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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子正和郑广发出去一趟之后，韩俊峰发现，吕子正的情绪明显好转。郑广发招呼着村干部们向吕子正敬酒，吕子正是来者不拒。当天吕子正喝得很多，韩俊峰和司机小赵把他搀扶着送回去的。
从郑家甸村回来的第四天，镇里开了一次党委会议，三个试点村的申报材料批准通过了。材料还是那些材料，郑家甸村反而还多了5户。吕子正一次郑家甸之行，态度就完全转变了。韩俊峰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奥妙。他只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郑家甸村不可能一下子能弄出这么多养殖户。
吕子正在大会小会上，不止一次强调，养殖业扶持项目是市里面的重要项目、是民心工程。要切实把工作做实，要让老百姓得到实惠，要让项目取得实效。条件最好的平榆村没有成为试点村，虚报材料的郑家甸村没有被追究责任，这就是把工作做实吗？
韩俊峰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刚发现材料问题时找吕子正时的样子，他认为这是市里的重要项目，领导一定不会容忍试点村虚报的行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韩俊峰心里不顺就像找人聊聊，因此晚上他约潘林到强子饭店吃饭。当韩俊峰把这事向潘林说了之后，潘林神经紧张的问道：“俊峰，这件事情你还和别人说过没有？”韩俊峰不知道潘林为什么是这幅表情，就如是说道：“在蟠山镇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所以只和你说了。”潘林听了这话心里的紧张有所缓解，但还是严肃地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让它烂到你的肚子里。以后不管谁问再也不能说起。”看着韩俊峰有点诧异的表情，潘林的口气有所缓和：“别看吕子正是镇长，可是他有县委书记撑腰，在蟠山镇书记陆丰都要给他面子。你现在的命运紧紧地攥在吕子正的手里，如果他对你有看法，那你以后的仕途也就完了。”听了潘林的话，韩俊峰点了点头，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整个蟠山镇被白色包裹。由于土地被冻的结结实实，棚圈一时间无法建设，所以养殖业扶持项目的工作也就暂时告于段落。
习惯了忙碌的韩俊峰这突然一下子闲了下来，这心里面就有点坐立不安。坐在办公桌前，他时不时的用眼睛偷看一下于副主任，发现于副主任正抱着《凌远日报》看得津津有味，再用余光撇了撇李志国他抱着《天峰日报》正在聚精会神。一天、两天，韩俊峰总是感觉心里很虚，他生怕哪天领导问他一句“韩俊峰，这些天你都干什么了”，他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回答。
这天，领导组织政府大院各部门清理院子里的积雪。党政办和财政所共同清扫职工宿舍西面的一块区域。这种事情领导自然也参加了，不过他们都是象征性的。李志国手握一把大扫把，紧紧跟在胡主任旁边卖力扫雪。不一会儿，他就把胡主任手里的铁锹接了过去，让胡主任站到一边休息休息。韩俊峰这段时间憋闷坏了，现在终于有点事干，一个扫把在手里左右飞舞。
过一会儿，胡主任走了，大家的动作也就慢了下来，有几个体力不济的开始到一边休息。财政所小宋，梳着一个大辫子，看见韩俊峰还在那里不停的忙活，凑上来说：“韩俊峰，没想到你这个大学生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这干起活来还是一把好手。”
韩俊峰平时上班就往办公桌前一坐，除非有事才出去。虽然来这么长时间认识了不少人，但是大家很少交流。现在，看见财政所的美女宋秀莲在和自己说话，也很热情地说道：“我也是农村孩子，在家里也经常做这些事情。”
“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出来和哪个聊天。你这个镇长助理倒是挺忙的？”宋秀莲一边铲雪，一边说道。听了这话，韩俊峰又是一阵心虚，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也没你说的那么忙，现在每天就是弄弄材料。”
看见宋秀莲和韩俊峰说得热乎，于苗也拿着铁锹，走了过来：“小宋，小韩这小伙子可是不赖。你手里有没有名额，给小韩介绍介绍。”
宋秀莲看了看韩俊峰，笑着说道：“于主任，您别开玩笑。现在，大学生早都在大学里谈上了。像小韩这样的还能没有。”韩俊峰一笑说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有。不过现在刚毕业，我觉得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于苗一听，连忙摇头：“人们都说‘成家立业’，你这家都没成，那里能立业呢？小宋的丈夫在县医院里工作，听说那里漂亮护士不少，小韩你要把握住机会。”宋秀莲说道：“于主任，没看住来，你对手下还挺关心。”
