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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洛封越来越深入的这个问题，阿燊就眯了眯眼睛。
“这也是你们该表示的诚意之一。万一到时候我们把录像给你了，你也不可思议地信守了承诺，结果你们还有人埋伏在医院里，那我岂不是很冤？”
洛封的这番诡辩让阿燊有些怒极反笑，最终，看着洛封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他还是深呼吸道：“在刘信明那边，我们派了两个人，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现在都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不用你担心。至于你这边，由我亲自出马，还需要其他人吗？啊……对了，其实还有一个李医生，不过唐生根本不放心她，所以才会派我过来盯住。现在看来，唐生的想法确实没错。谈恋爱的女人，根本不可信。”
“你这是在嫉妒我有一个那么爱我的女朋友，你自己却没有吧？”
洛封忍不住的一句吐槽让阿燊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僵。
就连李佩心都不禁抿住发白的双唇，耳根处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晕，微瞪了他两眼。
阿燊扫了李佩心一眼，再看看她垂在身侧不断往下滴血的手，阴郁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冷笑，对洛封说道：“黄Sir，你女朋友时间可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这只手恐怕就要废了。”
“别急，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
阿燊眉头狠皱：“快说！”
“你藏得其实还算不错，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地暴露自己？反正你都知道录像在李佩心手上了，事后再去取不就好了？难道是因为王永业？”
“黄Sir你真当我以为你相信我了吗？我看得出来，别说是我，你连王永业也不信，我难道坐等你来审问我吗？”阿燊嗤笑着摇摇头，“还有，你说得也不错，王永业逼得那么紧，我可没时间去等。”
“那你也不至于把他杀掉吧？”
“既然都准备要出手了，那就干脆一点，不要留什么后患。而且，唐生有命令，他不喜欢背叛自己的人，王永业他迟早得死。”
听到阿燊毫不留情的回答，再回想一下他先前在王永业面前的那副恭敬模样，洛封稍一默然，想了想低声说：“最后一个问题。”
“说。”
“既然做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为什么又要在最后关头走回老路，投靠唐琛？”
洛封这话一说，他就能明显感觉到阿燊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后，阿燊十分平静的声音才传入他的耳中：“我说了，你根本不懂我们这类人。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同期平步青云，就我一直还是个见习督察。他王永业凭什么做我老大？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他凭什么踩在我的头上？十年的时间，要是没人帮唐琛，鬼王党就要倒了，跟黄Sir你当初预计的一模一样。但是鬼王党倒了，我该怎么办？以前都靠唐琛来立功，唐琛一倒，‘同行计划’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都将成为弃子。我这辈子在警局可能都爬不到高层，因为我是黑帮出身，我只是一个他们谁都看不上眼的小混混。黄Sir，换你是我，你怎么选？”
这下子，洛封懂了。
说到底，王永业要抓唐琛，他是为了“名”，他想要扫去自己过去的污点，他想要自己身上这层官皮更加光明，而阿燊投靠唐琛，是为了“利”，比起什么光明正义，他更在乎自己的利益，他要爬得更高。
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念及此，洛封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始终如一尊雕塑般站在那里的李佩心。
她一只手高举着枪，不动分毫，神色专注而冷静。
可洛封却关注到了她脚边渐渐形成的那一小块血泊。
她失血太多了，现在人能不能站稳都不好说。
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目不转睛地和那双冷冽明亮的眼眸对视了一会儿，渐渐地，洛封像是从那一泓平静凝视自己的清澈眸光中得到了答案。
他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除了结局不太好之外，真是人生赢家啊，韩言建你这个家伙……”
“你在嘀咕什么呢？”阿燊又用枪顶顶他，时间拖太久了，哪怕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上，他也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快点！问题我也回答了！快说录像在哪！”
虽然录像在哪只有李佩心知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冰山一般的女人只听洛封一个人的话，只要洛封松口答应，就基本上意味着局面的逆转。
“其实……有件事你想错了。”
突然，洛封口中毫无征兆地说出了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阿燊起先还怔了一下，紧跟着他顺着洛封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李佩心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没有吭声，似是疑惑地看着洛封。
“我自杀，实际上并不是想要逼你去为我报仇。”
李佩心的脸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依然一语不发，仅是抿住下唇，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自己视野中那个被人挟持住的虚弱男人。
