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谎言与利用


小说:乱世萧潆传   作者:璇一   类别:古典架空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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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歌一身素衣,散着青丝,簪珥尽褪,妆容狼狈,双眸仍有哭过的痕迹。
  杜宸俯视着双目泛红、昂头直视自己的弦歌,定定地盯了她好半晌,直看得弦歌觉着浑身不自在。
  “臣妾”
  刚欲开口缓解这压抑的气氛,弦歌就蓦地瞪大了眼。
  因为此时,杜宸一只手正使劲钳着她的下巴,眸光看得她脊背发寒。
  俯身凑近弦歌的杜宸满身酒气,眼中那份冷然让弦歌倍感陌生,全然像换了个人。
  弦歌有一瞬间恍惚,到底是酒让杜宸变了个人,还是酒引出了杜宸深藏心底的真正那个皇帝。
  “你如实告诉朕,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朕,你心里到底装着谁。”
  杜宸一字一句,瞳孔中幽幽墨色尽是森然。
  “臣妾心里自然装着皇上。”弦歌扯出一个笑,喘息有些急促。
  “淑妃!”杜宸闻言脸色骤变,他一把推开弦歌,后退一步,脸色已沉到极点,“你到底还要耍朕到什么时候。”
  弦歌斜倒在地上,眸光复杂,思绪却转得愈发快。
  他已不唤她弦歌了吗。
  杜宸缓缓蹲在弦歌身侧,紧锢着她手腕,附在她耳边冷冷质问:“避子汤,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枕下那枚同心结,你可别告诉朕那是你要送给朕的,它是旧物,把玩时间可不短了。”
  弦歌心一颤,面上仍强撑着淡然,手腕却传开一阵疼痛,一丝寒意自脊梁向上窜去。
  果然,自己赌对了。
  “皇上难道希望咱们的孩子也成为傀儡吗。”
  杜宸闻言一愣,禁锢着弦歌手腕的手莫名一抖,指尖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朕不会”
  “皇上能保证么。”
  弦歌直起身子,紧盯着杜宸神色变化,声色冷然,不给他半分退让的机会。
  “皇上难道还不明白么?”
  弦歌缓缓靠近杜宸,伸手抚上他侧脸,眸光流转:“太后的野心,皇上不是不知道。您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您忘了吗?”
  她垂下头,一面说一面理好因推搡而微乱的衣服,动作不疾不徐:“难道皇上希望咱们的孩子也沦落至如此境地么。”
  杜宸身形一颤,如遭雷击。
  “朕会拼了命保护他。”
  弦歌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尤婕妤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换做臣妾,太后那流水的赏赐当真是消受不起。”
  “你不相信朕能护着你?”杜宸眼神一阵颤动。
  “信。”弦歌定定看着杜宸,那双眼睛让她确信,自己已经由被动局势成功转为了主动。
  “可我更信将来羽翼丰满、独掌大权的皇上,我们的孩子也应该在那个时候口含明珠,落地便成为大华无人质疑的储君。”
  弦歌一字一句,丝毫不敛自己的**,倒无端让杜宸生出几分安心和信任。
  “那同心结,你又何解?”
  弦歌眸色一黯,沉吟半晌后缓缓道:“父母遗物。”
  杜宸微微皱眉。
  “当年我随父母逃避仇家追杀至垠州,已是穷途末路。那夜我们一家人躲在破庙中,环抱在一起取暖,分吃着讨来的一块硬窝窝。”弦歌说到这,双眸已是噙了泪意,“母亲那时候便将这枚亲手系的同心结送予我,意在愿我能寻得一善待我、信任我的男子。”
  弦歌苦涩摇头:“可终究,皇上不信臣妾。”
  弦歌本就泛红的眼眶泪意更甚,声音低哑,带了几分啜泣,眸光布满失望,看得杜宸一阵自责。
  “朕信你,朕只是一下面对这样许多事慌了神。”杜宸揽过弦歌,眼中的后悔与心疼浓到快要溢出,“朕太过在乎你,生怕连你都利用、背叛朕。”
  伏在杜宸怀里的弦歌不着痕迹一笑,这才稍稍安了心。
  “弦歌”杜宸抱着弦歌的手愈发用力,沉声轻轻道,“朕真的不想再错付信任和真心了,那种被背叛的无力感朕不敢再体会。”
  他终究还是选择相信弦歌,赌上了自己最后一次信任。
  如果连这都是假的,杜宸再也不会选择相信任何人。
  那颗满是刀痕的赤子之心,只差最后一刀让它流尽殷红的血。取而代之则是趋于凝固暗红的血痂。
  “臣妾不会骗皇上。”弦歌盈盈一笑,伸手抚上杜宸眼角。
  “臣妾自然是爱皇上的”
  莲心堂
  弦歌和素瓷穿过前院小松林,忽然脚步一顿,抬首看向夜空。
  无边夜色席卷入她眼中,星辰稀疏,月色半隐,平白生出几分压抑。松影映在墙上微微晃动,弦歌眯眼看去,只觉像是落入地狱恶鬼的獠牙,周身顿时寒冷森然。
  素瓷瞅见弦歌在这暑天却打了个寒颤,不禁担心。
  “娘娘,皇上说待会儿便会过来,您要不先进去准备准备?”
