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烽烟未尽人何堪(下)


小说:东周末年有战国   作者:克己马   类别:上古先秦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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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战车并不是什么过时的武器,至少在这个时代的技术与战术前提之下,只是要看它的使用者在何种具体的条件下,如何使用它了――比如齐国还是如一千年之前一样,用它的济水两岸的平原上冲杀,依然是所向无敌的神兵利器,因为于生具来天然优势,就算是赵括改进出来类似于后世具装骑兵的车骑兵与骠骑兵也不能与之对正面相抗;又如赵国的同样是一马平川的北方大草原上,把战车作移动的营寨或是重型机弩载具使用――这些都使古老的战车延续了生命,或者是得到了新生。
  不过像上郡郡丞这样在上郡这种所谓平原不过是山谷林间的盆地、台塬之类的支离破碎的平整土地上,依然用着千百年前的战术的来对付想以于车兵来说,是个新兴兵种的骑兵,显然就是在错误的时间与地点之上,还要使用错误的战术了。
  “快快!快列好队!不能让赵国骑兵就这么冲过来了!”站在指挥全军的戎车上边,郡丞就像是站在将台之上的名将之般,用不停的跺脚,抖着威风,像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吸此秦国兵士的注意力,让他们忘记正是因为他的错误命令,才导致了数百袍泽白白地当了赵骑的活靶子。
  郡丞一面催促车兵们为他们的小伙伴――那些随车而战的甲士、步卒复仇,一面还要担心赵国骑兵趁着先前射杀步卒之势冲向精神上小受挫折的秦军主阵,甚至于冲入他的本阵。
  不过让郡丞暂时松口气的是,因为自己的指挥失误而小胜一筹的赵骑并没有趁胜冲击,而是在缓缓退后,在先前的战场之后整起队来。
  不惯怎么说,自己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郡丞回过气来的同时,又以为自己发现了李牧的破绽,逮到了万万不可坐失的战机。
  不等车兵们完全收拢从赵骑箭雨之下幸存的随车步卒,郡丞便又下达了要生原者再度出击的命令――在他的眼中,此时正是攻击队列未齐的赵国骑兵的机会;只是他却不知道骑兵跟本不需要如步兵一样组成整齐划一的阵列就能作战。
  “快,我大秦的猛士们,我们都是狱神皋陶的后代,我们也要回击赵人,同时伟大的先祖之后,怎么能比不过赵人呢!”看着赵国骑兵就在自己眼皮之底下若无其事地重组队列,郡丞就像看不下去穷人吃肉的乡里士财主一般,歇斯底里了,也不管自己的话语有无逻辑性,只管大声地嚎叫着,要车兵冲杀赵骑,好为后方缓缓进兵的步兵方阵开出道路。
  又是郡丞几声近乎于咒骂的命令与催促之后,秦军的战车片断终于准备好了下一次冲击,他们所在面对的不光是正欲再战的赵国骑兵,还有赵骑马下前一具具袍泽的尸体......
