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三十六章 洞庭湖下的秘密


小说:香蜜同人之玉渡   作者:馥姃   类别:玄幻仙侠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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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玉自洞庭湖畔返回天界,独自一人站在落星潭的虹桥上,看着一湖池水发呆。
  邝露还了食盒回来路过落星潭瞧见润玉负手立在虹桥上,走过去:“殿下,你回来了呀。”
  润玉侧身看了邝露:“漪儿呢?”
  “仙君不在吗?”邝露说着张望四周,四下无人。
  润玉面无表情的看向湖水,“邝露,你还记得你儿时的事吗?”
  “当然记得”邝露疑惑。
  “让你难过的事情,你也记得吗?”润玉垂眼,遮盖了眼里神色。
  邝露想了想,神色难得的天真了些:“没什么难过的事啊,就算当时觉得难过,现在想想,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润玉听了轻叹,邝露看看润玉继续说,“做神仙嘛,逍遥快活最重要了,殿下应该多想想开心的事,比如多想想仙君,殿下和仙君在一起时便很快活。”
  润玉垂着眼,嘴角缓和了些:“和漪儿在一起确实很好。”
  邝露看着润玉小心翼翼的试探:“殿下,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润玉轻描淡写,不欲详提:“谁能无烦恼呢?”
  “岁月便是……”邝露张口开解。
  “世人都道神仙好,哪知神仙亦俗人。”云渡坠地现行,一身红衣难遮清霜。
  “仙君”邝露看了云渡,云渡微微点头,余光瞄了眼润玉的鞋底,果然在他脚后跟处看到了些许花泥。原来邝露提了食盒前去退还,云渡察觉布在洞庭湖岸的数里术法被触动,这触动术法的钥匙便是云渡先前要点水送与润玉的锦书,云渡怕润玉被诓入水,故下界查看,潜入湖底却没有看到润玉,便返了回来,恰好听到润玉和邝露的对话。
  云渡站到润玉身边神色微敛,缓缓抬头,握住润玉的手:“凡人的烦恼是凡人的劫难,神仙的烦恼是神仙的劫难,豁达者渡劫,自苦者自囚。小白龙,你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人让你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润玉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转身对上云渡的眼睛:“漪儿,你说我近日有一水劫?你可是知道什么?”
  云渡轻吸一口气,伸手捂住润玉的眼睛:“阿玉,我不想骗你,可我对这件事情也是独自猜测,所知甚少不过一二,当时匆忙,又怕有心人借机生事,便留了那锦书只为拦你,你若一人下水我心不安。”
  润玉唇边松了些:“那现在我想去,你可愿陪我。”说着拉下云渡的手,盯着云渡的眼睛。
  云渡回望:“只要你想去,我自舍命跟随。”
  润玉沉默片刻,拉起云渡化作流星去往人间洞庭湖。
  邝露看着消失在夜幕下的光华,站在虹桥上独自出神。
  两人坠地现身,云渡看看周围景象,心里叹息。润玉看看湖面,抬步向湖边走去,被身边人拉住,润玉只得回头。
  “小白龙”云渡敛去心中不安,盯看着润玉的眼睛,生怕他有所闪躲或是隐瞒,“自苦者多孤寡,你有家室,非孤非寡,莫要舍我,自囚自苦。”
  润玉在云渡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剪影,良久答道:“嗯”云渡得了承诺柔和的笑了,“我们走吧。”
  润玉垂垂眼,两人化作两道光华没入水中。岸上一块巨石后,一黑衣男子露了出来,正是暮辞。
