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宵禁松弛的影响1


小说:晚唐新气象   作者:何无庸   类别:穿越历史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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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胜高
作者简介曹胜高,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亚洲文明研究院副教授(吉林长春,130024)。
①如葛兆光:《严昏晓之节———古代中国关于白天与夜晚观念的思想史分析》中讨论古代时间观念时提及,《台大历史学报》第32期,2003年12月。金素贞、罗猛:《中西文明变迁的制度经济学诠释浅析》中讨论城市经济时提及,参见《东北师范大学学报》2005年第3期。
[摘要]唐宋之际宵禁制度一度被废弛,其根本原因在于城市经济的发展和市民阶层的形成,直接原因是元宵灯节开禁所鼓舞的下层民众的娱乐需求,促使民间娱乐业初步繁荣。在此背/景下,文化娱乐逐渐向着市民化、通俗化的方向发展,这不仅推动了市民文化的形成,也导致了文学情趣的变化,成为宋元文学风尚转变的先导。
[关键词]晚唐宵禁制度废弛市民文化
晚唐五代时期,一直严格执行的宵禁制度逐渐松懈,秦汉以来长期固定的以封闭分隔为特征的里坊布局,开始向市坊布局转变。宵禁的解除,夜市的繁荣,不仅是城市功能的调整和管理模式的变革,更标志着市民阶层的壮大和市民文化的兴起。那些原先只在特定区域服务于上层官僚、士人的娱乐活动,开始向普通民众下行,以适应娱乐消遣的需要。宵禁制度的解除所促成的市民娱乐需求,是唐宋之际文化转变的深刻背/景,特别是其中说话、俗讲、曲子词以及早期戏曲等到有娱乐性质的文学形态的迅速发展,正是得益于这一制度的变更。这一制度的变迁是揭示唐宋市民文化形成的关键,但历来学术界注意不够,仅有少数在风俗史、经济史和文学史研究中作为背/景材料简单提及,并没有从制度层面加以系统探讨。①本文试分析之。
一、唐宋之际宵禁制度的变革
宵禁制度,起源甚早。《周礼·秋官司寇》列“司寤氏”一职:“掌夜时,以星分夜,以诏夜士夜禁,御晨行者,禁宵行者、夜游者。”专门负责夜禁事宜。汉代亦行宵禁,由执金吾负责,《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索隐引《汉旧仪》:“宿卫郎官分五夜谁呵,呵夜行者谁也。”《史记》卷109《李将军列传》载李广夜饮而归,至霸陵亭,霸陵尉醉,便呵斥李广。李广虽自报家门,霸陵尉仍说:“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李广只好宿于亭下。《三国志·魏书》卷1《武帝纪》引《曹瞒传》:“灵帝爱幸小黄门蹇硕叔父夜行,即杀之。京师敛迹,莫敢犯者。”曹操能以违反宵禁棒杀皇帝宠臣,足见两汉时宵禁之严。《三国志·魏书》卷26《田豫传》辞官表中说:“年过七十而以居位,譬犹钟呜漏尽而夜行不休,是罪人也。”以夜行来喻罪责,可知汉魏律令于夜禁之重视。《南齐书》卷22《豫章文献王传》载萧嶷与齐武帝“同辇夜归,至宫门,嶷下辇辞出,上曰:‘今夜行,无使为尉司所呵也。’嶷对曰:‘京辇之内,皆属臣州,愿陛下不垂过虑。’上大笑。”身为皇帝的萧赜仍担心夜行遭到官员的呵斥,说明在南朝宵禁并无松弛。《北齐书》卷16《段荣传附子孝言传》言段孝言“曾夜行,过其宾客宋孝王家宿,唤坊民防援,不时应赴,遂拷杀之。”骄奢放逸的段孝言召唤坊民增援,将不能按时抵达者拷打而死,既可说明段氏的凶残,也可看到当时聚坊民以备盗的组织模式以及宵禁的严厉。
依《唐律》,唐时夜禁甚严。《唐书·百官志》载:“日暮,鼓八百声而门闭;乙夜,街使以骑卒循行謼,武官暗探;五更二点,鼓自内发,诸街鼓承振,坊市门皆启,鼓三千挝,辨色而止。”由专人负责宵禁。《唐律疏议》卷26《杂律》“越州镇戍城垣”条注疏引《监门式》:“京城每夕分街立铺,持更行夜。鼓声绝,则禁人行;晓鼓声动,即听行。若公使赍文牒者,听。其有婚嫁,亦听。”对于宫殿、城垣、武库等,夜禁尤严。《唐律》“夜禁宫殿出入”条:“夜禁宫殿出入诸于宫殿门虽有籍,皆不得夜出入。若夜入者,以阑入论;无籍入者,加二等;即持仗入殿门者,绞。夜出者,杖八十。”若夜行者不能被发觉,值夜者要受处分:“诸宫内外行夜,若有犯法,行夜主司不觉,减守卫者罪二等。”故立制严格,以禁夜行,仅奉敕方可开门,且验符严格。疏议又引《监门式》:“受敕人具录须开之门,并入出人帐,宣敕送中书,中书宣送门下。其宫内诸门,城门郎与见直诸卫及监门大将军、将军、中郎将、郎将、折冲、果毅内各一人,俱诣合覆奏。御注听,即请合符门钥。监门官司先严门仗,所开之门内外并立队,燃炬火,对勘符合,然后开之。”违者处以严刑,“诸奉敕以合符夜开宫殿门,符虽合,不勘而开者,徒三年;若勘符不合而为开者,流二千里;其不承敕而擅开闭者,绞。”
