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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月,传来消息,郑伯儒的主治医生表示,以郑伯儒目前的情况看是完全康复,无需继续留院治疗。
许如幻侧倚着梳妆台,低眸沉吟。又抬头望向剪春,问:“郑夫人没去过吗?”
剪春回道:“医院的守卫都说没有。因为大少也特意交代,所以他们都不敢疏忽。”
许如幻又低下头,想了想,道:“你去叶家,直接找到老七,把郑伯儒出院的日期告诉他就得了。”
剪春应了便出去。杜明庭从外间的沙发站起来,走到许如幻的身后,大掌无声地搭上她的肩头。
许如幻抬手握上那只沉重地搭在她肩头的手掌,微微偏首:“怎么了?”
杜明庭习惯地摩挲她圆润的肩头,道:“他病了,把他安置在医院里,一切都没问题。可如今痊愈了,要出院了,都不知该怎么安置他了?试问又有什么地方,又谁敢收置他?也不能就这样放手送他上船。”
“虽则难办,却也不是办不成。”许如幻扶着台缘站起来,转身面对杜明庭,“既然他心有怨气,戾气难除,何不就送他到郊外清寺雅观修心养性,及早回头?况且那是红尘外清修洁净之地,料想也没有谁敢在神佛面前商讨杀戮之事。相信在那里,于郑伯儒日后身心调理也大有裨益。”
杜明庭看向她:“但他的人是活的。”
许如幻道:“虽生犹死。”
杜明庭深深吸了一口气,握起她的双手:“若真如此,待郑夫人见了他,只怕以后,你会很寂寞的。”
许如幻狡黠一笑,反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寂寞呢?”
杜明庭宠溺地搂着扑向自己的身子,笑道:“这些话若被外人听见了,又该说你献媚争宠了。”
许如幻低眉浅笑,指尖在杜明庭胸前肆无忌惮地游走:“说着好笑。就你这般宠着我,我若还要争,分明是贪心不足,留着必然是祸害。还不如早早休弃了省事。”
杜明庭笑道:“都像你这般,天下就太平了。不过也无趣了。”
许如幻仰首看着他,双眸漆黑透亮:“那你是要太平,还是要有趣?”
杜明庭俯首,薄唇寻向那娇艳的红唇:“我手上的太平,寻别人的有趣。”
许如幻接过话:“还要是离了你就没有的太平。”
笑容不自觉地漫上嘴角,杜明庭低头吻她,未待许如幻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吓地搂着他的颈项:“怎么了?”
杜明庭在她耳边低语:“要你太太平平,离不开我。”
许如幻恼羞地,不顾轻重地往他身上锤了一下,挣扎着:“别胡闹。都已经起来。”
杜明庭抱着她朝睡床走去,笑道:“便当是睡回笼觉。”
阻止的声音还要继续,却被突如其来的抛掷吓了回去,剩下打闹嬉笑的声音混作一团。
许如幻快步地踩上一级又一级的楼梯,转弯,迈上笔直的走廊,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上敲击出一连串的声音。
她紧张地向迎上前来的守卫队长问道:“人出来了吗?”
队长向着许如幻行礼,回道:“报告夫人,人进去以后还没出来。”
许如幻喘着气点点头,示意队长暂时没事了。她扶着剪春在走廊上缓步走着,一来放松自己,二来等待里面的人出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足够让许如幻平顺呼吸。郑伯儒所在病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待里面的人都出来了,门外的守卫立即关上房门。
许如幻站在走廊中间,望着从里面出来的郑夫人,亲切地微笑着。
郑夫人瞧见了许如幻,脸上露出了同样的笑意。她走近许如幻,笑道:“你也来了。”
许如幻点点头:“是的。”往郑夫人身后望去,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孩子也来了?”
郑夫人点点头,回身示意马姐将孩子抱过来,回过头朝许如幻笑道:“出生半年多,连长兄都见了,却还没见过你这个救命的姨娘。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许如幻熟练地接过孩子,笑道:“虽还没见面,不过她送的猪脚姜我是吃了。就太甜了,我不喜欢。”
郑夫人笑道:“知道你不喜甜食,你那份还是另外做的。远志还特意嘱咐厨房里的佣人该怎么料理。”
许如幻道:“这些老七都与我说过。难得这么多年他还有这份心。”
郑夫人道:“他心里一直挂念着你,只是他也有他的夺量和无奈。况且我们叶家还有不得与朝堂往来的家训,又搭上我这样一个姐姐,林林总总,你就别生他的气。”
许如幻自然明白郑夫人的意思,道:“设身处地,老七也会为了我那样决定。都是做姐姐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反观我,是强人所难了,倒该是我盼着他不生我的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问,“给孩子改名字了吗?”