  润玉和云渡走在洞庭湖下的河道中,润玉一步一步的走着,云渡默默跟在身旁。润玉走走停停,越往下神色越不安,云渡见此伸出手悄悄握住了润玉的手,润玉回过神看了看身边人,脚下步伐稳当了些许,来到云梦泽洞府的空地前。
  润玉驻足双手颤抖,他极为克制的将一手背与身后,另一手放与腰间,双袖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云梦泽?为何不是笠泽?”云渡看看门匾,再度拉起润玉的一只手,一点点掰开,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润玉毫无所觉将其握紧,云渡闭闭眼,用空闲的手半抱了润玉:“阿玉,我在。”
  润玉回神手里微松,目无神光,云渡心中骤痛,便要挥袖替他扣门,这时石门自开,彦佑从门内走出看着二人:“大殿下,终于等到你了,请。”
  云渡见此收回手看向润玉,润玉回望云渡,眼里找回一点光,对她点点头,云渡眨眨眼松开他的手。润玉看向彦佑,抖抖袖袍踏足而上,云渡紧跟其后。
  三人成品字状行走在云梦泽内,润玉在前,云渡和彦佑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
  彦佑知道润玉从未来过,心中疑惑他为何这般熟门熟路,拿眼睛看向云渡,云渡自从步入云梦泽就心绪杂乱,故而未能察觉彦佑神色。云渡这是第三次入云梦泽,心中悲苦哀惧五味陈杂,云渡自觉不对,却难以控制。
  三人来到纱帘前停下脚步,纱帘后隐约可见两个人影,红衣人影正在抚琴,白衣小孩坐在一旁倾听。
  彦佑拱手想要通报,润玉伸手拦了拦,彦佑放下手,润玉调整好呼吸,安定了些许心神,方才点了点头,彦佑见此,拱手朝帘内人通报“恩主,夜神殿下求见。”
  帘内红衣女子指尖顿住,琴音骤断,帘内女子双手拍在琴上,琴弦纷纷作响,吓的旁听小孩神色一愣。红衣女子起身,隔着纱帘隐见红衣女子身形慌张的在内徘徊。
  润玉和云渡对视一眼后,拾阶而上。云渡同彦佑一左一右为润玉撩开纱帘。
  润玉走进去,云渡彦佑站在纱帘处,润玉停在红衣女子三步之外,那红衣女子背对着三人。润玉面无表情的撩袍下跪,双手拢与胸前,拱手行礼:“洞庭君在上,小神这厢有礼了。”而后俯身下拜。
  云渡看着润玉下跪,心中明悟,转身离开。彦佑挑眉,不明白云渡为何离去,却未出声阻拦。
  被称作洞庭君神的红衣女子色慌张,拿余光看了润玉,见其跪拜:“上神何故行此大礼?折煞妾身了。”
  润玉垂垂眼,站起身:“行理所当行,仙上受得起。小神心中有惑,特来赐教。”说罢抬眼看向红衣女子的背影。
  “妾身久居陋室,与世隔绝,上神怕是问错人了。”红衣女子搪塞润玉,眼里哀伤的很。
  润玉无声叹息:“近日偶的一幅丹青,久闻洞庭君博古通今,特来请仙上一道品鉴。”说罢从袖袍中掏出一卷画像,一手轻抖,画卷刷的展开,若是云渡在场定会认出这幅丹青。
  红衣女子余光一扫,闭了眼睛,气息有些杂乱,坐在一旁的白衣小童定睛一看:“咦,娘亲。”
  红衣女子无奈回头看了小童,小童捂了嘴巴,
  润玉看了一眼小童,又把目光放在红衣女子身上:“可否让我与洞庭君单独一叙。”
  彦佑听了走到小童身边,将小童带走。室内只剩润玉与红衣女子两人。
  彦佑带着小童出了云梦泽,看到站在空地上的云渡:“小云渡,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云渡环顾四周:“那日你干娘疯癫拦我,我便觉她有一两分眼熟,待有一日我观小白龙侧脸,惊觉她这一两分眼熟竟是出自小白龙,就此,我对你干娘身份埋下猜疑。后来我在省经阁偶翻得一幅丹青,画中女子顾盼生姿,手腕上挂着一串灵火珠,作踏浪捕鱼状,想来多半是水族,画上还旁提了两句诗: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落款乃北辰君。”