  四乘的战车再次从秦军主阵中冲出,直向李牧骑军前锋而来;青色的天空中也出现了几个黑点儿,那是不祥的乌鸦,它们在空中盘旋着,等待着地面上奋力搏杀的秦赵兵士为它们献上鲜美的血肉――一声声战马的长嘶伴着乌鸦的鸣叫而起,新的一回合战斗又开始了。
  因为前方死尸的阻挡,秦国战力的冲击已经不如彰一次那么犀利,御手总是要竭力避开乱陈于战场上的尸体――一来,是由于死尸已经成为战车前进的血肉路障,会减慢战车的车速,降低它们的冲击力;二来,是信奉鬼神之事的车兵们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尸体多半是他们的袍泽所留,秦兵们又何以忍心用战车的重轮从其上碾过,再次碾开死者的肚肠呢。
  于是原本以一条大约整齐冲锋线而进的秦国战车,却成了散漫冲击的散兵,比起赵骑之前用的散骑冲锋的无力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秦国战车的无力攻击相反,在五原城尉指挥下的赵国骑兵们,明明就是精于骑射,却敢于毫不畏惧地战车直面战车,竟然直直地迎了上去。只是这回兵力增加了两倍的赵骑不在以一列单薄的人马对付战车的冲击,而是以密集的队形与战车展开了对攻。
  如是数日之前,五原城尉定是想出了这样的战法,也不敢做出如此行动――不光是出于他个人对战车冲击力的畏惧,还有他担心部下们在面对巨大的战车之时,会哄作鸟兽四散。可是现在他不怕了,因为连日之战把他的胆子练大了,他的自信心也在次次胜利面前增长了不少,他变得敢于用兵、勇于用兵了。城尉知道车兵最害怕的就是在与敌手的战斗之中失去速度,而骑兵可以用密集的队列射击车兵或是于他们缠斗在一起;他更知道在现的五原兵已与雁门兵一样,成为决心背乡一点的勇者了――所以,他才敢把两支赵国骑军混在一起的前锋之军推到貌似强大的秦国战力之前,然后一战而定输赢。
  “只要解决了秦人的战车,剩下来就是我军对那些平水参差不齐的秦国步兵们的单方面屠杀了!”五原城尉知道他所面对的秦国战车是上城秦最唯一可能要了赵军性命的利器,为了这才最后一战的胜利,他不能不以部下的血肉之躯来斩断秦人的“利剑”。
  看着赵骑不像先前一样回避自己的冲击,秦国车兵们也被激怒了;作为车长的戟手如发情的公鸡一般引项高叫,催促着御手加速行动,他又想以重演以重戟钩下赵骑的头颅,挂下他们的身体的一幕了。只是这不过是他一相情原之望,两军相距已不过百步了,御手还来得急再次扬起长长的缰绳充作马鞭之用,使战马快跑,战车提速,使迎来了赵骑一排排如蝗利箭的攻击。
  好在御手的甲胄是车上三人之中最为厚重的,就连他整个手臂之上都有护肩、护膊、护臂的防护,又有戟手以长戟为他挑去飞来的赵矢,他自然是不怕――在御手看到,赵骑的箭矢如蝗,其威力也如蝗虫蹬腿,打在他的甲衣之上,不过是让他的皮肤感到一点灼热罢了。
  面对这点小小的伤害,身为以勇武之名绝冠天下的大秦的猛士,自然是毫不在意,手振长策,高歌猛进。
  可是被激怒的秦国车兵们没有主意到一件事情――大多数射向他们的箭,都很无力,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朝他们而来。
  多数的箭都落到了他们的眼前,射向了拉动战车滚滚向前的战马。
  其实战马的身上也穿着一层厚重的皮甲,而这层皮甲的防护能力,足以保证它们的安全;只是畜生终究是畜生,而对直面飞来的威胁,它们还是本能的做出各中徒劳的动作,妄图躲避。
  战车是由四马所拉,只要其中一匹马儿被射杀,整个行进中的战车就废了;秦军战马马甲虽厚,不会被射来的赵矢洞穿,可是同样是找在身上生痛如火烧的攻击,战马确不能像人一样能分辨出轻重,做动连眼都不眨一下;在赵军的数箭射中马甲,甚至是侥幸地射入秦马的皮肤之后,马儿变得惊恐不安起来,它的步子乱了。
