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宫班主（合章）

　　艾嘉超市门前的空地，一众孤魂野鬼首领向司玢单膝触地示意臣服。有种百鸟朝凤的庄严神圣意味。司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侧，唯有猪头版纪若鹂、张曦陈溪兄妹跟鬼司机冯参呆愣的站着。这才让司玢感觉到这是切实发生的并非是幻境。猪头版纪若鹂看向老父亲的眼神又是憧憬又是吃味儿。她已经不是头一回被老父亲给震惊到了。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改名叫司玢后，老父亲整个人的变化那么大吗？为什么他变得令鬼陌生，又偏偏很向往？猪头版纪若鹂想不明白。卷发微胖鬼张曦满脸的崇拜。周围这些孤魂野鬼的档次很高。它们的拜服让纪伯伯拉风到炫酷。‘不亏是幻境中拯救了我的家人，洞悉我那些小心思的救星存在啊。’张曦也有种单膝触地以示臣服的冲突，可想到自己是个弱鸡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陈溪画出的眼睛中满是严肃。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她年纪虽小，却也明白几分。老年人活动中心的那位宫先生很强，上次濒临疯狂几乎失控也是被他拯救。可仅仅是跟纪伯伯相处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陈溪了解许多。这位纪伯伯对他的家人，以及整个蓝天社区的居民付出很多。在心底，她是不想看到两方冲突的。可那些孤魂野鬼的首领们，每一个都不比自己差。陈溪明白，如果冲突真的发生，自己根本无力阻止。她心里生出尽量让宫先生跟纪伯伯和平相处的念头。在场唯一没有感情波动的是网约车司机冯参。这只失去心脏的厉鬼处在疯狂边缘，勉强依靠幻境才能维持呆呆傻傻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司玢在意识中询问黑猫貘。‘额……其实是我做了一些手脚啦！’单膝跪地的黑猫貘声音慵懒。‘它们可都是孤魂野鬼的首领，能活了成百上千年肯定有自身独特的本领。’‘正常状况下，你驾驭不住的，得让哀家来。’‘哦，不要一副出乎意料的想法，哀家不过是跟它们签订了幻梦契约。’‘它们要是背叛了你，哀家自然可以在梦境中杀死它们。’‘要是一直老实听话，它们获得的好处可多了去了。’黑猫貘哼哼唧唧，其实眼前这一幕让它有种被骗的感觉！红盖头骷颅跟将军尸体，恐怕它们根本没打算反抗这只活鬼吧！所以在自己提出签订幻梦契约的时候，才会那么爽快。毕竟签了这玩意，除非它们背叛这只活鬼，自己没法再对它们下手的。而且，只要它们一直遵守契约，甚至能从契约本身上获得很多好处。黑猫貘左思右想，都觉得是自己亏了。唯有让那只活鬼好好给自己按摩，才能弥补。种种委屈不甘在猫心上挠，黑猫貘跳上司玢的肩膀邀功，一旁化身柴犬的百口鬼也‘呜呜’蹭着裤脚。这让司玢相当受用。操控赤金色的阳气息流离体，抚摸洗刷两只宠物的皮毛。几只孤魂野鬼原本要向黑猫貘一样站起，可看到蟒蛇粗细的阳气息流。它们下意识的再度跪伏在地上。阳气！既是厉鬼的美味，又是它们的毒药。至于如何分辨，纯以质与量来定。这蟒蛇粗细的阳气息流给红盖头骷颅、将军尸体跟渔鬼王一种心悸的感觉。它们再次臣服，比起之前要更加认真虔诚。司玢也纳闷怎么突然氛围变得严肃许多。直到黑猫貘被撸了个小爽，这才恋恋不舍的跳到渔鬼王面前。腥臭味令猫作呕，可它还是仰头迈着优雅的猫步宣告。“它们几位都与哀家签立了幻梦契约，你要例外吗？”司玢看着变得唯唯诺诺又眼含期待的渔鬼王，心中好笑。幻梦契约的签订由猫与狗配合完成，进展顺利。司玢来回打量着两只动物。柴犬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正是百口鬼。关于这变型，百口鬼解释是吞噬了甜园水果店的孤魂野鬼首领。司玢联想到幻境中水果店的经历，自然明白百口鬼为自己的身份打掩护。至于它跟黑猫貘那时候究竟商谈了什么，司玢倒没什么兴趣知道。毕竟这两个家伙越看越顺眼，简直就跟家里养的宠物一样。更何况这两只宠物的实力完全不弱于另外三只首领。司玢很满意。