  云渡回过身看向彦佑,“灵火珠乃天界至宝,天帝当年迎娶天后时曾将一串当作聘礼赠与天后,另一串想来是赠与了这画中女子。画像旁题的诗句情意绵绵、海誓山盟,末尾两字合念即为簌离二字。北辰者出太微,是以我猜测这北辰君便是当今天帝。那鲛珠又名人鱼泪,小白龙恰好有一串,终日带在腕间,未见离身。再加上那画中女子又与你干娘一模一样,容颜完好下眉眼处较之你干娘与小白龙更多了两分相似。龙族属火,小白龙却是属水,想来小白龙的娘亲应是出自水族。我自幼可勘破仙人真身,初见你干娘一眼便看出她真身乃是一尾龙鱼。龙鱼乃上古元龙与锦鲤所出血脉,故而清贵,若与天帝生情,天后必然忌惮加以谋害。”
  云渡说到此处挑眉冷笑:“都道小白龙生母早逝,殊不知人间王室之内多的是去母留子的惨剧,鼠仙曾言利用覓儿与我娘亲先花神七八分相似容貌在寿宴上激怒天后,那日你干娘拦我,神色癫狂,口口声声把我当做我娘亲。鼠仙殿前一人揽罪除了将你从中摘出之外,还多次提及簌离,又道谋害旭凤只为让天后尝一尝离丧之痛。这诸多讯息虽然杂乱,细细推敲也可窥得一二。”
  “是以我猜想你干娘十之八九是簌离本人,簌离便是小白龙的生母。你年长我许多,对天界甚熟,多少应当知晓小白龙虽为天帝长子,却是如何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鼠仙,簌离和你所谋何事我不关心。但事涉小白龙,我当亲自查清,他活的不易,我不想他再受无辜牵连,便下这洞庭湖底一探究竟。”云渡背手而立,神色淡漠的看了云梦泽的牌匾,“你干娘倔强,请我入府却拒绝承认她与小白龙沾带关系,我将小白龙此生愿望讲与她听,希望能唤她回头,不见回复而后离去。她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小白龙生母,我却对他二人关系心知肚明。我与小白龙相交相知,深知小白龙对生母很是期待,你干娘面上有暇,我盼她有一天能想通回头,又怕他日她二人母子相见,小白龙见自己亲娘容颜被毁伤心难过,才会研究了那瓶比花界血竭生机膏效果更快的药膏子,让你拿给她。”
  云渡将诸多线索串联起来,讲与彦佑听,只是她没说的是,让她确信洞庭湖下云梦泽中的女子是润玉生母的还因着她初入湖底时脑中闪现而过的破碎画面:
  浑身鲜血神情倔强的男童,满地鳞片之中的幼龙龙角,幽暗漆黑中稚嫩的哀声惨叫,还有人影晃动,兵器相击的厮杀和漫无边际的熊熊烈火。
  若非她自幼与小白龙相识,知他逆鳞之下布有恐怖伤疤,只怕她一时间也不能将两者看做一人。昔年初见,她察觉小白龙逆鳞肤下存有暗伤,惊奇何人敢动龙之逆鳞,心疼他有此隐痛还面上一派温润,遂用自身精血配制丹丸与他服用,疗其隐伤止其暗痛。
  云渡说完神游天外,她三入洞庭湖底:第一次她脑中闪过不属于自己的细碎模糊记忆,第二次匆忙间竟未行错半步,如今第三次入这洞庭湖底,陪小白龙一路走来,见其不安如己不安,看其颤抖心如刀拧。种种迹象令她生疑,她今年方才四千余岁,如何能够目睹小白龙幼年经历?帝君府内千余岁时尚且迷路,如何能在匆忙之中半点不错的寻到云梦泽之内?更甚者她与觅儿身为双生子,尚且仅在覓儿性命攸关是才会心神不定,这般彼惧己惧,彼伤己痛,是如何也做不到的,就算一颗心都掏了去,她也断然不可能……
  “啪啪啪”彦佑轻拍手掌,“你和锦觅一胎双生,我曾疑惑锦觅怎么会傻的那般可爱,原来这脑子全长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果真是颗白皮黑芯的芝麻汤圆。”
  “彦佑”云渡回过神,“你干娘性倔,只怕不是我三言两语,一瓶药膏就能打动的,不知你引小白龙来此地,打的什么主意。”
  “哎呦”彦佑走下台阶,伸手去拍云渡的肩,云渡侧身躲过,与他对视,彦佑撇嘴,“哎……我的命可真苦,救了两个美人,别说指望你们以身相许了,眼下我怕是要指望你莫抬手将我灭杀才好。”
  “彦佑哥,漂亮姐姐她不会杀你的。”白衣小童跑过来抱住云渡,很认真的为其辩解。
  云渡摸摸小童的头,对其甜甜一笑,抬头看着彦佑:“我交友甚少,你占其一,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彦佑朝小童皱皱鼻子,小童回以怪脸。彦佑撩撩鬓角发丝感叹:“彦佑我好生羡慕夜神大殿,能的美人一颗真心,又倾其所有来维护他。哎,这夜神清冷无趣到底有甚好的?我说你是不是贪图夜神美色啊?可我也很是风流倜傥啊!美人若有一日厌倦了夜神,不妨来找我啊。”
