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意识流心理罪


小说:家比天还大   作者:寒潇霆   类别:都市生活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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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新兵,在入伍不满一年的时间里就背上了一个记过处分,搁谁都有些受不了,都会以为三年的军旅生涯必将前途无望,自此心情低落,无精打采。可是王向远却偏不是这样,虽然他的上进心比以往下降了许多,但平时的表现却很活跃,在训练场训练间隙,战友们会互相间用所学的拳脚打着玩,王向远是最爱挑战的一个,虽然他的绝对力量并不占上风,但敏捷度却让任何人不敢小视,战友们也明白了为何军事素质较强且力量惊人的侯佩得会被王向远打得屁滚尿流鼠窜逃跑了。
    而在周末的闲暇时分,没有值岗的战友们则会打扑克消磨时光。以往总爱抱着一本小说看的王向远却放下了小说,很踊跃地加入进来。他手里握着扑克牌,与打牌的战友们一同大呼小叫,有时候嘴里叼着一根带过滤嘴的香烟,烟雾从他的嘴里一蓬一蓬地喷出,目光不时地向四围瞥一下,几天没刮的小胡子长了出来,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不求上进的兵痞。他的这种精神状态自是被季连长和洪指导员看在了眼里,他们既为王向远的没有消沉而高兴,但这种反常的张狂表现又让他们凭添了些许担心。他们认为王向远是在刻意用这样的表现来压住和掩饰内心的焦虑和虚弱。他们还看出,虽然王向远嘴角时常划过一缕歪歪的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已经背负了压力。可是,如何从根儿上拔除过去的创痛对王向远造成的阴影,他们一时还真是无能为力,也没有好的办法。
    王向远没有料到却感觉到了,他与侯佩得的那一场决斗,由于他的完胜,竟然无形中让全连的战士们对他刮目相看。大家虽知道他是孤儿,也知道了他曾经进过看守所,但并没有看不起他,反是奇怪地对他多了一重尊重,因知道像是他这种经历的人一旦与人发生纠纷是会不计后果的,所以对他还有一点点儿的畏惧。只是,战友们心里认定他的爸爸是个十恶不赦的可耻之徒,所以对他的尊重和畏惧里又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鄙夷,但那鄙夷却从未表现出来,只在心里进行。
    而在王向远的眼里心里,爸爸妈妈是好人,永远是德行高尚的好人,可为什么就会有丑得不能再丑的丑事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呢?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却将沉重的十字架系在了他们唯一的儿子王向远的脖子上,无论身处何方,总是如影随形。
    一想起爸爸妈妈,王向远就心痛如绞。当他满怀一腔热情当兵来到部队时,心心念念想的是要立功提干为爸爸妈妈争光为自己争气把爸爸妈妈的坟墓迁入光荣的祖坟之地;可是,没想到的是,没有立功没有受奖更没有提干,反是背上了一个沉甸甸的记过处分。那么多的老乡见证了他受到处分的情景,定会有人写信告诉家人或朋友,兴许,他受到记过处分的事儿已经在小王庄上传开了呢。其实说白了,处分不过是一张纸,可是很奇怪,那张纸却像一个不光彩的标签,时时粘在他的身上,无声地告诉人们,他是一个德操低下的人;还有,没有当过兵的人,更会把那一纸处分看得与蹲监狱劳动改造无异,甚至情节更恶劣。如此看来,爸爸妈妈的坟墓不仅得继续座落在那片耻辱的荒地上,而且继续的程度很严重,遥遥无期。
    这个记过处分,目前来看,像一根针,深深地扎在王向远的心上,他想拔除它,他好想获得一个立功的机会,让功劳的光环彻底掩住处分的阴影。
    只有王向远自己知道,他白天里在闲暇时所作出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是做给别人看的,其实,他内心的那团火焰仍在熊熊燃烧着……他甚至会天真地想像哪里的边界发生战事,他们的部队有一朝一日能被拉上前线与敌人开火,那,他立功的机会当然就来到了。可是,他听老兵们说过,像他们这样的陆航场站部队,即使边界真的发生战争,他们也不可能到最前沿去驻守,所以不可能与敌人短兵交接面对面地开火。
    青少年大多向往战争,向往战场,向往去最前线杀敌立功,然后佩戴上光荣的大红花,受到他人敬仰和瞩目。不知不觉已十八岁的王向远更是有着这种心态,甚至比别人更迫切。他知道,他家里的所有荣辱全系于他一身,如果他不能有所作为,就只能背着那个沉重的记过处分回到小王庄,爸爸妈妈的坟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呆在那一小块低洼的耻辱之地里,他也没有了任何资本去与那个名叫焦立辉的情敌争夺他至亲至爱的娇俏情人王月荷。
    深黑的夜里,子夜时分,正是所有人最想睡觉的时候,更何况是王向远这个年龄段的人,值内勤班的卫兵蹑着手脚来到了六班寝室里,将王向远从乱梦纷纷的睡眠里叫醒,不用说内容,王向远便知道,到了他的放哨时间了,他要去机场二号岗亭里接岗值勤。
    匆匆穿好衣裤,扎好武装带,去内勤卫兵处看了看“口令”和“回令”,便速速朝院外走去,二号岗亭离警卫连有大约三里路呢,他得加速前进才能准时赶到。
    离二号岗亭还有十米远时,他听到了正在值岗的卫兵的喊声:“口令!”
