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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拍他的肩膀，主任说，“这个项目，你该知道，我们院投了很大的心力，是志在必得的，洽谈会就在明天，即使你今天不来，我原本是打算打电话叫你取消假期的，这，真的，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什么时候走。”林若轩的嘴角扯了扯。
“最好现在，你马上回去简单收拾下衣物，票已经订好了，资料华宇带着，你们一道。”……
“谢谢。”动车上，林若轩放好了自己的简便行李包，又帮邻座的女士，将巨大而笨重的行李袋上行李架时，女士朝他说。
“不客气。”
他微笑，有些慌神，是疲倦的，终于坐稳了位置，忙完了，他静了一会儿，然后，拨了号码。
“喂……”躺在床上的沈莞，半梦半醒着，声音蓬松而无力，接起电话一刻，她的手，本能朝身侧的位置摸了摸，却扑了空，对方没有说话，她却感觉到是他了，“我还以为你在我身边呢，现在几点了，我都无聊到睡着了，你还没忙完啊。”这语气，是撒娇的叹息。
“沈莞，我可能……我出差了，现在在火车上。”
他平静的说完，一时一刻，动车缓缓而坚定的发动，两旁原本并列停着的长车都无声的退没了，月台上推着小车叫卖着的商贩，还有披着军色大衣的巡逻人员，都消失他眼角之外，似乎，一切都在消失，无端端的，这使他生出极大的恐惧和内疚。
“去哪？”她的声音也很平静。
“南京。”
“几天？”
“二三天吧，不太确定。”他揉了眉心，慢慢说。
那头，猝然，没了声响，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没了声响，他的手，放在衣托上，本能的拳起，张开，然后，再拳起，十指颤抖抓住了罩住椅托上的乳白色镂空椅套，那在他手心皱成一团的白色，是一朵凄清的白花。
他抿了下唇，“沈莞，你生气了么？原本的假期取消了……这是临时决定的，我处理完了事情，马上回来，回来陪你，对不起……沈莞，你还在么？你在听么？”
“嗯。”低低的语调，又是一种错觉，他觉得像是从狭长空穴里吹处出来的虚无风。
但是，随着的却是她无所谓的笑语，“在听呢，只是刚刚一直在睡觉，才没有缓过来，没事，你去吧，反正我……”……反正我习惯了，一个人。
她吐了长长的一口气，“晚上也要上班，累，白天正好继续睡觉，哎，记得给我带一只咸水鸭。”
林若轩几乎已经想见，她又蜷缩进床褥里，轻轻的，他说，“好。”……
这一趟出差，是他一生中，少有的难忘，其间，意外不断，使他狼狈不堪。
起先是洽谈会上，北京某亦有意向争取ck计划的医院代表，咬住他，这个南方唯一有资格竞争项目的医院代表不放，和他唇枪舌战，发生了些学术上的争执，最后，以他的退让以及会议推延而平息。
第二日的洽谈会，会议进行到了尾声，他的医院终究优势脱颖，然而，一个疯颠颠的老妇人，冲过层层保安，毫无征兆的，忽然跑进会场，大吵大闹，哭诉宣称说，这个济南医药公司是害人公司，ck计划，以前就曾经实施过，招募她身患尿毒症的丈夫和其他一些病人做的志愿者，然后，本来可以多活几年的她的丈夫，在用药的第三天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而亡，其他志愿者大多也和他丈夫一样，副作用送命。
还说，这个项目本就是个夭折项目，几年前，被质监部门叫停的项目，现在再次拿出来，就是继续害人性命！
林若轩当时正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那个满脸泪痕的妇女，疯了似的抓住他的胳膊，推搡着狠狠打他，骂他不配当医生，不是好人，不是东西！然后，将她视线所及的物件，统统摔在地上，包括他手中的手机，最后，妇人被济南公司的保安拖了出去，会议再次推迟。
济南公司郑重道歉，说赔他一只，他说，‘不用了，用了好几年的旧手机了，本来就要换的。’
可是，却不得不在回酒店的路上，在某卖场买了一只新手机，好在，他对此并无特殊的要求，很快就挑好了一只，卖场人员在试机时，发现客人的号码f市号码，近几月的通讯却几乎是在c市完成的，漫游话费惊人，于是好心建议他换个号码，他们这里有相应服务。
林若轩沉默了，这个号码，原本，是为了她留下的，而现在，他已经找到她了，又确实不方便和经济，于是，他换了号码。
第三日的时候，济南公司的老总出面了，设宴请他和同事，席上表示和他们医院合作，可是，却轮到林若轩连连道歉着，说这事情需要领导决定。
回到c市后，他将电话里头，南京发生的事情，没有讲清楚的部分，详细的告知了主任，主任也表示调查过了，这项目确实有问题，是个换汤不换药的旧项目，最终，院方领导做出了不许合作的决定。
林若轩像陀罗一样密密旋转的生活，终于停下来了，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撑着额头，叹息了，忽然，目光流落在桌面上的一本浅粉色的书，他本能的伸手去翻，首页的空白，隽秀的小楷。
—致收留了泡沫的大海，倪微。
他愣住，领桌的李医生笑道，‘小女朋友找过你，没见到人，就搁下这个。’
洁白的书页，如花瓣在他欣长的手指，层层绽放，不经意的，露出中央的花蕊，那是一张薄薄紫色纸片，一张邀请函。
‘七月七日，c市芒谷广场，新华书城，晋江文学城、新浪读书、起点中文联合推荐，伤逝文学代表人-微微倾风，新书签售会，与您相约。’
七月七号，不就是……今天？
……
林若轩到达了广场，抬眼处，人山人海，真不敢相信，倪微居然这样受欢迎，现在正是中午两点钟，艳阳高照的，排队的人还是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