  云渡朝其眯了眯眼,伸手虚搭在彦佑耳边,彦佑摆手正色道:“我请他来可不是害他,干娘近日愈发癫狂了,我不忍看干娘如此下去,遂才请他前来,或许他能劝动干娘。”
  云渡放下手周身寒意收敛,彦佑翻着白眼:“伤心,伤心欲绝!”
  云渡不欲理他,走上台阶靠着云梦泽的石壁假寐,她觉得她好像遗漏了什么……到底遗漏了什么呢?簌离,小白龙,云梦泽,笠泽,洞庭湖,大火,龙鱼,太湖,大火?!龙鱼出太湖?!云渡睁开眼:“彦佑,你可从小跟随你干娘?她可是一直住在此地?”
  “是啊,怎么了?”彦佑从台阶上站起身,走到石门的另一侧,学云渡靠着石壁。
  “没什么……许是我多想了。”云渡转转眼睛不再说话。阿爹乃水神,掌各处水系,不妨问他一问。彦佑见云渡心神恍惚,也歇了说话心思。
  云梦泽之内,润玉拿着画像,红衣女子推脱才学粗鄙,不会品画,润玉将画卷放至桌上,指着丹青为红衣女子解画,解画所言与云渡所言十分相似,只是证据更为尖锐,并非云渡那般猜测,也让红衣女子避无可避。
  红衣女子看着润玉,心中感叹她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素闻夜神智计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仅凭区区一幅画,就可以抽丝剥茧,诸多推断。”
  “那不知小神所言,是否属实?”润玉心中确定眼前便是生母,虽然她言语中再三拒绝,此刻却还是抱了希望。
  红衣女子神色一变:“推断终究是推断,夜神天潢贵胄,自有天帝和天后……”
  “天后非我生母”润玉打断红衣女子的话,声调不似先前平和,“只因我是天帝长子她才想方设法要将我牢牢控于掌中,”润玉走近几步,“这几千年来,在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念自己的生母。”
  红衣女子僵在那里,神色有些痛苦:“上神请回吧,自从当年笠泽的一场大火,你的母亲便早已不在了”说着声带哭腔,背过身去。
  润玉抿紧唇线,见生母始终不肯相认,再加上先前初入湖底脑中闪现的那些令他痛苦的碎散恐怖记忆,眼角泛红,他拿起桌上画像看着,幽幽道:“我以为母亲是爱我的,只是当年迫于情势,才骨肉生离。”红衣女子听了微微转身。
  “我猜到了画中人,诗中意,却独独猜不到,我日思夜想的生母,如此退避三舍,视我如同陌路。”润玉话落,双手合画,画卷化作清光消失不见。
  红衣女子转身看着润玉,润玉面无表情的对着她:“不知究竟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还是母亲太过无情。”红衣女子听此轻摇了头,心中辩解为娘怎会不爱你,可是为娘走的是一条不归路,红衣女子想到此,硬着心肠看了润玉规劝,“是非何时了,上神你又何必执着。”
  润玉倒吸一口凉气,隐下眼泪:“如今母亲另有孩儿承欢膝下,润玉无意纠缠,我只想当面问一句,若我真是母亲的耻辱,母亲为何执意生下我?倘若母亲与父帝倾心相恋,又为何要折磨我,抛弃我?”说着撩起袖子露出小臂,伸到红衣女子面前,红衣女子侧身不忍观看,润玉指着小臂上的伤疤:“这是被母亲那串灵火珠所炙”红衣女子伸手却不敢触碰,倒退几步。
  润玉放下手又拉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里也是狰狞一片:“这是当年母亲刮我鳞片时所留下的伤疤,其他地方的鳞片都已自行长出,唯独这块逆鳞之肤,是我一生的伤,一世的痛。若非漪儿,只怕时至今日,这痛还会纠缠不去。”红衣女子瞧着摇头落泪,润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世人都知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才能让母亲对亲生骨肉下此狠手!”
