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百态


小说:明末小兵传   作者:月强   类别:两宋元明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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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季府两位公子的亲自解说下,以及杨铮手下弟兄的克己约束,县城很快安定下来,百姓们都知道杨铮是新任的驻防将军,过些时日,便前往中都凤阳。
  县城别名龙城,有横竖两条主干街道,户不足八百,人口不足五千。
  明朝县城大都是衙门驻地,或是大一点的商品交易市场。人口基本不会过万,苏州,扬州,开封,也不过十万,过五十万的估计只有应天府与京师了。
  县城不是边关镇地,这里没有营房,没有演武场,因而新到弟兄大都驻扎在衙门。衙门房屋多,又多数空置,正好解决了弟兄们的居住问题。
  外逃官吏的财产赃物以及季府赠送的钱粮也都放在衙门库房,由专人看守。
  现在打下县城,已是大逆不道的造反行径,朝廷大军随时会过来围剿,杨铮必须要未雨绸缪,提前准备。骑兵十五人一队,要每日四处查看打探消息,还要派弟兄去淮北,宿州,徐州等地,朝廷一有动静都要及时禀报。
  许大发高魁回新寨,吴川前来。
  午时,杨铮命令打开城门,照常开市。
  等候的百姓见城门打开后,开始陆续进城。县城似乎与往日不同了,城墙上守卫不但换了,而且众多,他们一个个战袍甲衣,威风凛凛,令人不自觉的畏惧。
  是大明官兵!
  百姓们一开始心里发毛,好在他们没有过分为难,不要“过路费”,没有粗暴无礼,只要有路引,基本都可以进城。
  百姓们放下心来。
  ……
  饭后,杨铮换上便装,领着许大喜渝保等六人,上了街道。
  经历昨夜惊魂,许多百姓还没有缓过神来,可以看到街上冷冷清清,许多店铺都是紧闭。偶尔遇到几人,也是匆匆而过。
  “还是需要过程!”
  杨铮继续走着,到了专为进城百姓设立的集市,这里明显热闹不少,更多是价格便宜。
  此时却有不和谐一幕发生。
  一妇人挑着一担蒲鞋,却被集市里冲出的几人拦住,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将其踹倒后,那蒲鞋也被一人抢去带走。
  最后只留下了妇人的呜咽哭泣。
  通过问询得知,这些人是县城的牙纪,只要你进城卖货,都要经过他们允许,价格也有他们说了算。那妇人就是对牙纪定的价格过低,想不卖了,因而得罪了他们。
  没过多久,又有几人被抢被打,他们大都敢怒不敢言,毕竟牙纪有官府背景,人多势众,不是普通小老百姓可以惹得起的。
  多数人只能自认倒霉。
  杨铮目光幽幽,心中却是怒火冲天,这衙门一众蛀虫都被杀了,你们还不收敛,真是不知死活。
  那伙牙纪也看到了杨铮,实在是杨铮七人太过扎眼,锦衣装扮,身佩刀枪,绝对是大户人家出身。
  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牙纪还是有眼力的。只是这面孔陌生的很,难道是新来的富贵人家?
  杨铮对一手下道:“你回去找几个机灵点的弟兄,给我查一下他们!”
  那人抱拳回去了。
  杨铮来到妇人面前,看她年纪不过三十,却白发众多,满脸风霜,显然是生活太过艰难了。
  杨铮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递了上去:“拿着!赶快回家。”
  然后便走了,只留下一众惊叹和那妇人的感激不尽。
  ……
  紧挨集市旁边街道,则是各类小吃茶铺,每家插着各类帆布幌子,五颜六色,奇形怪状,非常夺目。
  杨铮记得刘二姐的茶馆就在这条街上,叫“好再来”,打听后得知位于街道东头。
  也不知有没有营业?毕竟刘二姐在牢里受了重创,不是一两天可以恢复的。
  到了之后发现,布幔上的“茶”字随风飘动,店门大开。
  茶馆古朴厚重,面积不大,五六张桌子而已,不过却是擦试得异常干净。
  柜台处一女子正低头算帐,表情坚毅,旁边还有一小豆丁,咬着手指头,正大眼睛好奇看着杨铮等人。
  杨铮六人的动静让柜台女子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却是怔住,既而惊喜,带着小豆丁蹒跚走来,跪倒在地:“谢军爷救命之恩,民妇就是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
  让她起来后,问了一些话,才知道旁边的小豆丁便是她的女儿赵爱爵。还有一个弟弟刘大河,不过现在出去买食材了。
  茶馆加上掌柜,共有三人,刘二姐,小豆丁,还有她的弟弟刘大河。
  刘二姐本是不识字,也不会记账,不过都是后来跟相公学的,除了这些,她还要兼顾炒菜。对于一个女人,整天抛头露面,闲言碎语肯定不少,但为了生计,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几天的牢狱生活,给她造成了严重创伤,现在做饭炒菜烧水都是弟弟操作,刘二姐只是记记账,照看一下女儿。
  茶水是杨铮自己砌的,主要是刘二姐实在腿脚不便。
  杨铮也问她为何不休息几天再开业。
  刘二姐脸色黯淡,沉默了一会后,道:“民妇被关进大牢后,弟弟还有老家花了不少银两,又问东街六爷借了一些,每天都要算钱,所以便想着早点还上这钱!”