这样的实力配置，至少有资格跟那位藏在社区中的司命谈一谈了。“什么？你怀疑我想取代那位宫先生，那个隐藏在社区中的司命？”向几位孤魂野鬼首领普及在社区外围生存必须要遵守的规矩后。司玢诧异的看着陈溪。这孩子竟然怀疑自己想对抗司命级别的厉鬼存在。这不是疯了吗？诚然，司玢接触过的司命中。食司命是个弱鸡，在那位宫先生安排的纸人帮助，才顺利封印。现实世界，海天墓园中出现的两位司命。司玢只是看上一眼，身体遭受的饥饿创伤，到现在都没有消失。此刻，正坐在电脑前，努力工作的身体还在遭受饥饿的折磨。所以一开始制定的计划，就是跟那位隐藏的司命宫先生和平谈判。司玢对自己的需要跟实力定位很清晰。可在陈溪眼中，纪伯伯不比自己弱，又集合了这么多孤魂野鬼。正常鬼都会怀疑要起冲突的吧！明白司玢的意思，陈溪这才释然。她不希望两方争斗。当下她承诺司玢会尽量促成两方的和平谈判，随后就急匆匆的返回蓝天社区。等待的这段时间，司玢也没有闲着。他发动‘鬼脸’技能，将所有的孤魂野鬼都摸了一个遍。好在这个技能常驻，不像‘幽暗之眼’跟‘万鬼瞩目’一样有冷却时间。半个小时后，司玢就存储了几千张各有不同的鬼脸。这些鬼脸不论在彼岸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可以使用。让司玢有了扮鬼把自己也做进游戏的想法。不过这事儿得往后稍稍。孤魂野鬼们没有理智，根本没法成为合格的演员。而自己还欠缺独特的剧情收集，没有游戏剧本。等到天色将昏，司玢也没有收到陈溪的回复。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带着几位孤魂野鬼首领跟纪若鹂、冯参等鬼怪进入蓝天社区。门卫室内空荡，范翔吴闯男鬼夫妻不在。司玢没有任何耽搁，直接跑进2205室。在艾嘉超市解决青面鬼差后，他让大女儿先回来，将户主梁棋跟配偶舒馨月监控起来。灯光明亮的2205室客厅。司玢从纪若莺手提的电锯上扫过，看向那对老夫妇。第二次进入彼岸世界2205室，他跟这两只鬼有过深入交流。那时候舒馨月还是没有头颅的佝偻鬼，而梁棋将妻子的头缝进身体，完全是只疯鬼。眼下的他们，除了身上覆盖的尸斑，几乎恢复了常人模样。这是现实世界《社区诡闻》火爆的功劳，也方便司玢询问关于梁峰的消息。“我们的儿子没有任何异常！在家的时候，家务活几乎抢着做，出差的时候每天都要打电话嘘寒问暖。他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从小打到都没犯过什么错。”梁舒夫妇鬼对儿子梁峰的评价很高。司玢面色如常。他知道最了解孩子的就是父母，但也仅仅是了解罢了。一个邪恶变态的人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模样的新闻，并不少见。“不过，在换了一家公司后，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儿起来。”舒馨月尽力回忆着。作为母亲，她未必最了解儿子，但绝对熟悉儿子。梁峰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瞒不过她。“他升职很快，也就六年的时间，就做到了那家公司的副总。”“那天以后，偶尔回家的他身上总带着一股奇怪的臭味。”“像下水道的味道，又像腐烂的肉。”“我问儿子在忙什么，他说要么天天待在办公室，要么出去应酬。”“儿子还说，我的嗅觉可能出问题，要带我去医院检查，可我没能熬过那个冬天。”舒馨月满脸遗憾。司玢没将梁峰的具体信息，告知他的父母，两鬼鬓边的苍白令他看得触目。从2205室离开后，司玢率领众厉鬼前往老年人活动中心。大门敞开，热闹的唱戏声自灯火森然的窗户后飘出。司玢当先进入。陈溪身侧是一位富态的中年人，他穿着丝绸长袖、马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尸斑。“正等你们了！请入座，这戏才开场。”面对中年人的邀请，司玢颔首，吩咐双胞胎以及孤魂野鬼找座位坐下。自己则坐到他身侧。富态中年男子拍手。二胡、大胡、萧与笛同奏，一只只纸人粉墨登场。戏腔醇厚，动作标准。所唱的正是蓝天社区起雾那天，为舒馨月招魂的戏。司玢听不懂戏文，也不大明白如何欣赏这种古老的艺术。一旁富态的中年男子，看得入神，时不时还哼唱几句。