  红衣女子痛苦极了,哀求道:“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你走!你走!”
  润玉松开衣襟,转过身去:“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为吾母。身心俱创,伤痕累累,全拜生母所赐,”润玉说到此处又回转身子,面对红衣女子,“今日再拜以还生母养育之恩”说着撩袍跪下,三拜伏地。
  “我不是你娘,你不是我儿!”红衣女子依旧推拒,痛苦不堪,“你不是我儿,我不是你娘。你走啊!啊……你走啊…快走…”
  润玉三拜之后看了红衣女子背影一眼,站起身来,掀帘离去。红衣女子痛苦的趴在椅子上大哭。
  云梦泽的石门再度打开,润玉唇无血色,面无表情,眼睑略红,周身清寒的自里面走出,失魂落魄,脚下蹒跚。
  云渡和彦佑听见门响,站直身子,见润玉这样,两人神色皆是忧虑。
  润玉缓步下了台阶,云渡看了彦佑一眼,小心翼翼的跟上润玉,才下台阶,面颊上突然一凉,原是润玉的一滴泪飞落在了云渡脸上。云渡伸手轻擦,看看指尖水渍,暗咬银牙忍住诸多心绪,与其离开。
  彦佑不明白母子两个发生了什么,很是焦急,又听到洞府内干娘嚎啕大哭,口唤鲤儿,看看润玉二人入了云梦泽。
  二人返回天界,润玉驻足落星潭旁摸着胸口出神,云渡离润玉几步外静默不言。邝露见二人神情皆不对劲,心中担忧:仙君目光清肃,殿下神情凄苦,也不知二人方才去了何处,发生了什么?
  邝露见润玉低头擦眼终是忍不住上前:“殿下不必克制,殿下若是需要人陪着,邝露……仙君就在殿下身后,殿下若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邝露……便带仙君先离去。”
  “我没事”润玉忍下眼泪轻叹,“我只是记起了些儿时的事情。”云渡眼珠轻动,邝露欣喜,“殿下全部想起来了?”
  润玉摇头:“一鳞半爪而已,都是些年深日久的噩梦。”邝露欲言又止,润玉垂眼看着地面,“我记得,儿时随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云渡瞳孔收缩,润玉坐到石桌旁,润玉陷入回忆,“一度以为自己是一条长的怪异的鲤鱼,总是被水族其他孩子欺负,父帝是龙,母亲是龙鱼,我怎么可能变成鲤鱼,终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对那些水族孩子发起反抗,没想到,那次反抗,竟让我尝尽苦果,母亲亲手拔掉我身上的龙鳞,剜掉我头上的龙角,我的那些衣服都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润玉将脑中记忆道出,邝露听的揪心揪肺,云渡始终默不作声,润玉坐到石桌旁,“从出生起,我便被母亲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的活着,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最害怕什么吗?”