  一车四马,一马步乱,四马皆乱,于是战车也快不起来了――不光是战车快不起了,御手想要保持战车的稳定与平衡都成了问题,秦国戟手还来不及与赵骑交阵,这失去了立足的平台,而他身边的射手,更是无法正常瞄准,放出一箭做为反击了。
  在骑兵,即使是原始的骑射兵面前,战车在灵活性不足之外,又暴露出了其操作性上的巨大缺陷。
  大秦的车兵果然不失为秦军的骄傲,虽然有对手制造的种种麻烦,他们还是在片刻的慌忙之后,稳住了战马的惊恐中的战马,调整车体,使战车又恢复了平稳地行驶。
  排除了危险,御手得意洋洋向车上同伴点了下头,示意继续进攻,在他眼中赵国骑兵的看家本领――猛烈的齐射,不过是给自己心爱的战车制造了一点小小的麻烦,接下来就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可是此时的战车不过才跑出了个中速,自以为骑射之兵好欺负的秦国车兵们好像全然忘记了当战车失去了它最引以为傲的本领--速度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之后,它就不过是一个木头做成了小高台,或者说是他们自己的死刑台;而他们正驾驶这个这带轮的死刑台自得意满地冲向他们的屠夫。
  秦国车兵满心以为赵国骑兵回向上次一样,看到自己的进攻不起作用,便立刻把马首一侧,顺从地给他们这些昔日的战争之王让出道来,同时在赵骑避让不急之时,顺手撂倒两三骑;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一回赵骑没有再躲再避,而是正面与他们迎上来。
  车兵与骑兵交织在了一起,从远出看去,不论是戎车上的郡丞,还是城上的郡守,又或者是已经预知结果的李牧,都只看到了眼前尘飞烟起,血雾迷漫,耳边更是只听到阵阵如来自黄圈的马嘶人嚎。
  秦国的战车被赵国骑兵们包围在了中间――不过在此之间,他们已经杀倒了两倍于自己数量的赵骑。但是赵国骑兵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终于用自己血肉之躯挡住了秦国战车前进的车轮。
  失去行动力的秦国车兵被赵国骑兵们围攻着,只能以战车为平台,竭力抵抗――不过是短短瞬间,御手被拉下了战车,让赵骑拖出十多步,拽死在地上;射手在极近的距离上被赵骑以强弓劲矢射穿胸背,倒在车上;只有身受重伤的戟兵,像个血人一样,或是挥舞着断成两节的三戈戟,或是抽出长剑与赵骑之剑相击――看起来不用多长时间,他们也会赴同车袍泽的后路。
  作为上城秦军实际长官的郡丞如些情况,那能不做出动作,为了挽救已经可以当成弃卒抛在一边儿的车兵,他立刻下令全军加快前移的速度。同时又命令本阵中的机动兵力――陷队兵们立刻进入战场。
  马脸鼠须的郡丞又在犯错了。可是,这回他却还算是清醒,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不犯的“错”。
  战车上的乘员,那些即将一命呜呼的车兵甲士们,多是相对平民庶子来说,高级得多的贵族,就算不是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也是在城中德高望重的绅士国士,更是军中优秀的御手、射手、戟手;在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秦兵壮丁的心目之中,车兵就是大秦军队精英和核心,在他们的眼中,车兵们老爷们一定会成为未来的关内候、彻侯――为了保住这样一支精神力量,小卒心中的大秦军魂,就是多死一百、一千个公士、上造也是物有所值。
  心中盘算着救回数十名车兵,然后再把阵战步卒投入战场,至少也能把赵国骑兵给避退二、三十里,郡丞又做出果断而刚毅的样子,把大手挥:“陷阵兵!冲!矛兵,上!众兵听令,给我跟进,跟进!”