他身上穿着病号服，被剃去了半边的头发，脸色惨白，形象狼狈，早没了平时的帅气，却还是像以往两人相处过的每个时刻一样……将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我自杀……其实是想给你一个选择。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得选。我却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李佩心看着他，口中确认似的问了一句。
“对。”洛封艰难地点点头，旋即又没由来地笑了笑，就是他望向李佩心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的笑意，反而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怜惜与难言的情绪，“在你和我交谈中，你没有提到过你父亲，我不知道这是你有意还是无意，但我能想象出来……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养大孩子的艰苦。”
李佩心握着枪的手倏地紧了紧，她看着洛封，抿紧双唇，仍是不语。
“想一想，你应该很恨这个世界吧？你爸死的时候，命运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和你妈必须一起努力地活下去。”
“够了……”李佩心忽然开口道。
洛封瞧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你妈死的时候，命运同样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它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你身边剩下唯一的亲人，让你今后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地活下去。”
“韩言建！我跟你说够了！”
“但我现在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李佩心绷紧面容，怒视着他，气得胸脯一阵起伏。
“世上没有哪对父母不希望子女做一个好人，作为男朋友，我也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以后可以在这世上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喂，黄Sir！现在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这时，阿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就用枪口威胁洛封道。
洛封却浑然不怕那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漆黑枪口，继续对逐渐平复下情绪来的李佩心说道：“所以，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到一个选择。只要我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知道你手上有什么。”
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安静了下来。
没有去在意两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洛封对发怔的李佩心勉强一勾嘴角，笑容苍白而灿烂地说道：“我死了，那些录像你交还是不交，都任由你自己决定。虽然我本心上肯定希望你能交出去，这样至少能用十年的时间来换取以后你能堂堂正正地做个好人，不过，谁让我这个人有老婆奴的潜质呢，你想留下来也没关系，就当是命运补偿给你的，这是它欠你的。所以……你之前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而选择放弃了你，我只是，想帮你封口而已。嗯，封我自己的口。”
“喂，黄Sir。”
阿燊一脸怪异地歪头看看洛封，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虽然我很不想煞风景，但你好像忘了，现在光封你一个人的口可不管用了。”
听到阿燊的话，洛封就看了他一眼，然而让阿燊不由皱眉的是，他发觉洛封看向他的眼神太过淡然了，丝毫没有担忧或者憎恶之类的情绪，感觉……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搞不清心中的不安来源于哪里，阿燊索性决定速战速决，他放弃和洛封这个滑不溜秋的家伙纠缠，转头看向了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李佩心，规劝道：“李医生，你也听到了，你男朋友多爱你啊，你应该不会希望他就这么死了吧？我一开始就说了，只要你交出录像，我保证就此离开，不伤害你们两个人。怎么样？”
“佩心，别理他，你只要记好我接下来说的话就好了。”
没等李佩心作出回应，在挟持下的洛封倒是抢先出声，再次吸引了其余两个人的注意力。
“黄Sir！你不要再耍花样了！你真的想——”
“佩心，等下我叫你开枪的时候，你就照着这混蛋来上几枪，打死为止。”
“黄Sir！！”
“记住，不要有任何的顾忌，我叫你开枪，你什么都不要想，直接开枪就好了，记住了吗？”
被洛封完全不以为忤地一通抢白之下，阿燊就冷笑着狠狠吐了两口气，如在发泄胸中的郁闷，然后他看看对面李佩心虽也是愣神，却还是极为听话地对准他的枪口，勒住洛封脖子的手臂就猛地用力。
“咳咳！”
“谁都会想着反抗，这点黄Sir你说得没。”
面对着对面李佩心瞬间又难看下来的脸色，阿燊表情冰冷而嘲弄地用枪口对准洛封的太阳穴，不屑地说道：“问题是，黄Sir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你还想着能从我手下逃走？”
“何必要逃走？”
干咳了两声后，洛封就突然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的其余两个人都愣住的话。
紧接着，他没管阿燊的反应，冲着同样有些发愣的李佩心苦笑着飞快说道：“虽然做男朋友很对不起你，不过不管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务必要让警方把剩下那两个扮成医生和护士的家伙揪出来，多谢了。”
