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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如天际明月，则天地万物皆可承其光辉。
臣是辅星，众星拱月方为平常。若星月争辉，天下必危，其臣难逃一死。”陈日飞一番话，意味深长。
狄云至此方知，这位中年文士，思虑之深。
“先生就职中书令并非今日，缘何今日送礼之人如此之多？”狄云低声问道。
此时她对这位中书令大人，见识更深一层。
“小姐有所不知，朝廷查抄何家，要将何家所有商铺房产悉数公开出售，价高者得。
那些世家大族为陈某送礼，多半于此目的，亦有交好避险之意。
而那些官员同僚，多半之前与何家来往甚密，心忧自己前程，故而投石问路。
陈某不收礼，势必造成京师恐慌震动。
何况国库空虚，急需财物补充，陈某当代户部笑纳。”陈日飞笑道。
“先生若有空闲，可否听狄云弹奏一曲？”狄云轻声相问。
“琴师冠盖洛阳，陈某能亲耳听琴师一曲，实为三生有幸。”陈日飞欣然同意。
入夜，一名侍卫来到坤极宫中，其手持一面紫金令牌，通行无阻。
一路来到御书房，未央正在批阅奏章。
这名侍卫进来，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内卫龙七拜见陛下。”
未央并未抬头，随口说道：“将汝所知所见说来听听。”
“陛下，今日安国公府与中书令府皆是门庭若市。那些世家大族与多位朝廷官员纷纷遣人于这两处送去厚礼。
安国公来者不拒，笑脸相迎，照单全收。
中书令陈大人于早朝后回府，并未接见来人，而是将礼物一一收下。
陛下，两处送礼之人详单在此，请陛下过目。”
龙七说罢，取出两沓厚厚礼单与名录，交予苏城。
苏城放在龙书案之上，皇帝并未拿起翻看，而是继续问道：“这两处皆收礼，后续如何？”
“回禀陛下，中书令陈大人命管家将所收礼品连同礼单全数送到户部国库，请杨大人亲点入库。
然户部内线回报属下，礼单与实物略有出入，白银少去五千二百两，其余黄金珠玉字画皆在。
稍晚些时候，安国公府管家也将所收礼物连同礼单送到户部国库。
内线同样回报属下，礼单与实物有出入，黄金少去三百两，其余白银珠宝文玩都在，一样不缺。”
未央放下手中奏折，淡淡说道：“龙七，汝等辛苦。
暂且退下，严密监视各大公卿王侯府邸，若有异动，可直接前来禀报。”
内卫龙七施礼退出。未央拿过礼单略一翻看，便放下。
“苏城，这安国公与中书令，颇有昔日李家之风。一日便收取这许多厚礼，可见权势之大。”
见皇帝似有不悦，苏城连忙劝道：“央哥儿，贿赂之风并非本朝独有，前代多有流行。
这些世家大族，亦或朝廷部分官员，总寄望于寻找所谓靠山。
依咱家看来，陈大人同尉迟大人绝非他们心中靠山，两位大人将礼物送交国库。
其用心良苦，国库空虚，这亦是一点补充。
只是咱家不懂，两位大人皆有克扣，是为何意？”
“苏城，无需为他们开脱。朕并无他意，不过一时有感而发。
朕当然知晓，这两位与李家奸党不同。两位初上任之时，也有多人前去送礼行贿，这两位一概拒收，闭门不见客。
如今这番做派，无非是稳定京城形势。
何家于京城被连根拔起，自有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那些世家望族，亦不乏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之辈。至于从中克扣，无非是做给朕看。
闻弦歌而知雅意，朕岂是糊涂天子？
苏城，差人传旨，将那些字画，悉数返还安国公与中书令。
这等文人之物，国库留之无用。他人送之，有雅贿之嫌，朕之赏赐，当可照收。”
苏城答应一声，出去差人办理。此时皇帝，远不似当初那位冷宫之中单纯少年。
皇帝不动声色，暗中建立内卫，照此发展，不出三年，内卫可监控天下。
皇帝当初被人摆布，对李家这种权臣忌惮极深。
如今安国公与中书令皆是位高权重，无形之中，皇帝便多出几分戒心。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古人之言不虚。苏城边走边想，感慨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