三个人有说有笑，这活干起来也就觉得不怎么累。韩俊峰扭头要拿铁锹往树根堆雪的时候，看见李志国一个人正在那里默默打扫，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平时他很看不惯李志国的样子，现在他心里对李志国有了一丝怜悯。
韩俊峰觉得别看平时大家彼此之间都是嘻嘻哈哈，但是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杆秤的。你平时的一举一动，大家都会记在心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深冬季节，人们屋里屋外忽冷忽热，这是流行性感冒的高发期。镇政府大院里已经有几个人因为病毒感冒不能上班，党政办副主任于苗就是其中一个，听说还住了院。平时，韩俊峰没事经常和于苗下下棋，两个人也很聊得来，现在于副主任病了，他觉得有必要去看望一下。
这天傍晚下了班，韩俊峰在商店里买了几斤苹果来到了盘山镇卫生院的病房。于苗正一边挂着液体，一边看报，看到韩俊峰来了，他看上去有点吃惊。随后，赶紧招呼韩俊峰坐。
于苗叹了口气，说道：“小韩，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在那里我是个过了气的人。”韩俊峰笑着说道：“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再说你还是我的上级领导，我这不是赶紧找机会联络感情来了吗。”于苗苦笑了一下，有点自嘲的说道：“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已经过了气的。小韩，你这可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在官场上找不准方向，那可是很难进步的。”韩俊峰听于苗这么说，不在乎的说道：“我不能两只眼睛每天只盯着那点东西吧。做人总要讲点感情吧，要是只为了那个，没有了感情，那人还是人吗？”韩俊峰说着，用手向头上指了指。于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韩，你现在可能还体会不到。别看就那么一点东西，我可是为了它熬了几十年。官场之上，人和人之间也许就是因为差了那么一点东西，这味道也就大不一样。”
韩俊峰觉得谈话的气氛有点沉重，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韩俊峰问了问于苗的病情，于苗说：“这几天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医生说在输一天液体就可以出院了。”过了一会儿，于苗问：“小韩，你来到蟠山镇也有几个月了，感觉怎么样？”韩俊峰说：“就刚开始养殖业扶持项目那会儿忙了一阵。现在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总是空唠唠的。”于苗笑了笑：“你才来了这么几天，就耐不住了？在这大院里，做十几年、几十年的人多得是。时间长了你也就适应了。别小看了办公室，这是磨练人的好地方。”韩俊峰说道：“这样下去，好人都要给磨疯掉。”
于苗递给韩俊峰一个水果，看了看韩俊峰说道：“今天你能来看我，说明你小韩人不错。今天，我也和你说几句心里话。小韩，你是省里的选调生，刚到蟠山镇又被吕镇长看重，你的前途应该说不错。不过，从官场来说，你有一大欠缺，那就是不会巴结。你看，李志国，他在大院里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都有一套。别看他只不过是党政办的一个小职员，但是喜欢他的领导不少。你们俩都是大学生，又在一个办公室，可能你心里没什么，不过在李志国心里，你已经是他的强劲对手了。”韩俊峰听着笑着说道：“有这么严重？”于苗没有笑，说道：“盘山镇政府就这么大，官帽子也就这么多。你俩在一个办公室，有你的就没有他的，你说严重不严重。为了那顶帽子，很多人连杀人的心都有。”
韩俊峰说道：“当官的也是人吧。人总应该像人一样活着才对。整天为了那点东西，在领导面前摇头晃脑的。这样的人或者还有什么意思？”于苗语重心长的说道：“在镇政府大院这么多年，我把什么都看清楚了。你把自己当人，你不去巴结，那你就没有了机会。你没有了机会，也就没有谁愿意向你靠拢。就像我，生病了，那个大院里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不要抱怨什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就是现实。”