  弦歌思绪被拉回,蹙眉摇头:“现下最要紧的,是你赶紧去查近些日子有谁接近过本宫的床塌和药膳。吃里扒外的东西,留不得。”
  素瓷点头,同样是一脸凝重:“好在娘娘猜中了皇上心思,这才找了由头应对,还将祸水引到太后和尤婕妤那边儿去。只要咱们再使把力,不愁不能煽动皇上瓦解太后党羽。”
  顿了顿,素瓷皱眉警惕四顾,小声开口:“娘娘,那同心结我怎记得在阁里时看见过”
  “你记得没错。”弦歌抬眸,轻笑一声,“是翊送我的。”
  “公子送的”素瓷几分疑惑,“那刚刚娘娘对皇上说的难道都是编的?可娘娘描述地太过真实,我竟都被骗了去。”
  弦歌闻言一挑眉,似笑非笑:“并非全是编的,只是主角不是我罢了。”
  “我曾奉星岩阁主之命追查一户洛姓人家的下落,一直寻到了丰州破庙外。我清楚记得那夜雷鸣贯天,风携着雨点肆虐着入侵破庙。透过半毁的窗子,我看到那妇人抱着怀中的幼女轻声哼着歌谣,那份宁静安然好像雨后带着湿意的第一缕阳光。”
  “然后呢?那对母女怎样了?”素瓷心神被牵引回弦歌描述的雨夜。
  弦歌垂眸看了眼素瓷,唇角微勾,声线冷如寒霜。
  “被我杀了。”
  素瓷一怔。
  “素瓷,我们是浴血重生的暗卫,可千万别忘了这点。”弦歌轻抚素瓷侧脸,眼波流转,笑容几分魅惑,“从你刚才在落霞堂看杜宸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动摇了。素瓷,别光顾着可怜别人了,手上那么多人命你可怜得过来么。”
  素瓷被戳中心事,登时有些无措,她的确不忍心再看弦歌利用欺瞒皇上了。
  杜宸眼中重燃的光亮,和眼角眉梢的欢欣与珍视,都让她开始动摇。
  反正都被看破了,那还不如直说。
  “弦歌。”素瓷迎上弦歌目光,双眉紧蹙,“你肯定也能感受到,皇上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公子试着去接纳皇上呢?”
  弦歌柔柔一笑,忽然伸手扼住素瓷喉部,声音淡漠,冰凉的触感让素瓷不禁一颤。
  “你以为我从死人堆里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我的感情同样珍贵,凭什么我就该因为旁人和命运受委屈。总有一天,那暗卫营、这皇宫,都不能再锁住我!”
  素瓷看着眼前笑得明艳的女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宫道上
  悠长的宫道放佛看不见尽头,高耸的朱墙少了白日的庄严,夜里平添几分阴森压抑。
  康海恭敬提着一盏宫灯,随行在文福身后。他虽垂眸一脸恭肃,脊背却挺得笔直。
  昏黄的宫灯略吃力地照着脚下石路,人影映在墙上恰若众鬼夜行。
  “康海留下,你们几个先去崇晖堂准备着。”
  几个小太监弓腰应了一声,康海看着他们走远了,方略略低头:“干爹,您这是”
  “别以为杂家不知道。”文福冷哼一声,持着麈尾的手一拂,“好小子,竟偷摸着投靠了淑妃。”
  康海慌忙跪地,深伏在地上,心中却并无太大惊讶。
  混迹深宫四十余年的老太监,从多少阴谋算计、刀剑火口保下了这个小命,他康海这点儿心思岂能轻易瞒了他去。
  “方才在落霞堂,淑妃脱簪跪于殿外,素瓷是如何能进殿的。”文福翘指指着康海,抬脚狠狠踹向他脊背,“好东西,在杂家眼皮子底下算计。”
  康海身形踉跄,微微抬头,谄媚一笑:“干爹,您是什么人物,咱这点儿小手段到您这儿还不是闹着玩似的。”
  文福冷笑一声,蹙眉不语。
  “干爹,儿子是眼瞅着这后宫就属淑妃娘娘势头最盛,想着在宫里寻一靠山,也好为干爹您分忧,好好孝顺您老人家不是?”康海面上带笑。
  文福微眯双眸,微微俯身,虚扶了一下康海:“你的孝心杂家明白,只是小海子,你抬头看看这天,太后就好比冰魄,众星拱之。无论莲心堂那位光芒如何盛,终究比不过月光。”
  “你可别站错了队,站错可就是要了你的小命喽。”文福叹了口气。
  康海淡淡一笑:“干爹说的是,儿子以后万事皆听您的。”
  虽这样说这,康海却抬眼瞅着这夜空。
  流云渐移,月光趋于朦胧,这天怕是要变了。
  次日,窥星阁
  晨光熹微,风扫残云,日光透过半开的窗子照入屋内,屋旁的细柳映出一片光斑。
  萧潆伸手不适地遮住眼前的阳光,眯眼稳了稳神。
  这熟悉的床幔是段尘屋里?