“黄Sir，我奉劝你不要做什么蠢事……”
阿燊内心的不安蓦然扩大了起来，他察觉到了事情不对了，但就在他才刚刚来得及对洛封说出一句威胁的时候，令在场的其余两个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幕发生了！
从被挟持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很配合的洛封忽然抬起双手猛抓住阿燊握枪的那只手，不是将其挪向了别处，而是……抓住扳机，在阿燊猝不及防间，用力扣了下去！
“开枪！！！”
“砰！”
一片血花四溅，染红了两张呆滞的脸庞，在脑袋空白的瞬间，李佩心双眼空洞地望着那道缓缓从阿燊手中瘫倒下去的身影，脑海中就只剩下了耳边那最后一道犹如雷霆般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开枪！！！’
李佩心下意识猛地闭上了双眼，在电光火石之间，不管不顾地扣动了手枪的扳机，一下一下，仿佛不知停止。
“砰！”
“砰！”
“砰！”
……
一朵朵相同的血花在满脸茫然的阿燊身上溅起，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掩盖住那股叫人恶心作呕、叫人疯狂欲泣的血腥味……
咚！
瘫坐地倒在了地上，脑中被那第二颗外来物搅成一团浆糊，思维七荤八素，晕眩、疼痛，各种各样的杂念如潮水涌动。
不久后，随着潺潺流下来的腥热鲜血让他的右眼变成一片红色世界，他的嘴边也勾起了一丝微笑。
因为他看到阿燊的尸体倒在了自己的脚边。
佩心很听话。
我这算不算再死一回？
之后，他的脑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两个清晰的念头存在。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原先明亮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起来，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
他看到了李佩心扑过来死命捂住自己头上的伤口，最后呆呆看着从双手指间不断渗出的鲜血，如孩子般抱着他嚎啕大哭的模样，不知道以前她父母去世时，她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这么想想，还真有点荣幸的感觉呢，能成为她生命那么重要的人。
他也看到了办公室窗外将要被夜色占据的天空。
当夕阳落下，天地间那最后一丝赤红而璀璨的光芒即将于窗台边消逝之际。
他左眼看着那抹光，右眼则是被鲜血染红的一片暗红世界。
心中感慨，也觉得累了，开始闭上眼睛。
脑中遗留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果然，这世界他妈还是光明一点好啊。
……
当最后一抹阳光从这间狭窄的房间退去之后，里里外外挤着四个人，三具尸体，一个活人。
一具尸体躺在了房间外，他背对着阳光；一具尸体至死手中仍紧握着枪，阳光却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一具尸体，目送着阳光离开，释然微笑，还有一个活下来却泣不成声的女人，她也背向阳光，却因为待在那最后一具尸体的身边，也被阳光所眷顾。
“这也是你们该表示的诚意之一。万一到时候我们把录像给你了，你也不可思议地信守了承诺，结果你们还有人埋伏在医院里，那我岂不是很冤？”
洛封的这番诡辩让阿燊有些怒极反笑，最终，看着洛封那副混不吝的样子，他还是深呼吸道：“在刘信明那边，我们派了两个人，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现在都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不用你担心。至于你这边，由我亲自出马，还需要其他人吗？啊……对了，其实还有一个李医生，不过唐生根本不放心她，所以才会派我过来盯住。现在看来，唐生的想法确实没错。谈恋爱的女人，根本不可信。”
“你这是在嫉妒我有一个那么爱我的女朋友，你自己却没有吧？”
洛封忍不住的一句吐槽让阿燊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僵。
就连李佩心都不禁抿住发白的双唇，耳根处泛着不易察觉的红晕，微瞪了他两眼。
阿燊扫了李佩心一眼，再看看她垂在身侧不断往下滴血的手，阴郁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冷笑，对洛封说道：“黄Sir，你女朋友时间可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她的这只手恐怕就要废了。”
“别急，我还有最后两个问题。”
阿燊眉头狠皱：“快说！”
“你藏得其实还算不错，为什么要这么心急地暴露自己？反正你都知道录像在李佩心手上了，事后再去取不就好了？难道是因为王永业？”
“黄Sir你真当我以为你相信我了吗？我看得出来，别说是我，你连王永业也不信，我难道坐等你来审问我吗？”阿燊嗤笑着摇摇头，“还有，你说得也不错，王永业逼得那么紧，我可没时间去等。”
“那你也不至于把他杀掉吧？”
“既然都准备要出手了，那就干脆一点，不要留什么后患。而且，唐生有命令，他不喜欢背叛自己的人，王永业他迟早得死。”
听到阿燊毫不留情的回答，再回想一下他先前在王永业面前的那副恭敬模样，洛封稍一默然，想了想低声说：“最后一个问题。”
“说。”
“既然做了那么多年的警察，为什么又要在最后关头走回老路，投靠唐琛？”
洛封这话一说，他就能明显感觉到阿燊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后，阿燊十分平静的声音才传入他的耳中：“我说了，你根本不懂我们这类人。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同期平步青云，就我一直还是个见习督察。他王永业凭什么做我老大？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他凭什么踩在我的头上？十年的时间，要是没人帮唐琛，鬼王党就要倒了，跟黄Sir你当初预计的一模一样。但是鬼王党倒了，我该怎么办？以前都靠唐琛来立功，唐琛一倒，‘同行计划’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都将成为弃子。我这辈子在警局可能都爬不到高层，因为我是黑帮出身，我只是一个他们谁都看不上眼的小混混。黄Sir，换你是我，你怎么选？”