从医院出来，韩俊峰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他记得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做事先做人”，可是这做人究竟该怎么做？
从郑家甸村回来的第四天，镇里开了一次党委会议，三个试点村的申报材料批准通过了。材料还是那些材料，郑家甸村反而还多了5户。吕子正一次郑家甸之行，态度就完全转变了。韩俊峰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奥妙。他只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郑家甸村不可能一下子能弄出这么多养殖户。
吕子正在大会小会上，不止一次强调，养殖业扶持项目是市里面的重要项目、是民心工程。要切实把工作做实，要让老百姓得到实惠，要让项目取得实效。条件最好的平榆村没有成为试点村，虚报材料的郑家甸村没有被追究责任，这就是把工作做实吗？
韩俊峰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刚发现材料问题时找吕子正时的样子，他认为这是市里的重要项目，领导一定不会容忍试点村虚报的行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韩俊峰心里不顺就像找人聊聊，因此晚上他约潘林到强子饭店吃饭。当韩俊峰把这事向潘林说了之后，潘林神经紧张的问道：“俊峰，这件事情你还和别人说过没有？”韩俊峰不知道潘林为什么是这幅表情，就如是说道：“在蟠山镇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所以只和你说了。”潘林听了这话心里的紧张有所缓解，但还是严肃地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让它烂到你的肚子里。以后不管谁问再也不能说起。”看着韩俊峰有点诧异的表情，潘林的口气有所缓和：“别看吕子正是镇长，可是他有县委书记撑腰，在蟠山镇书记陆丰都要给他面子。你现在的命运紧紧地攥在吕子正的手里，如果他对你有看法，那你以后的仕途也就完了。”听了潘林的话，韩俊峰点了点头，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整个蟠山镇被白色包裹。由于土地被冻的结结实实，棚圈一时间无法建设，所以养殖业扶持项目的工作也就暂时告于段落。
习惯了忙碌的韩俊峰这突然一下子闲了下来，这心里面就有点坐立不安。坐在办公桌前，他时不时的用眼睛偷看一下于副主任，发现于副主任正抱着《凌远日报》看得津津有味，再用余光撇了撇李志国他抱着《天峰日报》正在聚精会神。一天、两天，韩俊峰总是感觉心里很虚，他生怕哪天领导问他一句“韩俊峰，这些天你都干什么了”，他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回答。
这天，领导组织政府大院各部门清理院子里的积雪。党政办和财政所共同清扫职工宿舍西面的一块区域。这种事情领导自然也参加了，不过他们都是象征性的。李志国手握一把大扫把，紧紧跟在胡主任旁边卖力扫雪。不一会儿，他就把胡主任手里的铁锹接了过去，让胡主任站到一边休息休息。韩俊峰这段时间憋闷坏了，现在终于有点事干，一个扫把在手里左右飞舞。
过一会儿，胡主任走了，大家的动作也就慢了下来，有几个体力不济的开始到一边休息。财政所小宋，梳着一个大辫子，看见韩俊峰还在那里不停的忙活，凑上来说：“韩俊峰，没想到你这个大学生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这干起活来还是一把好手。”
韩俊峰平时上班就往办公桌前一坐，除非有事才出去。虽然来这么长时间认识了不少人，但是大家很少交流。现在，看见财政所的美女宋秀莲在和自己说话，也很热情地说道：“我也是农村孩子，在家里也经常做这些事情。”
“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出来和哪个聊天。你这个镇长助理倒是挺忙的？”宋秀莲一边铲雪，一边说道。听了这话，韩俊峰又是一阵心虚，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也没你说的那么忙，现在每天就是弄弄材料。”
看见宋秀莲和韩俊峰说得热乎，于苗也拿着铁锹，走了过来：“小宋，小韩这小伙子可是不赖。你手里有没有名额，给小韩介绍介绍。”
宋秀莲看了看韩俊峰，笑着说道：“于主任，您别开玩笑。现在，大学生早都在大学里谈上了。像小韩这样的还能没有。”韩俊峰一笑说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有。不过现在刚毕业，我觉得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于苗一听，连忙摇头：“人们都说‘成家立业’，你这家都没成，那里能立业呢？小宋的丈夫在县医院里工作，听说那里漂亮护士不少，小韩你要把握住机会。”宋秀莲说道：“于主任，没看住来，你对手下还挺关心。”
