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渡河

　　清晨，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天地，朦胧间却有自然造化。
　　一条清澈的河边，水草卵石清晰可见，灵动的鱼儿钻来钻去，嬉戏游玩。
　　那河边，正站着两个身影，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白衣，满头白发，看似年轻，眼眉间却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衰颓之意。
　　女子身穿紫裙，腰身苗条，面容平凡，只是那淡雅如仙的气质却总叫人流连忘返。
　　“那位小哥，姑娘，可是要渡河？去那流沙国？”一位身披蓑衣的老翁自薄雾中划着小舟缓缓行来，爽朗地叫道。
　　女子柔柔地一笑，并不算美丽的脸庞却让人目不转睛，她唤道：“大叔，麻烦你了！”
　　男子摇了摇头，眉心银色神纹有淡淡神光一闪而逝。
　　这一男一女自然是沙心与紫霞仙子。
　　或者说，这世间，已经没了卷帘大将与紫霞仙子，只有一个苟延残喘的沙心与一个逃离天庭的紫霞。
　　“小子，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这都第几次了。”心猿的声音在沙心脑海中响起。
　　沙心回应道：“无碍的，多让她长长教训也好，免得日后我若是死了她容易受骗。”
　　意马高雅的声音响起：“哪里这般容易死，我与这猴子别的不说，压制它三年两载还不成问题，你再细细找寻一番，定能寻到破解之法。”
　　沙心点了点头，自那天人五衰咒进入体内后，第一时间便被眉心神宫的心猿意马盯上了，沙心也完全没想到它们这般神异，竟然能压制咒力，倒是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们。”沙心真心实意地说。
　　脑海中自然浮现了那两个家伙不屑一顾的样子，高傲地仰着头，意马更是说道：“你若是想报答我们，便好生练习我等授予你的枪法，虽然你现在只能用棍，但日后若是有所成就，千万莫要堕了主人的名头。”
　　沙心点头称是，那套无名枪法当真是不同凡俗，不过想想，自己更是别具一格，竟然让自己的枪教自己枪法。
　　这时，那小舟已经划过来靠上了岸，老翁慢悠悠地解下斗篷，露出了一张皱纹交错的脸，笑得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哟，看两位倒不像是寻常人家，不知去那流沙国所为何事？”老翁好奇地问道。
　　去流沙国倒是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沙心想起了流沙河，想起了那本该在卷帘命运中留下深刻烙印的河，自然对那个名字相似的国度产生了好奇。
　　说来，沙心一直以为东土大唐是在东胜神洲，没想到，大唐却是在南瞻部洲，而且此大唐非彼大唐，已是绵延百年，盛世之朝。
　　而且，这世间国度，竟然如此之多，宝象国，乌鸡国，车迟国，西凉女国，祭塞国，朱紫国，狮驼国，钦法国，比丘国，天竺国，高昌国，月陀国，本钵国，乌戈国，流沙国，鞑靼国······
　　甚至还有许多沙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之国，那里的人族都是生得各种奇异，有的国度甚至不是人族主宰，当真是千奇百怪，初闻之下倒是大开了沙心眼界。
　　“莫非这流沙国寻常人还去不得了？还请老丈细说一二。”沙心随着紫霞踏上了船，不解地问道。
　　老翁神秘地一笑，竟是吟唱起来。
　　“沙聚沙散沙漫飞，
　　缘来缘散缘如水，
　　反弹琵琶迎君笑，
　　落日吹箫送者谁？
　　凭君莫问千古事，
　　醉眼看花花也醉，
　　流年一曲何所往，
　　沧海桑田莫当归。”
　　“小哥，老夫言尽于此，你若执意要去，便把船钱付了吧，哈哈！”老翁撑起竹篙，一使劲儿便行入了云雾深处。
　　沙心拍手赞道：“好词好句，不知老丈要船钱几何？”
　　紫霞安静地坐在船头，看着清澈又朦胧的水面，雾气打湿了她的裙摆也毫不在意。
　　老翁一笑，朗声说道：“船钱不高，一颗珠子便够，不知小哥能否割爱？”
　　紫霞这才反应了过来，颇有些难过与讶然地看着那个爽朗的老人。
　　“你若不为它而来，我便还你一首长歌又有何不可，真是煞了风景。”沙心摇头叹道。
　　老翁哈哈大笑，竹篙一收，青芒绽放，化作青绿大叉，一声呼哨悠扬地飘荡在河面上，只消片刻，便有喊杀声传来。
　　“小的们！夺了珠子，某便让大伙儿去那人间开开荤！”
　　“哈哈！谢大王！”
　　“兄弟们，随我上！”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挝，镋棍槊棒，拐子，流星锤，十八般武器在一群小妖中闪着各色异芒，它们大多衣不蔽体，但一把武器倒是打磨得锃光瓦亮。
　　“你们是那山妖，还是这水妖？”沙心好奇地问道。
　　老翁见他不管不顾，看也不多看群妖一眼，便知点子扎手，但也不愿落了面子，便道：“我等乃聚散流变，悲欢离合八大妖王之一，贪欢妖王帐下！小哥，你若知事，便交出珠子，我自会保你一条性命。”
　　沙心暗叹了一口气，不知在与谁说话，喃喃道：“唉，为了你这遗赠，我当真是惹上了大麻烦，真是亏了······”
　　虽然在叹气，但沙心却眉心神光一闪，一根长棍便瞬间出现在了手上，棍长七尺，通体银灰，暗淡无光，朴实无华，上有神秘雕纹，看似仙魔，又像鬼神，一念一变，每次观之都截然不同。
　　“来吧，速战速决，免得你们那贪欢大王等急了。”沙心单脚而立，长棍负于身后，伸出左手招了招，邀战道。
　　“哼，敢小看我等，你莫要哭喊以多欺少！”
　　一群奇形怪状的妖族铺天盖地的冲了上去，沙心单脚一点，长棍呼啸而出！
　　如龙似虎，开山碎岳！
　　舞出棍花独战群妖，丝毫不落下风！
　　沙心得了神力，使着棍子大开大合，再加上心猿棍本身重量与神异，是触之即伤，挨之即退，打得手持各种兵刃的小妖节节败退，无一合之敌。
　　刀攻下盘，一棍扫来人仰马翻。
　　枪夺要害，劈山断水破军而还。
　　沙心身形灵动地群妖中奋战，像是在舞蹈一般，又如同一阵狂风卷起了满地的落叶。
　　平息后，落了满水满船的妖兵败将。
　　“不杀你等，是还你解说之情。若是再追，休怪我不客气了。”沙心收了棍子，负手回到紫霞身边，淡淡地说道。
　　老翁抱了抱拳，二话不说收拾残兵就走，不消片刻便都没了踪迹。
　　沙心终于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紫霞连忙取出手帕擦拭他的嘴角，那殷红的鲜血让她触目惊心。
　　“你本就有天人五衰，为何还要用这伤人伤身的棍法。”紫霞埋怨地说道。
　　沙心摇了摇头，笑说道：“不是棍法，是枪法，总有一天，我会装上枪头，带你回去。”
　　紫霞闻言，轻轻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我又不想回去······”
　　“你说什么？”沙心调息了片刻，疑惑地问。
　　“没什么，咦？靠岸了，那就是流沙国吧？”紫霞仙子抬头张望。
　　沙心随之望去，舟已停下，身后清水悄然退去，哪里还有什么河，而眼前，却是黄沙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