腔调圆润，竟比台上的好听。司玢明白，这就是陈溪口中那位宫先生。隐藏在蓝天社区的司命级别厉鬼。他想了想主动询问。“现实世界蓝天社区的纸人可是先生特意布置的？”“不错！”“不必称呼我为先生，叫我宫班主即可。”简短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司玢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果然，这位宫班主早就图谋对付食司命！他布置的异常详细，令司玢一一回忆细节暗自咂舌。首先，要从夜跑的李医生说起。根据陈溪的描述，司玢猜测那时候，这位倒霉的医生恐怕刚好碰到降临在蓝天社区的宫班主。一时间，被戏腔吸引，这才不慎淹死。从那时候开始，这位宫班主就着手开始布置。先是代替活人戏班，用特制的纸人替舒馨月唱戏招魂。借用活人戏班行唱在整个蓝天社区，宫班主趁机散布纸人。而这些纸人是能成功用摄灵照相机收摄司命级别存在的关键。司玢想到自己从活动中心离开二楼时，那只布满尸斑的手抓向摄灵照相机。他恍然，这位宫班主根本无意抢夺照相机，只是顺手为摄灵照相机做了些布置。要知道，那时候的摄灵照相机，连厉鬼陈溪都没法拍进去。更别说司命级别的厉鬼了。感叹于对方的布局，司玢询问起梁峰。根据陈溪早前告知的消息。这个在父母眼中的孝顺孩子，疑似促使食司命复苏的人类，正是在活动中心的二楼消失。富态的宫班主，扭头盯着司玢。“小家伙，我问你，若你当时是蓝天社区的居民一员。”“你可有办法阻止食司命复苏？”司玢想了想，获得血色文字之前的自己绝对无法阻止食司命复苏。至于现在的自己或许有把握。可自己若是位于当时的蓝天社区，掌握信息不足，成功性微乎其微。“看来你没有多少信心。我也一样。”“这倒不是司命复苏，无迹可寻，无法阻止。”“司命复苏乃是天道演化，并非依靠人神鬼力可以轻易阻止。”宫班主的话触及到司玢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领域。“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除了极个别人外，蓝天社区的居民全部罹难。司玢不忿。“那么请问你阻止得了吗？”宫班主神情认真。司玢回忆着与司命打交道的经过。食司命在复苏后，才被自己借助宫班主的布置封印。在海天墓园遇到的那几位司命人间行走，那时候的自己连对付的手段都缺乏。更别说后续出场的无常司命跟老司命。就算是现在的自己想要对抗它们，保留大基数的诡异游戏玩家。能不能实现都是个问题。它们要比食司命更加棘手，如果它们进一步复苏，自己能否阻止，根本是未知数。“天道演化不可违背，但可以利用。”宫班主声音幽幽，随后他补充道。“梁峰是我特意放走的。我注视他许久。”看穿司玢的难以置信，它继续补充道。“有时候，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不是吗？”宫班主的解释像惊涛骇浪在脑海中彭拜。司玢突然想通了很多问题。梁峰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提前预知食司命的复苏，提前布置食铜之碗，甚至在万象网咖的装修中做手脚，指示盗墓三兄弟到制定地点的墓葬，挖掘鲛人？他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势力，甚至他只是那个势力的冰山一角。如果将他控制甚至杀死，所有串联的线索都将中断。此刻，司玢明白这位宫班主在下一步大棋。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迎着司玢询问的眼神，富态的中年男子宫班主站起转向身后。司玢同样扭头看去。在水泥墩在跟竹桌竹椅上，无数形态各异的鬼怪专注的盯着舞台上唱戏的纸人。司玢仔细辨识，前排是蓝天社区死去的居民们，其中范翔跟吴闯男这对夫妻鬼正看得乐呵。往后排，则是从来都没见过的孤魂野鬼。司玢隐约明白，这位戏班班主为何要收留这些孤魂野鬼。宫班主声音幽幽。“我为得不止是它们。”“我还想做一件事。”“阻止那个家伙降临到现实世界。”“尽管这违背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