  杨铮注意到:“六爷?是什么人?借了多少,要还多少?”
  刘二姐凄凉道:“民妇只知道六爷能耐很大,跟衙门还有季老爷都认识,这条街就是他照看的。这里所有的商铺每月都要交孝敬银,没有的话,店铺根本不让开。弟弟问六爷借了二两,当时定的是每月还二钱,两年期限。”
  杨铮想了想,每月二钱,两年期限,倒是可以接受。
  正想再问,门口闯进一年轻人,把刘二姐和小豆丁护在身后,警惕注视着杨铮等人。
  通过刘二姐知道,这便是她的弟弟刘大河。身材粗壮,穿麻布青衣,显得干净利落。不过靠近眼角处有淤青,可能是与人起了冲突。
  刘二姐又把杨铮等人的身份告诉了他。
  刘大河愣了一会神,直接跪在地上磕起了响头。动静之大,杨铮都替他感到疼。
  起来后,“嘿嘿”直笑。
  黝黑面孔,一口洁白牙齿,让杨铮想起了后世的黑人牙膏。
  上菜还要有些时间。
  六人分两桌坐定。杨铮还在想着六爷与牙纪的事情。县城表面安定,暗地里的肮脏谁又说得清,“六爷”肯定不止一个,他们目无法纪,眼中只有银子。为了银子,可以泯灭人性,所以这绝对是一个定时炸弹。历史上的流寇攻城,很多地方县城都是这些三教九流在推波助澜。
  现在朝廷围剿在即,杨铮可不希望有人背后捅刀子。
  许大喜出去了一会,回来后,手里拿着一串诱人的糖葫芦。
  赵爱爵眼尖,从许大喜进门后,便一眨不眨看着他手中的糖葫芦。
  许大喜走到小豆丁身前,弯腰说道:“送给你的!”
  小豆丁先是害怕,接着惊喜,看了看娘亲,才接过来,甜甜道:“谢谢大哥哥!”
  许大喜眼中全是爱怜,若是妹妹还活着,或许也会这样说。
  ……
  饭菜一个个上来,酒已烫好,正要开吃时,门口传来一刺耳声:“呦,刘二姐回来了,弟兄几个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刘二姐登时吓了一跳,脸色苍白,赶紧抱住了女儿。里面的刘大河听到动静,也跑出来,手拿菜刀,如临大敌。
  七人自顾自进来,流里流气,又透着一股狠戾。他们也注意到杨铮几人,不过是食客,没什么大不了。
  一挺胸凸肚之人诧异道:“原来有客人啊!看来刘二姐店里生意不错,以后的孝敬钱是不是多加点?毕竟我们也要吃饭,没有弟兄们的日常照料,你们哪能这么舒心开店。刘二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大河急道:“前天不是给了你们?”
  那人不急不缓:“大河兄弟,你给的可不是我们,虽说都是六爷手下,可我们拿不到钱,很难跟六爷交代啊!”
  身后几人手拿棍棒,正笑嘻嘻看着。
  刘二姐看了看军爷,真希望可以为自己主持公道。她诺诺问道:“那你们想要多少?”
  那人道:“五钱!”
  刘二姐大惊失色:“五钱?这茶铺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胡哥,您帮帮忙,跟六爷求求情,我们实在没有这么多钱!”
  “没钱?我听说今天你们从衙门出来,每人可是补偿了五两银子!”
  刘二姐不说话。
  姓胡的汉子黑珠子转动,看着颇有姿色的刘二姐,淫笑道:“帮忙不是不可以,就看二姐愿不愿意了?弟兄们夜里寂寞得很,嘿嘿……”
  刘二姐如何看不出姓胡的意思,不由浑身颤抖,可面对这群地皮无赖,你又能如何,他们跟狗皮膏药一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军爷若是可以惩治一下他们就好了!
  刘大河也听出了意思,怒火中烧,拿刀直接冲了上去。
  那几人都是常年打手出身,这种场面不知见了多少,早就注意到刘大河,见他冲来,一个躲避,顺势将他绊倒在地。
  几人立刻上前拳打脚踢。
  刘二姐磕头求饶,小豆丁大哭,糖葫芦也掉在地上。
  那几人打得兴起,却没看见身后一人闪电而至,拔刀,杀入,一气呵成,“噗哧”,这是长刀贯穿身体的声音。
  一名打手身体明显一顿,然后低头看了看胸口,半截金属刀身已是鲜红,血如泉涌。没等回头,背后那人又把刀抽出,一下将其踹倒。
  抽搐了几下后,便没了动静。
  却是许大喜。
  周围一片安静,不说刘二姐,连一众打手都不敢置信,他们虽然无法无天,可也没到白天行凶的地步。
  杨铮几人重剑在手,漫步走来,铺天杀气接踵而至。
  几人满脸骇然,连连后退,他们只是街头青皮,对付百姓可以如狼似虎,作威作福,但对上这种充满血腥杀伐的战场老兵,那就若柔弱的小鸡一样无助。
  姓胡的汉子脸色苍白,惊恐道:“我们是六爷的人,公子哪里人,为何要这么做?”
  杨铮低喝:“滚!”
  几人还在犹豫。
  “把尸体抬走,我不想说第二遍!”
  ……
  茶馆站满了围观百姓。他们探头探脑,好奇看着里面。
  这些青皮地棍无法无天,留着一天也是祸害。
  杨铮觉得不能再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