  邝露眼中含泪:“拔龙鳞?剜龙角吗?”润玉摇头,云渡动了,缓步走到润玉身旁,蹲下去,将头放在他颤抖的手背上,闭着眼:“是寒冷,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
  “寒冷?”邝露不解。
  润玉将手搭在云渡发顶,轻轻摸了:“是,是寒冷,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刺入我的脏肺,骨髓……”
  “冷到极处,五内俱焚,”云渡阖上眼,眼泪从眼角溢出,划过鼻梁,脸颊,最后跌进润玉的白袍里,“全身脏腑,骨头,仿佛都在沸腾,在燃烧,恐怖至极,恨不能烧尽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尽心头最后一滴热血。等你再大一些,你便自己动手,拔龙鳞,剜龙角。可是……”云渡泣不成声,“你是龙啊,自愈能力何其强大,没过多久新的鳞片和龙角又会长出,只能一遍一遍重复酷刑,循环往复,生不如死……”
  润玉双手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伏在自己膝盖处的人,邝露跟着泣不成声:“仙君莫要说了,殿下已经够痛苦了,那些更加痛苦的还是不要记起来的好。”
  “直到后来……”云渡的眼珠在眼皮下惊慌的转动,“小白龙,后来……你去哪了?”说着抬起头,看向润玉,“你去哪了?”云渡眼球上爬满血丝:“那么大的火……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大火?”润玉凝眉,“我不记得有什么大火?后来……偶然从一条老青鱼那里得知,鱼离水必死,那天晚上我鼓起勇气跃出了水面……”润玉说到这里息了声音,眉头一皱,陷入回忆。
  云渡睁大眼看着润玉,一动不动,生怕打扰了他,忆起后面的事情。太湖龙鱼族乃钟鸣鼎食,世代清贵,她曾在帝君府内看到过这一记载,但为何小白龙的生母会出现在太湖?那场大火为何小白龙不记得?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邝露擦干眼泪,心中心疼润玉遭遇也疑惑为何云渡犹如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一般?她的目光在润玉和云渡之间打量,润玉至今一万五千余岁,仙君四千余岁,到底……
  润玉震惊,低头看了云渡:“原来不是她遗弃我,是我,是我离开了她。她不肯认我,许是生我的气,虽然我记不清上岸后的曲折,但那夜我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和天后走了,对母亲而言想必是很深的打击和伤害。”
  “可是……”邝露发出质疑,被云渡一个眼神打断。
  云渡听了心中又起疑惑,但她顾虑润玉今日遭遇太过耗费心神,如今忆起并非被生母遗弃,已然够了。余下的,他上岸为何遇到了天后?天后为何会接纳他?簌离为何那般狼狈的躲在洞庭湖底?她为何听了润玉的记忆脑中也浮现些模糊不清的场景?她为何会如同亲受那些拔鳞剜角失血之感?还有那场大火……诸多种种非这一时半刻能够解答的。
  “行了”云渡站起身,擦擦眼,“折腾这一宿,结果是好的便好。瞧瞧我们美丽可人的邝露眼睛都肿成什么样子了?”云渡走到邝露面前,伸袖轻抚了她的双眼“本君如临入境乃是潜用秘术所致,痛哭流涕在所难免。倒是你,哭成这样子,就不怕小爷厌弃了,不再疼宠你吗?”
  “仙君……”邝露眼上一阵清凉,眼中未尽的泪又泛了上来,被云渡这一说,擦着眼睛又哭又笑,“我去准备早膳。”说着转身离开。
  云渡挑眉:“小白龙,天亮了。”
  “漪儿,谢谢你。”润玉听闻云渡对邝露的话,信以为真,虽然他不知什么秘术可以有这样的效果,但她不愿让自己一个人自苦的这份心,他明白的。
  “你我何必言谢呢”云渡见润玉面上不似先前那么狼狈,心中稍安。
  “我要再去趟洞庭湖。”润玉想起洞庭湖下的人,满心内疚。
  “我陪你。”云渡握了润玉的手,润玉点头,二人离去。
  不到一天,二返洞庭,三入湖底,诸多心情,当真是跌宕起伏的很啊。
  润玉入到湖底,想要再见生母。彦佑前去通报,云渡陪他站在门外等候。
  “小白龙,你莫要蹙眉”云渡伸手将润玉眉头舒展,“你与洞庭君是血脉至亲,再大的误会也是可以解决的,一次不行我们就多来几次,天下母亲没有不爱孩子的,你别担心,人间有句话叫父子没有隔夜仇,父子尚且如此,你可是她身上掉下来肉啊。”是啊,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不疼?也不知这洞庭君当初那般究竟是为了什么?