这下子，洛封懂了。
说到底，王永业要抓唐琛，他是为了“名”，他想要扫去自己过去的污点，他想要自己身上这层官皮更加光明，而阿燊投靠唐琛，是为了“利”，比起什么光明正义，他更在乎自己的利益，他要爬得更高。
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念及此，洛封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始终如一尊雕塑般站在那里的李佩心。
她一只手高举着枪，不动分毫，神色专注而冷静。
可洛封却关注到了她脚边渐渐形成的那一小块血泊。
她失血太多了，现在人能不能站稳都不好说。
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目不转睛地和那双冷冽明亮的眼眸对视了一会儿，渐渐地，洛封像是从那一泓平静凝视自己的清澈眸光中得到了答案。
他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除了结局不太好之外，真是人生赢家啊，韩言建你这个家伙……”
“你在嘀咕什么呢？”阿燊又用枪顶顶他，时间拖太久了，哪怕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上，他也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快点！问题我也回答了！快说录像在哪！”
虽然录像在哪只有李佩心知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冰山一般的女人只听洛封一个人的话，只要洛封松口答应，就基本上意味着局面的逆转。
“其实……有件事你想错了。”
突然，洛封口中毫无征兆地说出了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阿燊起先还怔了一下，紧跟着他顺着洛封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这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李佩心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没有吭声，似是疑惑地看着洛封。
“我自杀，实际上并不是想要逼你去为我报仇。”
李佩心的脸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依然一语不发，仅是抿住下唇，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自己视野中那个被人挟持住的虚弱男人。
他身上穿着病号服，被剃去了半边的头发，脸色惨白，形象狼狈，早没了平时的帅气，却还是像以往两人相处过的每个时刻一样……将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我自杀……其实是想给你一个选择。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没得选。我却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李佩心看着他，口中确认似的问了一句。
“对。”洛封艰难地点点头，旋即又没由来地笑了笑，就是他望向李佩心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的笑意，反而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怜惜与难言的情绪，“在你和我交谈中，你没有提到过你父亲，我不知道这是你有意还是无意，但我能想象出来……一个单亲妈妈独自养大孩子的艰苦。”
李佩心握着枪的手倏地紧了紧，她看着洛封，抿紧双唇，仍是不语。
“想一想，你应该很恨这个世界吧？你爸死的时候，命运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和你妈必须一起努力地活下去。”
“够了……”李佩心忽然开口道。
洛封瞧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往下说去：“你妈死的时候，命运同样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它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你身边剩下唯一的亲人，让你今后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地活下去。”
“韩言建！我跟你说够了！”
“但我现在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李佩心绷紧面容，怒视着他，气得胸脯一阵起伏。
“世上没有哪对父母不希望子女做一个好人，作为男朋友，我也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以后可以在这世上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喂，黄Sir！现在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时候！”这时，阿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就用枪口威胁洛封道。
洛封却浑然不怕那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漆黑枪口，继续对逐渐平复下情绪来的李佩心说道：“所以，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到一个选择。只要我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知道你手上有什么。”
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安静了下来。