    “杀敌!”王向远应答道,并加了一句,“回令!”
    “打仗!”
    口令对上后,二人进行了正常的交接岗仪式,互敬军礼,王向远检查了枪匣里的不多不少的五发子弹后,将那支带着前一个士兵体温的钢枪背到了自己的肩上,踏入岗亭内,听到前一个卫兵离去的脚步声,目光向四围扫视,却总是一无动静,安全得让他心生烦躁。
    在和平的时日里,想忽然间立功,忽然间得到提拔重用,已经是难乎其难的事情——王向远站在岗亭里,不着边际地想——他没能进入机关做保密员工作,而是来到了一个最基层的连队,别说他一个新兵了,就是表现优秀的老兵都难以获得报考军校的机会,更何他还背了一个记过的处分——他幻想着,看到前边远处马路上的一排树木,在深黑的夜色里如同鬼魅,那些鬼魅中的一个如果能变成一个坏人,向他袭击或者去破坏他眼前的军用飞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他所习得的擒拿格斗术将对方打倒在地继而活捉起来——可是,那不过是一棵树,没有移动分毫。起风了,树的枝叶在摇动,站在岗亭里的他,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想着想着,就有些想入非非了,他想起了不久前,他和一个老乡与几个延安籍战友在一起闲聊时,有人竟想出了一个立功的捷径,那位战友说可以合伙制造被坏人袭击继而进行搏斗的假象,然后受伤倒地,等下一班来接岗的卫兵来到时,自会看到情景,也自会报告连长指导员——最起码,会立个三等功吧,那位想出这个主意的战友还想让王向远配合他,但王向远觉得他竟然比他还天真,再说这才是弄虚作假,若是真相败露,只怕不是记过处分就可以摆平的,开除军籍遣送回家都是轻的处罚,他坚决地拒绝了,并劝另外几人趁早打消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几个人也只好停止了乱弹琴。
    能不能真的试上一试呢?他忽然想,真想一试,用钢枪上的刺刀扎伤自己也未为不可呢。
    他的整个身心忽然为自己的诞想而颤了一下,他吓了一跳,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明知不可为,却还要想,他简直不能原谅自己。
    小差开得有点儿累了,一阵困意袭来,他的双眼忍不住打起架来,可是,离下岗的时间还早着呢。
    在深黑的夜里,站在孤单单静悄悄的岗亭里,想驱除睡魔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想好想沉入睡眠之中啊,可是,倘遇上陆航场站哪位首长或警卫连干部来查岗自己却正在睡大觉,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检查和处分更是不可避免的。王向远可不想让自己的档案里塞满处分,他对抗睡魔的方法之一是进行美好的臆想,一旦连美好的臆想都无法与睡魔作斗争之时,他只好想一些很不光明正大难见天日的情节和画面。
    在王向远的意淫里,与他翻云覆雨的并不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身体相交的王月荷,而是另外的漂亮女子,他觉得如果把那女子想成王月荷的话,委实是对王月荷这个他心目中的女神的不敬和侮辱。在想象里,他纵横驰骋,让对方对他行礼膜拜,那些情景刺激着他,令他心跳加剧——这一招果然十分见效,且屡试不爽,睡魔在他的有些变态的激动中逃遁得无影无踪。
    在某个激动的节骨眼儿上,王向远总会忽地警醒过来,那些不堪入目只能在心里进行的情节和画面变成了一团漆黑或朦朦胧胧的月色。他觉得有些对不住王月荷,似乎在灵魂和精神上背叛了王月荷;可是,他忍耐不住,在另一个黑夜里他孤身一人站在岗亭里百无聊赖困倦难熬之时,别的漂亮女子再度风情万种进入了他的想象力极为丰富的头脑之中……
    一束手电的强光炫目地射向岗亭,王向远立即警觉起来,他的思维也立时从黄色的想象里脱出,全身的血潮一下子退了下去,他厉声说道:“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