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情毒的解药

　　“你们都有什么理想？”
　　长烟一空，皓月千里。这里是一处山中人家，独孤琼三人留宿于此，几日来躲避丐帮那些神秘兮兮的人的追踪，不敢走大路，都是穿山越岭，寄宿于这些山民猎户的家中，可是山民猎户也不好遇，经常是宿于山间洞府。
　　今日这户猎户人家的条件还不错，居然在这远离尘嚣之处盖了三间土房。而猎户夫妻二人共有三个孩子，见来人留宿，赵霜儿出手还很阔绰，于是腾出两间房给独孤琼三人住，自己一家五口挤在中间的正房睡了。
　　此时，山间依然缭绕着雾气不曾散去，月华初上，天上却是碧空万里。三个赶路的人从猎户大哥那里买了些酒，在这农院中举杯畅饮起来。
　　“你们都有什么理想?”这是鄢若兰问的，有酒、有月、有佳人，怎可没有话题？
　　“我以前就是想学好武功，能够无敌于天下。后来师父告诉我没人能无敌于天下，希望我能将暗门光大，于是我就听师父的了。”独孤琼先说了出来。
　　“赵姐姐呢？”鄢若兰见赵霜儿没有说话，便问了一句。
　　“我没有理想。”赵霜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一丝的疼苦。“从小，师父就把我当杀手训练，她让我做一个无情无心的人，我做到了，我活着只是为了完成她给我的任务。”
　　“但是你有情也有心啊。”鄢若兰说道。
　　“是的，我以为我无情亦无心了，可是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只是把自己的情和心隐藏了起来，隐藏了多年。所以师父也气我，我也恨自己。”
　　“我又何尝不是？师父让我光大暗门我就把光大暗门当做理想，我全家被害，师父说是魑魅魍魉干的，让我去杀了他们，我就去追杀魑魅魍魉，如今凶手的证据指向师父，我却发现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也许见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告诉我你自杀吧，我就自杀算了。”
　　“你是个怪胎，做杀手都是收养孤儿，从未听说过居然教一个大户人家孩子功夫的，还要培养为衣钵传人，看来你的根骨真是奇高啊，你师父当初收你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想好这一步了吧。”赵霜儿显然喝的有点多了，两颊微晕，鄢若兰只是小口的品，独孤琼是说的多喝的少，只有她不停的喝，这个酒量、这个酒瘾、这个酒品，换一身男装，谁会想到她是一个女儿身？
　　“我师父虽然教我，但是却从未让我见过我的师兄，连我这个人的存在，也是近两年才告诉各位师兄的，因为师父的怪病，需要让我被大家知道了。”
　　“你说你从未见过你的师兄？”赵霜儿忽然觉得这句话哪里有点不对劲，想要确认一下。
　　“是啊，从未见过。”独孤琼说道，“我的师兄其实都是成名的杀手了，在江湖上都是有名号的人物，如果不是门主召集他们一般不需要回暗门，暗门人还是不少的，师父收养许多流浪儿，这些人想要离开暗门去闯江湖都需要通过七道考验，当然如果他们不愿意离开暗门，师父也养的起他们，看家护院、照料师父的生活。”
　　“那你的师兄弟应该不少啊，怎么总是说八位师兄？”鄢若兰见惯了昆仑派那种一脉相传的模式，不太理解暗门的规矩。
　　“不是的，这些人师父是不会教他们功夫的，师父只会挑选根骨奇佳的人来培养，至于亘古一般的人都是让聘请来的武功教头教或者将一些简单低级的功夫图册给他们让他们自学。”独孤琼看看鄢若兰，此时的鄢若兰和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那个时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很是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此时此刻眉眼依旧却已是愁霜暗结，他再粗心也会看出来这些变化的，“我整日里嚷着要报仇，实际上心里却总是纠结的。鄢姑娘很少提及，但是她心里难道不想报仇么？”想到这里，独孤琼问道：
　　“鄢姑娘，你有什么理想么？”
　　“我的理想？唉，我的理想就是奶妈能再回来陪我。”
　　“你的奶妈对你很好么？”
　　“我的奶妈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小的时候父母都忙于江湖里的争斗，是奶妈将我带大的，奶妈是一个可怜的人，她的男人是一个落地的穷秀才年近四十的人了，不适农活、不顾家计，整日里就是在家读书，为求能金榜题名，家里三个孩子只有奶妈一个人照顾，平日里还要给人家做些杂活挣钱，根本养活不了家。还好后来我爹在昆仑派附近寻找奶妈照顾我，就这样奶妈狠了狠心带着尚未断奶的那个孩子撇下家里的孩子和穷书生上山来照顾我，我爹给的报酬也算不少了，勉强能够穷书生和家里的两个孩子生活。”
　　“可是不久，穷书生有了些许钱财出去寻花问柳的时候被歹人知道了他有些银子，尾随他到家后杀人灭口抢走了家里的钱财。奶妈知道后，哭晕了好几次。但是从那以后奶妈也就一门心思留在了昆仑派里照顾我，爹也乐得有这么一个人照顾我，奶妈因为也是出声在读书人的家庭所以会弹古琴，闲暇的时候我就跟她学，那个时候觉得弹琴要比学武有意思。”
　　“但是奶妈因为早年和穷书生生活的时候生了三个孩子都没得过好好的照料，留下了一身的毛病，经历两个爱子和丈夫的去世对她心理的打击也非常大，虽然在昆仑派有诸多的草药可以让她服用调理，但是她终究只是一个下人，怎能无节制的滥用？我十岁那年，奶妈去世了，当时我爹不在身边，我娘许多年前已经去世了，而奶妈只是一个下人，被师叔们埋在山后的一块荒地上。我感觉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坍塌了，之后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弹着奶妈留给我的那具古琴，因为从琴声里我能再看见奶妈，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
　　独孤琼听的痴痴入迷，深深的理解鄢若兰那种孤独的感觉，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他要幸运一些，他的师父一直都陪在他身边，可是如今······
　　此时再赵霜儿自斟自饮，一坛酒尽被她一人饮下，看那脸色与关二哥也不差多少了。
　　“赵姐姐心里，也是有苦的。”鄢若兰看着赵霜儿醉眼迷离的样子感慨道。
　　“她爱上了一个人，本来她可以为他粉身碎骨、奋不顾身，但是当她看清楚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了，可是偏偏有些人用情至深无法自拔，你说她的苦谁能解？”独孤琼苦笑道，“我初识赵姐姐那天，便感觉到她心中的绝望，她爱的人站在那里，而那个人的灵魂却在她的心里，这世上最苦的就是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你动了情，情便不会轻易放过你。情之一字，实是断肠毒药啊！”
　　此时山中雾气已经散去，漫天繁星璀璨，鄢若兰望着独孤琼眼神中有些许的微光，柔柔的说道：“情是断肠毒，解药也许还是情，只有更重的情才能解开之前的毒。”
　　初冬已至，此时的飞云城已经笼罩在一层寒霜之内了，一早城门刚开就有一男两女匆匆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