  本阵中的陷队之士一军令,皆把战袍一脫,赤膊提剑,急步向前,做慷慨赴死之态,主阵阵战步卒,连同两翼护卫主阵的数伯阵兵士一起,也踏起激昂的步子,还算是整齐却做不到划一的加速向前。
  在阵战步兵阵列的最前面,那压根没有预想到自己心中的精锐的战兵会在如此之快的时间能,便陷入只配充当斥侯的赵国骑兵的包围之中的公大夫们也在郡丞所表现出的救人心切的情绪下,也躁动了起来。
  行进在前方,可以亲眼看到更前面战局的百将们,还有他们的主长心中皆是急如火烧,巴不得自己的兵士多生出两只腿来,走得很快些,好去解救他们的袍泽。所以在下令伯阵中兵士前进之时,有一点急得乱了调子,口令喊得比平时快了些――自然,他们一伯阵的百名兵士也就走得很快,队形也就大不如前了。
  在他们的后面,看不到最前方战事吃紧的数伯方阵的百将虽不知怎么会事,还是下意识地加快了号子,只是又比最前方的数伯慢上了半拍子,他们之后的数伯更慢,之后又慢……
  渐渐地,原来是楔型的主阵阵形,被拉成前后兵多,中间兵少的矢型,最前方原本是尘角一般的阵线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一个薄弱的一字形的乱阵――虽然每个步兵方阵还保持着相对的完整性,只是整支军队的阵形却是全乱了。
  可是作为上城秦军的主将,郡丞还没有意识到乱局已显,危局不远,却还在高声令道大军前军――此时他听着后方城上的战鼓在擂,看到前方秦军步步急行,陷队兵已经与赵骑前方相接,便认为己方是胜局半定,只要再努上把力,虽不能全歼赵军,却也能让把赵骑打残,进而赶出他上郡。
  风烈杀声紧,上郡郡丞还真把自己当成指挥千军万马的一代名将了。
  从主将到中下级军官身上散发出的附着与自大之气,很快就迷漫到了上城秦军之中,感染到了他们中间的每一名成员。
  当然,秦军的浮躁之气的来源还不止于此。被围赵骑围杀的战车兵中,有不少人是阵中秦兵的亲友。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足就这样被可恶的赵人屠杀。
  虽然主将与士兵们在战场上的考量和取舍是不一样的,但却产生了相同的后果。
  因为一般情况下,秦军一个步兵方伯阵之中士卒可以是来自于一城一村,这是为了方便一队人员的协调,同时战时也可以对方的身体为护卫,也就所谓的“与子同仇”、“上阵不离父子弟兵”;同样是在正常的情况之下,一支数千人的大军,则不可能是来自于一城一地的乡里乡亲可,而往往是由几城数地之兵组成,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为了抢救自己的亲友,打乱军阵的情况--即便是一军之中有两三伯阵的军兵是一地之军,又出现了为救人而乱战的境况,还是不会发生全军皆乱的情况――可是,这样的情况却已经在上城秦军阵中上演了……
  上城的秦国守军的本就是一支为了吓唬李牧骑军而临时组织起的,以城中壮丁为主的军队――这军纪本就是无从说起,不过是靠着平时执行严苛的《商君法》来震慑,可是人非草木怎能无情,到了了关键时刻,法就不比情好用了。秦军军中之人多半是一城的血亲之族或是朋辈之友――这支秦军对爱自己的亲友的爱只怕是超过了对他们的秦国的爱,看到自己的主将也下令冲锋,自然是个个救人心切了。
  不过他们可能不会知道,这一回连他们自己的性命和整个雍城也会为他们的“爱”搭了进去!
  整个秦国大军就是这样一部靠着“爱与杀”维系的战争机器,亲友袍泽之爱使他们团结一心;以杀对杀使他们成为为武勋“猎头”的虎狼之师。在大多数的时候,爱袍泽而杀强敌是秦国大军所向无敌的重要助力,不过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之下,比如当下的上城,“爱与杀”却这支大军的致命伤――以上城秦军来说,郡丞之流的官员为了武勋,而鼓动大军杀出本因龟缩固守的城郭;现在,为了报护他们的父老乡亲,普通的秦国兵士又开始成为自乱阵脚的一份子。