三个人有说有笑，这活干起来也就觉得不怎么累。韩俊峰扭头要拿铁锹往树根堆雪的时候，看见李志国一个人正在那里默默打扫，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平时他很看不惯李志国的样子，现在他心里对李志国有了一丝怜悯。
韩俊峰觉得别看平时大家彼此之间都是嘻嘻哈哈，但是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杆秤的。你平时的一举一动，大家都会记在心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深冬季节，人们屋里屋外忽冷忽热，这是流行性感冒的高发期。镇政府大院里已经有几个人因为病毒感冒不能上班，党政办副主任于苗就是其中一个，听说还住了院。平时，韩俊峰没事经常和于苗下下棋，两个人也很聊得来，现在于副主任病了，他觉得有必要去看望一下。
这天傍晚下了班，韩俊峰在商店里买了几斤苹果来到了盘山镇卫生院的病房。于苗正一边挂着液体，一边看报，看到韩俊峰来了，他看上去有点吃惊。随后，赶紧招呼韩俊峰坐。
于苗叹了口气，说道：“小韩，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在那里我是个过了气的人。”韩俊峰笑着说道：“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再说你还是我的上级领导，我这不是赶紧找机会联络感情来了吗。”于苗苦笑了一下，有点自嘲的说道：“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已经过了气的。小韩，你这可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在官场上找不准方向，那可是很难进步的。”韩俊峰听于苗这么说，不在乎的说道：“我不能两只眼睛每天只盯着那点东西吧。做人总要讲点感情吧，要是只为了那个，没有了感情，那人还是人吗？”韩俊峰说着，用手向头上指了指。于苗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韩，你现在可能还体会不到。别看就那么一点东西，我可是为了它熬了几十年。官场之上，人和人之间也许就是因为差了那么一点东西，这味道也就大不一样。”
韩俊峰觉得谈话的气氛有点沉重，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韩俊峰问了问于苗的病情，于苗说：“这几天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医生说在输一天液体就可以出院了。”过了一会儿，于苗问：“小韩，你来到蟠山镇也有几个月了，感觉怎么样？”韩俊峰说：“就刚开始养殖业扶持项目那会儿忙了一阵。现在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总是空唠唠的。”于苗笑了笑：“你才来了这么几天，就耐不住了？在这大院里，做十几年、几十年的人多得是。时间长了你也就适应了。别小看了办公室，这是磨练人的好地方。”韩俊峰说道：“这样下去，好人都要给磨疯掉。”
于苗递给韩俊峰一个水果，看了看韩俊峰说道：“今天你能来看我，说明你小韩人不错。今天，我也和你说几句心里话。小韩，你是省里的选调生，刚到蟠山镇又被吕镇长看重，你的前途应该说不错。不过，从官场来说，你有一大欠缺，那就是不会巴结。你看，李志国，他在大院里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都有一套。别看他只不过是党政办的一个小职员，但是喜欢他的领导不少。你们俩都是大学生，又在一个办公室，可能你心里没什么，不过在李志国心里，你已经是他的强劲对手了。”韩俊峰听着笑着说道：“有这么严重？”于苗没有笑，说道：“盘山镇政府就这么大，官帽子也就这么多。你俩在一个办公室，有你的就没有他的，你说严重不严重。为了那顶帽子，很多人连杀人的心都有。”
韩俊峰说道：“当官的也是人吧。人总应该像人一样活着才对。整天为了那点东西，在领导面前摇头晃脑的。这样的人或者还有什么意思？”于苗语重心长的说道：“在镇政府大院这么多年，我把什么都看清楚了。你把自己当人，你不去巴结，那你就没有了机会。你没有了机会，也就没有谁愿意向你靠拢。就像我，生病了，那个大院里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不要抱怨什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就是现实。”
从医院出来，韩俊峰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他记得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做事先做人”，可是这做人究竟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