  萧潆扶着肩颈转了转脖子,顿时传来一阵酸痛,想来是昨日受罚的功劳。
  等等受罚
  惨了!
  萧潆蓦地起身,她隐约记得自己跪在白玉石桥,怎么现在突然就在窥星阁了,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跪完,若是没有,那一番谋划和忍受岂不是白费了!
  萧潆顾不得周身酸痛,赶忙整理好衣裙翻身下床。熟料刚一开门,就看到诸葛霜行至屋前。
  “萧姑娘醒了?”
  萧潆瞅见诸葛霜,忙上前拉住她,一脸焦急:“霜护法,你可知我为何会在这里?凝翠园那边”
  “你放心。”诸葛霜知道萧潆所为何事,淡淡一笑,“你昨夜虽体力不支晕倒在桥上,但阁主替你跪完了剩下那两个时辰。”
  “段尘?!”
  萧潆满目尽是不可置信,语气带着明显的惊讶。
  诸葛霜垂眸笑了笑,也不怪乎萧潆会如此震惊,自己到今日想起昨夜段尘的举动,仍是不敢相信。
  见萧潆蹙眉不语,诸葛霜指了指她隔壁的屋子:“如那次救你出暗牢时一样,阁主在你旁边那间房里歇下了,你若担心大可去看看。”
  “多谢。”
  诸葛霜离开的脚步一顿,微微昂头,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苦涩:“不过是依阁主吩咐做事,担不起姑娘一声谢,姑娘还是将这谢意转成对阁主的关心吧。”
  看着诸葛霜脚步渐行渐远,萧潆会心一笑。
  性子要强的人说话总是带着硬气,好事都被她做尽了,话上偏偏又推脱个干净,不愿直面别人的示好,倒实实在在是个好心肠的姑娘。
  萧潆缓缓将门掩上,尽量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一点点挪到了段尘塌前,生怕将他吵醒。
  陪自己熬了半夜,又替跪了两个时辰,难怪他连自己进来都未曾察觉。
  萧潆蹲在榻旁看着段尘,难得见他这般安静的模样,合着的双目虽不见幽幽墨色,却更显得其睫毛浓密纤长,鼻梁高挺,睡颜如玉,活脱似个褪了兽气的小狼崽。
  她凑近段尘的脸仔细瞧着,不自觉浅笑,却忽然被面前骤然睁开的双目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心虚什么?”段尘眉眼含笑,微微起身一手支头,目光灼灼看着萧潆,“我本来就是你的,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好了。”
  萧潆故意白了眼段尘,无奈笑着:“你哪儿学的这么些浪话。”
  段尘笑而不语,他缓缓拉住萧潆,声音多了几分软意,倒平白有些撒娇的意味:“别走了,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段尘边说着,边往里挪了挪,腾出手拍了拍身侧的空榻:“没你睡不着。”
  “少跟诸葛翊鬼混吧你,越来越没个正形。”
  虽这样说着,萧潆却仍乖乖躺在段尘身旁,笑着伸手扶上他侧脸。
  “阿尘,谢谢你尊重我,还为我做了这样许多。”
  段尘嘴角轻扬,合上眼默默抱着萧潆,头伏在她肩上,鼻尖萦绕的淡淡香气似是混着阳光露水的海棠。
  心底的暖意悠悠缠上萧潆神经,听着段尘渐沉的呼吸,萧潆会心一笑。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