  当局之人浑然不清,郡丞之依然是威风八面地指挥着已经乱得快要不成一阵的大军继续前进;可在站在城楼上观战的郡守可就没有他那份威风了,如今的他也只有为上城子弟兵们把一手放在胸前,捏上一把汗了――无论是自以为是的郡丞,还是心存侥幸的郡丞,两人都已经无法掌控这支五千多人的秦国军队的命运,只有让这支黑色的洪流在城下奔腾放纵,却不知道它将流向何方。
  其实郡丞文下令阵战步卒军阵进攻,在“教条”上并没有什么错误。因为秦军的矛兵一般是在敌方军阵被己方战车冲击混乱之后,会相互相配合着发起冲锋。那些在两翼护卫主阵的戈兵、戟兵――这些格斗之兵,虽然单兵战力更强,却只能充作战场上的秃鹰乌鸦,他们的任务是将被矛兵冲散的敌人进行屠杀。
  只是这种以步兵方伯之阵平推敌阵的战法这仅仅只是传统的中原人军队阵战之时所用的“教条”。单就当下上城一战来说,李牧骑军本就没有打算用一个十分系统的阵形与秦军决战,也就是说秦国长矛阵战之兵的冲击不过是气势有余而实用不足――当然,这也不能说是多余的,毕竟如果能以长矛入林、军阵如山之势逼退赵军,郡丞如此行动也算是未尝不可;这也就是看得比他更清楚的郡守为什么不越级指挥,下令收兵罢手的原因。
  战况的发展,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郡丞的计算之中,冲在最前方的阵战矛兵端着两丈来长的长矛,大步向前,直逼赵骑,很快就逼退了力战不能的赵骑,解除了他们对所剩无几的战车兵和冲在更前面的陷阵兵的围攻――当然,他们的冲锋是多半归于徒劳,因为他们能做的不过是给他们的袍泽收敛一付比较完整的尸骨。
  后退的赵骑也没有被秦国矛兵毕露的锋芒吓到,在五原城尉的指挥之下,他们可没有闲着――众后退的赵骑,拉弓搭箭,向因为进入战车残骸而阵形变得全无的的秦兵发起了反击。
  草原民族的“回马箭”战术,很快就被赵国骑兵学会,并运用到了对付相对死板的中原步兵方阵的战斗之中。
  赵兵虽是且占且退,可是实际上却是处于攻势,他们的箭雨流矢很快就使得已出现乱象的秦阵更加混乱不堪了。各自为战的陷队兵们还可以放弃战斗,从战场上溃逃,而使用长过三人身高的长矛的阵战矛兵可就惨了。他们不可能把阵形散开,因为长长的矛妨碍了他们向左右散开,他们能做的只有前后移动,而他们的后面是另一个方防正举着长矛前进的步军方伯阵,只是一瞬之间,先前还耀武扬威,大有吞没赵骑之势的秦国矛兵们就陷入了前有利箭,后有坚矛进退无路的死地――这些矛兵勇敢而无畏的冲锋,到了现地,却是以自己成为当对方的活箭靶收场。
  “快快,大秦的勇士们,快点进军,不要害怕赵人无用的骑兵!”虽然已经嗅到了失败的味道,可是郡丞还是不怎么甘心――现在轮到他心存侥幸了。
  毕竟现在赵国骑兵用矢使箭,消耗巨大,只要赵骑的箭矢告罄,那胜利的天枰瞬间就又回倒向秦军这一边――“只要再牺牲掉三、五百人,我们就能消耗光赵军的箭矢!”――这便是支撑着郡丞挥师再战的最后动力。
  可是战况的发展,却不是随个人的想象而动的――很快,让郡丞料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原本冲杀在前的秦国矛兵们开始后退了。
  秦军的后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因为他们的战术本就这赵骑的战术克制的死死的,没有反盘的机会。可是如果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非现在这支临时拼凑出来的队伍,他们还能体面的退后,退到上城之中,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尚能全身而退。
  看着越来越多的亲人死在赵骑的箭下,终于有铠甲都没有穿戴整齐的小兵扔下手中的长矛想要逃出阵列了……
  一个秦兵放下了长矛,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方伯之阵就这么崩溃了,可是换来的不是大多数人的逃亡生还,却是赵骑箭雨之后的一片死尸――失去了相护身体的掩护,单个的秦兵更容易成了利箭的牺牲品。
