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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中书令陈日飞府邸门外已然车水马龙。
因今日上朝,陈日飞尚未回府,家人将所有来访之人统统拒于门外。
直到午后,陈日飞方回府。待陈日飞梳洗过后,回到书房。
琴师狄云早已在等候,女童手中提有一只食盒。
“狄云小姐,圣上有命,让小姐暂于此处落脚。寒舍之中,陈某早已吩咐过,小姐来去自由,任何地方皆可去得。
恕陈某公务繁忙,无暇照看小姐。
不知小姐在此等候,可是有事相商?”
这时,家人为陈日飞送来午饭。一碟青菜,一碟肉片,外加淡汤米饭各一碗。
陈日飞方要用饭,狄云命小童将食盒打开,露出四色菜肴,俱是家常小菜,精心烹制而成。
“先生生活简朴,狄云厚颜借住,然先生尽心招待。
狄云无以为报,亲手下厨试做一份菜饭,先生勿要见笑。”
陈日飞放下碗筷,笑道:“多谢小姐,陈某却之不恭。若是小姐尚未用饭,不妨同陈某共用。”
狄云并未客套,欣然入座。
此时,管家陈竹跑进来,大声说道:“老爷,老爷。外面来访客人实在太多,自清晨起,已有二十余位。
洛阳城中张赵隋宋四家全派人送来厚礼,全都要拜见老爷。
朝中官员,亦有多位派人送来礼品,礼单全数在此,请老爷过目。”
陈日飞对待下人极其随和,并不觉管家这番冒失进来有何欠妥之处。
闻言笑道:“陈竹,礼单全部收下,礼品专门择出库房存放。至于来人,推说吾公务繁忙,无暇见客。”
陈竹一愣,心道老爷平日未做官之时,便最恨贪官污吏。刚上任之初,亦是拒绝收礼。
如今却口风大改,来者不拒,这是何意?
不过陈竹心里嘀咕,嘴上可没敢表露。答应一声,朝外走去。
狄云俏脸生寒,放下竹筷。低声说道:“先生看来清高,却与俗人无异,依旧喜欢这些黄白之物。
看来狄云错看先生,不识先生庐山真面目。”
这位琴师弱女子,面对朝廷重臣,当面直斥,让陈日飞也有几分出乎意料。
陈日飞面色如常,淡然回应:“小姐莫急,陈某品格如何,并非三言两语所能裁断。
来人,去安国公处打探一番,想必今日安国公府更加热闹。”
狄云转念一想,陈日飞所言不无道理。
日久见人心,仅凭一瞬,怎能将人看死?待两人用过午饭,仆人送上清茶。
此时一名家人飞跑进来禀报:“老爷,小人前往安国公府。
小人与安国公府二管家是结义兄弟,借口前去看他。安国公府门前一如咱家,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全是送礼之人。
小人问过结义兄弟,安国公对来访之人一一热情接待,礼品全数笑纳。”
家人详述之后,陈日飞将其打发出去。
狄云茫然不知所措,她亦知晓尉迟涛威名。
断然料想不到尉迟涛也是这般做派,贪得无厌之辈。
“陈大人,想不到尉迟大人亦是如此,与大人一丘之貉。
狄云虽沦落风尘,却高攀不起大人这等权贵。
既然如此,狄云告辞。”
未想到这弱女子嫉恶如仇,陈日飞出于无奈,只好出言相劝:“小姐来去自由,陈某无权干涉。
但请小姐迟些离开,万勿仅凭一面就断定陈某为人。”
一个时辰之后,管家陈竹气喘吁吁进来,把厚厚一沓礼单放于陈日飞面前。
“老爷,今日共收到四十七家礼品。
其中白银三万两,黄金七千两,首饰三十九件,字画六十七幅,珍珠玛瑙等物六箱。请老爷处置。”
“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未曾想陈某一日便暴富,难怪世人皆称升官发财。
陈竹,取出白银二百两,去多买酒肉,阖府上下跟随陈某清苦已久,也该犒赏一番。
留下白银五千两,吾自有用度,其余之物统统封好送去国库,请户部杨大人验收。
将礼单一并送去。”
陈竹瞠目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老爷,这礼单与实物不符,也要直接送去?”
陈竹心道送去国库无妨,只是这礼单需要修改一番,不然于老爷名誉有损。
“陈竹,切勿修改礼单,快些照办就是。
手脚麻利些,抢在安国公之前。”
狄云面色缓和,却还有不解之处,低声询问:“先生,为何还私自留下一些?
礼单却不修改,岂不是让世人皆知晓先生贪财?”
陈日飞淡然答道:“正是如此,好让陛下知晓,陈某同安国公一般,皆是有私心之辈。
人若无私,一味追于声名,陛下恐难心安。”
狄云骤然醒悟过来,天子亦是血肉之躯,亦有七情六欲,同样会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