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蛮荒

　　“那后来呢？”漓洛抱着双腿静静坐在火堆旁，听婆婆讲着古老神界的传说。
　　“后来蛮荒啊，因为没有了佛陀的封印，也没有了洛神的驻守，蛮荒里的人就冲了出去，闯入了六界，再后来，我们又被那些讨厌的主神给赶了回来。”
　　“婆婆，我是说洛神和佛陀的后来。”漓洛眼巴巴地看着婆婆，想要从她嘴里听到一个好的结果。可是婆婆偏偏装作看不懂她的意思，扯着嗓子说道:“你以为诛仙台是闹着玩的吗？那俩个神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活不了了！魂儿都没了，还有什么后来！”
　　“婆婆……”
　　婆婆眼眶突然红了，脸上耷拉下来的皱纹好像都在抽搐，许久，才叹声说道：“乖儿，睡吧。”
　　然后便熄了火堆，回到木屋里。
　　漓洛躺在床上，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过去，她想，这蛮荒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蛮荒的日子实在是可怕，没有黑夜白昼之分，没有灵力术法，更没有自然界中的生死更替。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揣测活着自己的年月，明明是一起关进来的人，有些人说自己在这里已经活了上千年，有些人却说自己只是不久前才进了蛮荒。这里的人都是六界中犯了大过错的罪人，有许多都是当年很有来头的上仙、魔王、帝君，他们被关押到这里，毫无指望地活着。但漓洛仍旧是羡慕他们的，在他们眼里好歹有六界的形形**，但漓洛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一睁眼便在这里，外面的事，过去的事，通通都不记得了。
　　婆婆说，按她的方法算，漓洛在这里也活了有千年，睡了一千年，醒了两三年。
　　那年她进来蛮荒的时候，天上裂了一个大洞，笼罩着整个蛮荒大地的佛陀咒印闪了几闪便聚成一团光芒从大洞中直直坠落了下来。光球落在地上，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一株曼陀罗。蛮荒里是用不出灵力的，所以蛮荒众人都十分觊觎这看上去很不寻常的她，但却没人能在佛光庇佑下得逞。后来神界出了大纰漏，让蛮荒上下趁机折腾了许久，却把她忘在了脑后。一转眼，曼陀罗花化成了人形，被婆婆捡到，取名漓洛。
　　婆婆和漓洛在蛮荒之中，彼此相依为命，比起孤单的人不知好了多少。
　　但漓洛心里其实是一直想要带着婆婆离开这个地方，可每次只要说一句，婆婆便开始骂她异想天开，所以漓洛一直把这念头藏在心底，等着有一天点燃。
　　蛮荒里的食物，要么就是同伴的尸体，要么就是林子里的野兽，凶残且不美味。
　　漓洛来到一片林子里，想要找一些豚猪吃。这些东西生性狡猾而且善于躲避，但与其他那些巨大又凶残的野兽相比，实在是适合像漓洛这样的人捕捉。
　　寻着地上浅小的脚印，转悠了好久，终于在树根地下找到了一个狭小的洞口，这应当是豚鼠的老巢。漓洛蹲在树后，静静等着它们出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突然身后有人踢了漓洛一脚，转头看过去，一个少年斜靠在树旁，嘴里叼着一片树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漓洛。
　　“嘘！”没有理会他，仍旧躲着守株待豚猪。
　　“切。”少年见漓洛没什么反应，吐了树叶，懒洋洋地从地上捡起一根一臂粗的树枝，侧头瞥了漓洛一眼，转身朝着树后走去，停在了离漓洛大概七步远的地方，双腿叉开站着，举起树枝狠狠地插进了土里。再拔出来的时候，树枝尖上已经带了血迹。
　　少年把树枝往身后一扔，正好砸在了漓洛头上，疼得她“啊”地一声就跳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打架吗！”说完漓洛边撸起袖子冲了过来，抬着头瞪着眼，气势汹汹地站在少年面前。
　　“呵！打架？你还有力气打架？”少年眼睛在漓洛身上扫了一圈，嘲讽地说道。
　　“顺着这个洞挖吧！”
　　“我要是能挖出来豚猪我早就挖了！你不知道它有多狡猾吗！”
　　“啰嗦！让你挖，你就去挖好了。”
　　“我偏不！你打了我还没跟我道歉，凭什么现在你让我挖洞我就挖洞！”
　　“反正豚猪也被我打死了，你等它也爬不出来。要么现在挖，要么饿着，你自己选吧。”
　　漓洛上下打量着那少年，头发乱蓬蓬地，还缠着一些柴草碎叶。胳膊、膝盖上也净是破洞，两只脚赤着站在地上，看他这副打扮，估计是在蛮荒待了一阵子，没被吃掉也没见有多憔悴，两只眼睛微微挑着却极璀璨。
　　思忖了半天，漓洛一边嘴里嘟囔着：“就信你一次好了！”一边捡起树枝开始挖洞。大约挖了半臂深的时候，就隐约看见了豚猪的身体，挖到最后，总共挖出了五只豚猪。
　　拿着豚猪的尸体，扔到少年面前三只，少年方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豚猪，刚睡醒竟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给我干什么？”
　　“你帮了忙，当然要分你一半！”
　　“我抓这些东西，比你容易多了，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见漓洛还是没有动静，少年又继续说道：“我看你也在这儿活了不少年了，怎么还这么蠢呢？连豚猪的习性都弄不明白，还想一直等到它出来……”
　　漓洛站在那里，他就一直在说这样那样，本来一开始漓洛还有些不好意思独占这些猎物，但被他一顿嘲讽，反倒拿得理直气壮。拿着豚猪转身就要走，忽听身后的少年说道：“喂！我叫绯夜，你呢？”
　　连脚步都没停，漓洛才不管他叫做非夜还是非白呢！这个嘴坏透了的冒失鬼。
　　漓洛边回去边在想，“非夜？我还叫青天呢！果然傻小子配傻名！”
　　漓洛没发现，绯夜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不时踢踢树桩、捡捡石子的小动作。
　　“这么笨，真的是我要找的人吗？漓洛，这名字倒是有些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