  “嗯”润玉点头,终于有了一点笑意,“漪儿,还好有你。”
  云渡眯眼轻笑,拍拍润玉肩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石门开了,彦佑带着白衣小童走了出来,润玉疾步上前,彦佑为难的看了润玉:“干娘性倔,还请大殿海涵。”言下之意就是不见。
  润玉才好些的神色又僵了,垂垂眼:“无妨,几句话,在这儿说也是一样的。”彦佑无奈的看了润玉。云渡看了彦佑,觉得他前后有些不同,此刻却不是询问的场合,不知道他们离去后,洞庭君又发生了什么。
  润玉绕过彦佑,走到门前直直跪下:“昨日孩儿对母亲说了很多重话,孩儿心中深感不安,孩儿离开之后又忆起一些旧事,这才知道,是孩儿错怪了母亲,原来不是母亲遗弃了孩儿,而是孩儿抛弃了母亲,当时年幼无知,一定伤了母亲的心,润玉惭愧,”润玉长吸一口气,“如今久别重逢,得见见母亲康泰,还有两位出类拔萃的义弟,承欢膝下,代为尽孝,润玉心里实在高兴的很,也自责的很,孩儿今日不求母亲原谅,但求来日方长,孩儿相信,总有咱们母子相认,得享天伦的那一日。”说完拱手伏地三拜。云梦泽内簌离听着润玉的话,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坠落。
  润玉起身,转身离去。云渡看了一眼彦佑,彦佑摇头拉着白衣小童跟上润玉,云渡垂垂眼看了洞府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云梦泽内簌离感觉到润玉离开,跑出云梦泽,跌坐在洞口泣不成声:“鲤儿……鲤儿……鲤儿……为娘不是生你的气,为娘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苟活至今为的是手刃仇人,为亲族报仇!”簌离提及亲族痛恨的捶了地面,“请原谅娘的无情,害你幼年时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既然你有翱翔九天的际遇,为娘又怎忍心把你拖入无间炼狱,唯愿你一生平安,长空万里。”
  四人在洞庭湖岸边,润玉温润的笑着:“今日没能与母亲相认,倒是添了两个兄弟,真是意外之喜。”
  彦佑笑笑宽慰:“来日方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润玉点头:“母亲那里还望彦佑你多费心。”
  “放心吧,大殿”彦佑应下来,“此事我一定尽力促成,干娘并非顽固,只是眼下有些事情不方便详说,大殿莫要操之过急。”
  “这些年多亏了你侍奉母亲”润玉看着彦佑,“代我尽孝,润玉感知不尽,以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吧。”
  彦佑笑看润玉,并未做出明确回复,倒是白衣小童疑惑的走上前:“那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吗?”
  润玉听了轻笑低头,伸手摸了男童的头,云渡瞧着亦是笑了:“他是小白龙,你是小泥鳅,都是小子辈,当然是你大哥了。”
  “哦……我有大哥喽”小童听了觉得有理,跳着扑向润玉,润玉伸手揽住他,小童方才到润玉腰间。
  彦佑见云渡如此说,伸手指指云渡:“也就是你,敢把应龙同泥鳅相提并论。”
  “漪儿说的没错”润玉宠溺的看了云渡一眼,彦佑捂头,“哎,我失恋了……”
  润玉挑眉,小童起身,稚声嫩气的问:“彦佑哥,失恋是什么?你把它丢在哪个泥潭里了?我们帮你找回来。”
  云渡朗声大笑,润玉看看小童忍笑看彦佑笑话,彦佑抱头:“哎……可怜如我啊。”四人玩闹一阵,润玉同云渡告辞离去。
  两人返回天界吃了邝露准备的饭食,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