口便停了下来。徐老回过身与夫人再次道别,嘱托家中大小人事。
  徐老夫人的左边由长媳扶着,右边则由许如幻扶着。许如幻身穿一件深紫色中式对襟长袖绸衣,搭配式样简单地浅紫色襦裙,在一众内眷中并不突出。她恭敬地低着头,直到徐老转头与她说话,她才轻轻地抬起头,微笑地点头应道。
  徐老与夫人互道了珍重,又看了许如幻一眼才离开。她目送徐老下了台阶,走向那些特意前来送行的人们。而没到场的大抵是已经在火车站等候了,当然也包括了白家的四少爷。
  目光流转,她看见了那个站在人前的伟岸男子,一身墨绿色的军装,区别于芸芸众生。他的视线一直紧锁着她,直到徐老走向他们了,他依然舍不得收回。
  她与他目光相接,不顾自己正站在徐老夫人身旁,出现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脸上的笑容加深,娇媚温婉。
  秋日的暖阳穿过四面的天窗,落到宽阔的泳池里,随着水面的荡漾,波光粼粼,映在洁白的墙壁上。
  杜明庭听着那由远至近,又慢慢由近至远的划水声,示意剪春把毛巾拿给他,然后踱步到泳池设有爬梯的一侧,半蹲在池边,伸手探向池里感受水温,等待水中的美人鱼闻声而来。
  池里窈窕的身姿一下、一下的,带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水波。她的脸,因为运动,也因为池里的温水,泛红如桃花;那两片盈润的嘴唇,红艳得更胜口红的妆点,诱人浅尝。他扶着浮出水面的她,低下头,温热的唇瓣印上她的红唇,任由她泳衣上的水珠浸湿他的前襟。
  他扶她从池里出来,将宽长的毛巾紧紧地裹在她身上。许如幻看着他前襟上的水迹,想他是无需再正装办事,便抬眸看他:“会议进行得顺利?”
  他扶她到旁边的沙滩椅坐下,笑道;“关乎民生的事情怎会不顺利呢?纵然有意见也是私下说,总不敢当众反对,落人话柄。而且种种事情若办成了,他们获的利绝不会比现在少。”
  许如幻端起一旁的热饮轻啜一口,道:“可他们看上的必然是十拿九稳的计划,那些烫手的山芋你要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接手?”
  杜明庭朝她微微一笑,道:“有句话叫能者居之。既然是能者,有些事自然是舍他其谁了。”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又道:“若他们居功自傲呢?”
  杜明庭摇摇头,道:“不管他们本意如何,肯定要功亏一篑的。”
  许如幻看着杜明庭,嘴唇微张,又闭上,反复再三,犹豫着是否该开口,最后坐到他身旁,低声地哀求:“如果你要用远志,但他不愿意,你能不能就随他去呢?”
  似是知道他不会答应,她连忙做出保证:“不在这里,在别处,他总会为你所用的。”
  “叶家那么大的基业,财大势大,就算我不用叶远志,也会有人一直觊觎着叶家,想要利用他。与其最后难免身不由已,何不让他早定归属,以保自身。”
  空旷的泳馆里只有他们两人,别说安静得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就连刚才荡漾不已的水面也平静无波。她无助地垂下双眸,眼神左右为难地飘忽不定。他握着她的手,道:“如果你需要,我会答应你,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不会为难叶远志。”
  这是他能给她的最有力的承诺了,她知道。所以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提出这个要求,此刻她都不能再说,不然就是她无理取闹了。
  因为担心许如幻着凉,杜明庭见她尽兴了,便立即让剪春陪她淋浴更衣。剪春关上更衣室的门,替许如幻拆了头上的发髻,轻声道:“刚刚二老爷派人来,说大老爷要给四少爷做法事,建衣冠冢,现在正在家里铺设。”
  许如幻眉梢一挑,问:“是做给我看呢,还是打算发出讣告了?”