“改了。”郑夫人伸手轻抚孩子肉乎乎的小脸蛋,珍爱地注视着孩子,宽慰地笑道:“叫柔烨。是她的父亲给她改的,从了她哥哥的字辈。”
许如幻悄悄地瞄了一眼郑夫人,视线又回到孩子的脸上:“总归是骨肉至亲,怎会狠心不理呢?你也替她守得云开了。”
“所以我答应他回集庆了。”郑夫人注视着孩子,杳然地笑了笑,“他来信,不仅带了孩子的名字,还让我带着孩子回去。细想,他愿意娶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孩子。如今他需要我,说是报答也好,夫妻恩义也罢,我如他所愿,安心做他的郑夫人,总也不为过。而且,连继,我不是你,我没办法像你那样一个人承担一切。我承认,没了他,我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带着孩子生活。”
许如幻腾出一只手安抚郑夫人,道:“他们父女团聚是好事,说其他有的没的伤心话做什么呀。”
郑夫人侧过脸用手帕印去眼眸里的泪花,抬头朝许如幻感激地笑道:“这些年幸好都有你在我身边。若没有你,那一关一关,我哪能都闯过去啊。更不要说这些年你时时替我照看着我们长房,就连伯儒……”
她难堪地回过头,凄梗地望向郑伯儒的病室:“伯儒这次真的错了。我知道,若没有你,他定然没有现在的好结果。皆因你向来重诺,尽管你心里恨着他,也费尽心思成全了我。欠你的已经说不上还了,偏我原先不知,不然我会更早来见他。”
许如幻心平气和地看着郑夫人,道:“你说什么话呢?他曾对我有义,我自然对他有情。纵然他对我无情,我也该还他那份义。试问我若不肯,谁又能说得动我呢?”
“不管怎么说,身为伯儒的继母,我该替他,替他父亲感谢你。”郑夫人伸手轻拍着许如幻的手背,“连继,你许我的承诺已经兑现了。往后,你就大胆地放手吧。”
许如幻惊疑地看着郑夫人,郑夫人温柔地浅笑:“你永远是我孩子的姨娘。接下来孩子的周岁,还有往后每年的生日,你可都要和孩子的舅舅一样给红包的。最好过来集庆陪我们一起过,到时我和大帅一起好好地招待你。”郑夫人顿了顿,又道,“不过,也许你去的时候不需要我们的招待,而是反过来接见我们了。”
许如幻唤她:“静志。”
郑夫人笑道:“我只是不理会,又不是不晓得。有些事情不见得你知道的就比我多。”她伸手搭上许如幻的手背,道,“还好他是真的一心待你。这辈子我是没希望了,我只盼你和他能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样我心里也是一样的欢喜的,如同你欢喜我有了柔烨一样。”
许如幻会意地点点头,嘴唇在孩子娇嫩的脸蛋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送走了郑夫人,许如幻折身返回,轻轻推开了郑伯儒病室的房门。
即使听见声音,郑伯儒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许如幻瞧了瞧窗外刺眼的阳光,静静地走到郑伯儒身后,轻轻地合上薄纱窗帘。
她站在郑伯儒身侧,挡住那些直刺入眼的光线,左手抚上他的手臂,不用郑伯儒的回应,她先轻柔地开口:“我前几日去香港看望母亲,她老人家见了我,先提起了你。我不敢与她说你人在医院,只告诉她,你仍住在原来的官邸里。也不知她老人家信不信,倒是让我转告你,哪天你方便经过她家门口,可否停下来让她看看你,也让她没那么挂心。你知道的,母亲喜欢你,时刻记挂你,更希望你能成为她的半子。虽然她也知道我们走不到那里去,可她老人家信任你。当然,母亲也说了,你若连她的面都不愿意见,她也是明白的,但还是让人给她捎个口信。”
她扶着郑伯儒的手臂,站累了便将身子微微靠着他,双眸毫无焦点地望着眼前,嗓音清和,语速如前平稳:“母亲跟我说,她已经计划好出国的事宜了,随时可以出发。说了这么多年,她终于肯启程了,我也替她高兴。按理说,我该陪她去的。可母亲这一去更是为了在国外定居,我若随她走,必然是归期不定。而且你也知道,我离不开明庭,现在还有一个白家要我照看着,要我走我也走不开。但我又不放心母亲独自前行。就算有张妈他们陪着,可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怎能叫人放心呢?我只能让母亲再等等,容我回来稍作安排。偏偏回来这些天也没找到合心的人。”
“伯儒,”她突然加重语气唤他,收回视线,“你陪母亲出国好吗?你曾留学,熟悉西洋生活习惯,更重要的是,母亲信任你。她一直希望你能成为她的半子,又何尝不是希望自己有个像你一样的儿子?我知道你一向敬爱母亲,也视她如母,如果你愿意,正好陪她几天,成全她老人家的痴念,好吗?”
她低头望向郑伯儒,右手也抚上他的另一只手臂,不焦不躁,不催不赶,等待郑伯儒的回答。
郑伯儒侧过脸,把脸埋在许如幻的臂弯里,枕着她的小腹,沉默的,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