  就在一阵又接着一矛兵成为五原城尉教自家兵士练习骑射之术的活箭靶时,处在他们后方的李牧,赵军的本阵的行动也开始了。
  原来李牧分出三成兵力充作前锋,不过是在引诱上城秦军步步向前,掉入他的陷阱――当秦军前进之时,他们与上城城郭的距离就越拉越远了;他们的后方,靠着上城城上守卫的后方也就不存在了――李牧正是要等到这一时刻,发起对以步兵为主的上城秦军的致命一击。
  李牧骑军本阵全军分成两队过来,绕开主战场上与秦军激战正酣的五原城尉等人,从侧后方攻击了秦军步兵方阵。
  上城秦军的两翼本也有骑兵与一些散兵护卫,可是对面李牧骑兵的突然打击,还有眼前所见前方军阵的崩溃,他们还能做什么呢?两翼秦军之中的本城子弟先退后了,接着是他们的长官――百将、主长们,也开始混入逃亡者的行列。
  在李牧如此雷霆攻势之下,上城外的秦军与城内守军的联系被终断了。
  处在秦军本阵的郡丞也吃到了个当初把弩兵分散四方的苦果--在左、右、后三个方向上的弩箭射击密度都不足以抵抗赵国骑兵的冲杀。很快,还来不急冲向阵前的秦国步兵方阵被压缩到了他的本阵周围;就在此时,突在秦军矛兵方阵已经在五原城尉令下的又一次齐射之后,被射杀殆尽。
  此时此刻,郡丞和他的部下们都明白,等待他们的不是赵军杀死,就是死在自己人处罚临阵脱逃的钺下;“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得有面子一点!”,在拼死一战的心理作用之下,马脸鼠须的郡丞终于最后英雄了一把,他带中本阵的大秦锐士向从他两肋攻来的赵军冲去――他们不但没有后退半步,反到是纷纷“丢盔弃甲”,“赤膊上阵”。
  众秦兵口中呼喊着:“大秦没有懦弱的甲士,只有无畏的锐士!”,发起自己一后中最后的冲锋。
  上城的北门之外数里,人们两眼所能看到的只有战斗掀起的沙尘,双耳所能听到的有阵阵砍杀声,呼吸所能嗅到的只有血液发出的铁锈般的臭味――秦兵锐士的反击给李牧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同时也使他对这群过把英雄瘾就死的秦兵生出了一些敬畏之情――就如之前他所遭遇到的以命与他们相搏的义渠戎兵的尊重一般。
  有人英雄,就有人狗雄,在城楼上的郡守,看到这番情象,突然怪笑了起来:“好好!果然是我嬴秦的大好男儿,关中汉子。你们不愧天神少昊的后代,无愧于大秦的列祖列宗。你们都是光荣的战死的......哈哈!”死撑了两句,郡守便坚持不下去了――当一支流矢射上城楼,他立刻瘫软在地上,圆圆的肚子一收一放,才让大家知道他们的长官没有被吓死。
  就在这时,城上守军忽然听到有人在敲击城门--那是刚才一战之中所存数不多的生还者。
  守卫城们的兵士看了看面如士色的郡守,希望他能放这几个人回来。虽然他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直到又是一支流矢射下城楼上的瓦档,瓦档落地,发出啪的一声。回过神来的郡守下了一个骇人的命令:“射,给我射,不管是什么人,一到城下,就给我射!射死他们,射死赵兵,射死他们,他们要把赵兵引进城来,赵兵要屠城的!”
  郡守之言,半是疯话,半是真言――要是放残兵入城,肯定会引赵骑顺势攻入城中。
  没有办法,上城守军只好执行了他们那做事慢人半拍,又行事保守的郡守唯一一个“英明”的决定,向城门方向上射一气,百名秦军残后、数十骑追击过深的赵国骑兵一道,被射成了“箭垛”。
  “退兵!我们回赵国去!”李牧见秦军出此辣手狠招,自知攻城无望,反正他已经达到了震惊上郡,威传千里的战略目标。
  见李牧见好就收,疲劳不堪的赵国骑兵们自然乐于偷笑……
  一阵强风过后,尘埃落定,上城之外只留下无数死者,却无一骑赵骑的影子;只有还要呼啸的北风,不时传来战马的嘶鸣。当然还有李牧骑军留给秦人无限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