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夜雨

　　老俞的饭铺，开在白马坡街西口尽头一家小院里，既没有招牌，也没有店面。
　　小院不大，四周用半人高的竹篱围着，正中搭着一面草棚，草棚下放着四张矮桌。院子周围没有栽树，也没有种花，但是能够来这里照顾生意的，大多都是白马坡上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所以大家对环境也没有太多的要求。
　　一
　　细雨，渐渐停了。
　　李质驾驶马车，把小云和霜加送到老俞的院子前。
　　小云领着霜加跳下车后，对李质吩咐道：“你不用管我，可以先回去了。”
　　李质不放心，跳下马车向院子里望了望。
　　突然他发现一群十二飞鹏的守卫还在院里喝酒！
　　李质不觉叹了口气，然后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那一群喝酒的守卫看见李质生气地走进院子，马上把嘴一擦，起身结账。
　　小云急忙上前拦住李质，对那一群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今天这顿我请。”
　　守卫们连忙道谢，匆匆离开。
　　小云转身对李质说道：“这事不要让我父亲知道，私下说说就好了。”
　　李质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正迎上来的老俞头，转身离开了院子。
　　在白马坡啃棒子肉不喝酒的人，只有小云一个，今天老俞终于遇见了第二个。
　　老俞炖的棒子肉火候拿捏的刚好，入味又有嚼头。
　　小云啃完一支后，抬头看着啃得正香霜加，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霜加放下骨头，乱报了个名字后，小云又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少帮主，你也像赌坊的人一样叫我小云就好。”
　　“小云？”
　　“是的，诸葛笑云。”
　　两人吃饱后，霜加想起身付账，但老俞头说什么也不敢收。霜加只好作罢，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应该已到申时，便要和小云道别。小云边用白巾擦着手边问霜加要去哪？霜加回道：“我家在蜀东编竹器，本想到这集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小云道：“你想在白马坡卖竹器？应该还成，我明天帮去你找间好点的铺子。”
　　霜加感觉不能再聊下去了！因为今夜唐门一行人就要暗袭这里，可能眼前这位叫诸葛笑云的少年也会连带其中。
　　霜加只好表示感谢后，便要先行离开。
　　小云问道：“你住哪？认识来的路吗？”
　　霜加没有停步回道：“山坡上一农家，刚坐车时我留意了路。”
　　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会发生不快，而你又没有能力去解决，那就只有选择逃避。
　　天擦黑时，霜加一步三回头地钻进老林深处，然后向陆敖说了在白马坡看到的情况。
　　陆敖听完后，让霜加先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大家二更准时出发！
　　二
　　夜。
　　铁窗外的天空早已全部暗下。麟正摸索着点燃最后一只蜡烛，放在桌角。
　　桌上有两只酒壶，两只一模一样的酒壶。
　　哪壶是美酒？哪壶又是毒酒？
　　除了喝下它的人，再没有谁能分得清。
　　麟正又回头望了一眼窗外。
　　依然没有月光。
　　李质靠在马场地下室的门外，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酒缓缓入杯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李质想伸手去开门，但又忍住了。
　　李质在白马坡已经呆了多年，几个老大都跟随过。十年前十二飞鹏成立，他就一直跟在麟正身边，但是一个账房的整月收入根本够不上他老婆赌几次。后来，诸葛青天暗中联合财神到处收买人心时，李质只好答应，他老婆也如愿的在白马坡开了一间马场。诸葛青天接管十二飞鹏后，大家依托着财神，白马坡的财务开始发生好转。现在十二飞鹏得到的一切好处都不是之前麟正可以给予的！
　　也许这样做，是对的？
　　李质叹了口气，缓缓走上了石梯。
　　快要三更了，夜雨突然落下。
　　马房的顶棚被稀落的雨点敲响，惊醒的马儿发出几声长鸣，直破夜空！
　　李质快步回到马场门口的住处，发现屋里闪着烛光，看样子童惠今天提早从赌坊里回来了。
　　李质抖落着身上的雨水，推开了房门。
　　然后，李质看见了麟风。
　　烛火闪动！
　　麟风正背手拿剑站在厅堂中，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字。
　　李质定下心神，进屋先四周望了望，并没其他人。
　　麟风望着墙上的字，说道：“这是诸葛青天写的？”
　　李质站在麟风身旁，陪笑道：“是的。”
　　麟风道：“我记得之前你屋里挂的是我父亲写的字，怎么搬了新家后就换成诸葛青天的了呢？”
　　李质听后收起笑容，暗暗不安道：“因为那副字已经被我老婆烧了。”
　　麟风回头盯着着李质，说道：“那你可以让我父亲再写一副送你。”
　　李质道：“现在？”
　　麟风道：“是的！”
　　李质听后，低头暗道不好。看来他眼前这位曾经十二飞鹏的少帮主，似乎已经知道了麟正被关在他老婆的马场，现在是需要立刻下决定的时候！那应该怎么办？诸葛青天到底对告诉麟风了什么事情？或者难道诸葛青天现在已经被麟风杀死了？但看麟风身上，并没有什么血痕啊……
　　算了，还是自己保命要紧！
　　黑夜。
　　骤雨斜飞！开始清洗着整个白马坡！
　　李质带着麟风穿过马场，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然后，李质转身想马上离开，但他脚底还没沾上石梯，麟风的剑尖就已经指到了他的喉咙！
　　李质吓得赶紧停步。
　　麟风示意李质先进地下室。
　　地下室的蜡烛燃烧得还剩一丁点了，光亮渐渐暗淡……
　　现在，李质只能暗暗祈求，刚才给麟正的毒酒，麟正还没有入口！
　　李质躲过剑尖走进门口，看见麟正正要举杯，吓得急忙上前夺过麟正手中的酒杯，然后扑通一声跪在麟正面前！
　　麟正看着跪在身前的李质，苦笑道：“临死前都不让我喝一杯酒？”
　　李质吓得全身发抖，不敢出声。
　　麟风走进来，看着马上就要燃烧完毕的蜡烛，说道：“你当然能喝！不过地方不是在这，而是在十二飞鹏的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