唐长安、洛阳以里坊布局,每坊由坊正负责开关坊门,坊角设置侯铺。夜晚关闭坊门,严禁出入,且
各宫城门、皇城门、坊里门、外郭门,夜间层层设卡,禁绝行人。《监门式》云:“驾在大内,宫城门及皇城门钥匙,每去夜八刻出闭门,二更二点进入。京城门钥,每去夜十三刻出闭门,二更二点进入。”若帝王不在皇宫,则“宫城门及皇城门,四更二点出钥开门。京城门,四更一点出钥开门。”其余州县,亦夜下管钥,禁止出入。刘肃撰《大唐新语》卷10《厘革》言:“京城内金吾晓暝传呼,以戒行者。马周献封章,始置街鼓,俗号,‘冬冬’,公私便焉。”《古今注》所载大致类同,言“夜击以止行李,以备窃盗。”夜以鼓声警戒。韦述《西都杂记》:“西都京城街衢,有金吾晓暝传呼,以禁夜行;惟正月十五日夜敕许金吾弛禁,前后各一日。”《旧唐书》卷71《杨贵妃传》载杨贵妃因与唐玄宗有小隙,被遣归杨宅,玄宗烦乱,高力士夜间迎归,因正行宵禁,便只好夜间打开禁闭之坊门回宫:“是夜,开安兴里门入内,妃伏地谢罪,上欢然慰抚。”《新唐书》卷76《杨贵妃传》也载“是夕,请召妃还,下钥安兴坊门驰入第”。坊里布局是唐朝以前都城布局的基本结构,待至夜暮,商铺停业,坊门紧闭,百姓居于里间,全城禁行,禁军巡行以备非常。此一制度于中唐时依然严循。《新唐书》卷207《刘贞亮传》载其治理京都时,“郭旻醉触夜禁”,便“杖杀之”。中唐元结《欸乃曲五首》之一写:“湘江二月春水平,满月和风宜夜行。唱桡欲过平阳戍,守吏相呼问姓名。”即使城外夜行,也要被执行宵禁的守吏严加盘问。《太平广记》卷254《嘲诮》载刘行敏为长安令时,有崔生酒后犯夜禁,被缚至五更,刘行敏上朝遇到时,才令解缚,并作《嘲崔生》:“崔生犯夜行,武候正严更。幞头拳下落,高髻掌中擎。杖迹胸前出,绳文腕后生。愁人不惜夜,随意晓参横。”言其犯夜遭处置之狼狈。
然至僖宗以后,宵禁逐渐松弛。虽无直接的诏告,却能从载述中明其踪迹。《唐语林》卷2载武宗时,王式初为京兆尹,“长安坊中有夜拦街铺设祠乐者迟明未已,式过之驻马寓目,巫者喜,奉主人杯跪献于马前,?.式取而饮之。”夜晚当街聚众铺设祠乐,王式身为京兆尹视而不见。《新唐书》卷187《王重荣传》载:重荣以父任为列校,与兄重盈皆以毅武冠军擢河中牙将,主何察。时两军士干夜禁,捕而鞭之。士还,诉于中尉杨玄寔,玄寔怒,执重荣让曰:“天子爪士,而藩校辱之。”答曰:“夜半执者奸盗,孰知天子爪士?”具言其状。玄寔叹曰:“非尔明辨,孰由知之?”更诿于府,擢右署。重荣多权诡,众
所严惮,虽主帅莫不下之。稍迁行军司马。
此事发生于僖宗年间,尽管王重荣与杨玄寔的见解不同,但他们对犯禁军士的处理,相对于中唐时期的“杖杀”等处罚,则宽容得多。而且犯禁士兵还能向上级告状,可知此时的宵禁并未严格执行。同时期任谏议大夫知制诰的萧廪,“请厉止夜行以备贼谍”。[1](卷101,《萧廪传》)若京城宵禁严格如初盛唐,萧廪不比专门上奏以求强化,且若仍未律令,只需重申而已。这说明熹宗时期京城已不禁夜行,故萧廪认为需加强以备盗。刘瑑传载其为河南尹、宣武军节度使时,“下令不何止夜行,使民自便,境内以安。”[1](卷182,《刘瑑传》)由此可见,在僖宗时期,宵禁无论在京城、地方,已经不再成为严格执行的禁令,而由各地官吏自行处置。天复三年(903年),皇城使奏请严肃夜禁:“伏以皇城之内,咫尺禁闱,晨夜巡警,固须清肃。伏乞准敕条,漏鼓声绝后,禁断人行。今据军人百姓,更点动后,尚恣夜行。特乞圣慈再下六军止绝。”京城宵禁也松弛已久。由于长期宵禁松弛,朱泚在长安时因与作战需要“禁居人夜行,三人以上不得聚饮食”,反倒使百姓不习惯,以致“上下惴恐”。[1](卷225,《朱泚传》)可以认为,开宵禁是晚唐时期城市管理制度的重大变革,而这正是推动市民文化得以勃兴的一个契机。
五代时期,宵禁制度再无恢复。《旧五代史·唐书》卷32《庄宗纪》载后唐同光二年(924年),唐庄宗根据有司的建议,因“荧惑犯星二度,星周分也,请依法禳之。于京城四门悬东流水一罂,兼令都市严备盗火,止绝夜行”。此事在秋天,需要另外提出画区域宵禁,说明后唐都城并无严格执行宵禁制度。《新五代史》卷65《南汉世家·刘隐世家附龑子玢世家》言刘龚尚在殡中,刘玢就“衣墨缞与倡女夜行,出入民家”。后汉也并无严格宵禁,娼女、民家与官宦之间来往自由。①
至北宋,经过改建的汴京打破了传统的坊市布局,允许市民在沿街开店设铺,尽管至道元年(995年)和咸平中(998-1003年)虽曾试图恢复坊市,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