  剪春答:“这就不清楚。今天的新闻纸还没来得及看,但前几天的也没见有四少爷的讣告。”
  许如幻轻哼了一下,道:“戏台都搭好了,不去看,实在可惜了。”
  原本杜明庭是专程过去接她回别院,陪陪她的,可现在出了这件事,她心里再不舍也不得不赶在外人知道之前回到白家处理。她以白家生意出了状况为由,抱歉地低头和杜明庭解释,只是在她抬起头时,她望见李立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和杜明庭。那眼神,就连她身旁的剪春都看出来了。
  许如幻一进家门便直闯东厢长房所在的院落,那白色的竹篾灯正高悬在门前。正厅里也一应摆放着丧葬用物,就连身怀六甲的白四少奶和孩子都披麻戴孝地跪在所谓的灵牌前,而白老爷和白太太都端坐在正座上。
  许如幻看了一眼一脸惶恐的小女孩和神色凄惶的白四少奶,低声吩咐剪春将她们母女送回房间。白老爷一直看着许如幻的一举一动,默不作声,直到见白四少奶她们走远了才说:“我们长房的事,在长房里解决,难不成杜夫人连这都不同意吗?”
  许如幻没有坐下,转身来到白老爷面前,笑道:“大伯这话说得就让人笑话了。长房不就是属于白家的吗?老四是白家的儿孙,他的一切还不是由我在族谱上注明的?您之前瞒着我如何胡闹,是您的不懂事,我没要管。但既然我知道了,我再不管就是我的失职。大伯弄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白老爷眼里寒光一闪,道:“老四死了,长房无后,不正是合你的意吗?你让老四去送徐老,到如今不仅月余未归,而且音讯全无。他到底是生是死,我们无从得知。倒不如只当他死了,也省得与人做下赔本的生意。”
  许如幻轻哂,道:“听大伯话里的意思是信不过我,担心我会出尔反尔了?”
  白老爷冷声道:“我只当我命薄福薄,生有二子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绝不会让你如意。想我死,想利用老四的内疚操纵他?你还嫩着呢。”
  许如幻收回视线,无奈地低叹:“那个东家的位置从来就不可能是您的,您又何苦死死相争呢?有志难伸的男子,这世上又何止您一个呢?您此时若能回头,一切都能回头。”
  白老爷岂会同意:“回头答应你的条件,自己去送死吗?真是异想天开。我为长子,又为白家付出的三十多年,我不管背后是什么原因,都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把东家的位置让给你这个已经冠上夫姓的丫头,更不会让你们拿走本该属于长房的东西。想用老四的生死来威胁我?你只管威胁。反正儿子死了,我还有孙子,我们长房还有姓白的男子。”
  许如幻望着白老爷嘴角那抹奸诡的笑容,嘴角只露出一抹冷笑。她用力击掌,唤来两名随行的侍从,吩咐他们:“通知剪春,请四少奶奶带着孩子出来,准备出门。”因为那两名随从是杜明庭军中的下属,身穿军装,院子里的佣人没人敢阻拦。
  白太太见这情景,紧张地站起来,不顾仪态地冲许如幻大喊:“你还想干什么?”
  目光轻轻地扫过白太太,许如幻的视线再次落在白老爷身上:“老四出门前曾与我赌下一局。如果大伯能够为了他,放弃东家之位,就是我输了,从此我要如同善待三房一样善待长房,包括五弟妹母子。可如果大伯为了东家之位不惜牺牲他这个唯一的儿子,那就是他输了,他就要听从我的吩咐,携带妻儿离开楚亭。”她脸上的笑意带着嘲笑,“您以为我仅仅是在与您做交易,却不知您只是我设下的赌局的一部分,赌的就是您的决定。如今好了,赌局开盘,覆水难收,我赢了,老四也要遵守他的赌约了。”
  她回头看着白太太,道:“老四会去澳门,远离楚亭这个是非之地,过他们的日子,所以我要把他的妻儿送到他身边。您不用担心。”
  白太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许如幻,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有眼泪直流。
  许如幻朝她颔首,转身吩咐佣人撤走院落里所有晦气的东西,准备到白四少奶的房间解释一切。白太太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急急忙忙地追上去,惶恐得差点跪了下去:“连继,让我见老四一面,行吗?我只想见他平安,其余的我一概不会多说。”
  许如幻扶着白太太,温声说:“我只是请老四失踪一段时间,从来没有限制他的自由。我想,当他想回来见你们的时候,他会回来的。”
  她回头望了一眼如雕塑般坐在厅堂里的白老爷。那静默的样子,在来往的佣人之间,在惨白的丧仪之前,竟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她低眸思忖片刻,抬眸朝白太太微笑,道:“往后您就和大伯一如既往,安心地留在这里安享晚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