没有去在意两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洛封对发怔的李佩心勉强一勾嘴角，笑容苍白而灿烂地说道：“我死了，那些录像你交还是不交，都任由你自己决定。虽然我本心上肯定希望你能交出去，这样至少能用十年的时间来换取以后你能堂堂正正地做个好人，不过，谁让我这个人有老婆奴的潜质呢，你想留下来也没关系，就当是命运补偿给你的，这是它欠你的。所以……你之前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而选择放弃了你，我只是，想帮你封口而已。嗯，封我自己的口。”
“喂，黄Sir。”
阿燊一脸怪异地歪头看看洛封，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虽然我很不想煞风景，但你好像忘了，现在光封你一个人的口可不管用了。”
听到阿燊的话，洛封就看了他一眼，然而让阿燊不由皱眉的是，他发觉洛封看向他的眼神太过淡然了，丝毫没有担忧或者憎恶之类的情绪，感觉……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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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心，别理他，你只要记好我接下来说的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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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Sir！你不要再耍花样了！你真的想——”
“佩心，等下我叫你开枪的时候，你就照着这混蛋来上几枪，打死为止。”
“黄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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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洛封完全不以为忤地一通抢白之下，阿燊就冷笑着狠狠吐了两口气，如在发泄胸中的郁闷，然后他看看对面李佩心虽也是愣神，却还是极为听话地对准他的枪口，勒住洛封脖子的手臂就猛地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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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会想着反抗，这点黄Sir你说得没。”
面对着对面李佩心瞬间又难看下来的脸色，阿燊表情冰冷而嘲弄地用枪口对准洛封的太阳穴，不屑地说道：“问题是，黄Sir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你还想着能从我手下逃走？”
“何必要逃走？”
干咳了两声后，洛封就突然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的其余两个人都愣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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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Sir，我奉劝你不要做什么蠢事……”
阿燊内心的不安蓦然扩大了起来，他察觉到了事情不对了，但就在他才刚刚来得及对洛封说出一句威胁的时候，令在场的其余两个人都始料未及的一幕发生了！
从被挟持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很配合的洛封忽然抬起双手猛抓住阿燊握枪的那只手，不是将其挪向了别处，而是……抓住扳机，在阿燊猝不及防间，用力扣了下去！
“开枪！！！”
“砰！”
一片血花四溅，染红了两张呆滞的脸庞，在脑袋空白的瞬间，李佩心双眼空洞地望着那道缓缓从阿燊手中瘫倒下去的身影，脑海中就只剩下了耳边那最后一道犹如雷霆般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开枪！！！’
李佩心下意识猛地闭上了双眼，在电光火石之间，不管不顾地扣动了手枪的扳机，一下一下，仿佛不知停止。
“砰！”
“砰！”
“砰！”
……
一朵朵相同的血花在满脸茫然的阿燊身上溅起，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掩盖住那股叫人恶心作呕、叫人疯狂欲泣的血腥味……
咚！
瘫坐地倒在了地上，脑中被那第二颗外来物搅成一团浆糊，思维七荤八素，晕眩、疼痛，各种各样的杂念如潮水涌动。
不久后，随着潺潺流下来的腥热鲜血让他的右眼变成一片红色世界，他的嘴边也勾起了一丝微笑。
因为他看到阿燊的尸体倒在了自己的脚边。
佩心很听话。
我这算不算再死一回？
之后，他的脑中就只剩下了这么两个清晰的念头存在。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原先明亮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起来，眼前的世界一片朦胧。
他看到了李佩心扑过来死命捂住自己头上的伤口，最后呆呆看着从双手指间不断渗出的鲜血，如孩子般抱着他嚎啕大哭的模样，不知道以前她父母去世时，她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这么想想，还真有点荣幸的感觉呢，能成为她生命那么重要的人。
他也看到了办公室窗外将要被夜色占据的天空。
当夕阳落下，天地间那最后一丝赤红而璀璨的光芒即将于窗台边消逝之际。
他左眼看着那抹光，右眼则是被鲜血染红的一片暗红世界。
心中感慨，也觉得累了，开始闭上眼睛。
脑中遗留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果然，这世界他妈还是光明一点好啊。
……
当最后一抹阳光从这间狭窄的房间退去之后，里里外外挤着四个人，三具尸体，一个活人。
一具尸体躺在了房间外，他背对着阳光；一具尸体至死手中仍紧握着枪，阳光却从未在他身上停留过；一具尸体，目送着阳光离开，释然微笑，还有一个活下来却泣不成声的女人，她也背向阳光，却因为待在那最后一具尸体的身边，也被阳光所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