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软刀


小说:家比天还大   作者:寒潇霆   类别:都市生活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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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的事情很怪,特别是男女之事,只要与风情相关,就让人加倍好奇和渲染。
    这世上还有个怪现象,就是普天下只见到男人打光棍,而女人呢,除非立志独身者,否则哪怕是再差的质量,竟也会有那么多质量当然也很差的男人们趋之若鹜,带上酒肉彩礼去求婚。
    小王庄及周边的几个村庄上有些媒婆媒汉,当听说了守寡的陈月英有了再嫁的想法的流言后,后悔没有早动腿早动嘴,还以为陈月英有多么守身如玉呢;他们中有人想着趁陈月英与那个传说中的光头男人婚配未果之际,为陈月英寻下一个合适的二婚夫,赚得几顿酒醉饭饱,还定可赚取一笔丰厚的谢媒礼。
    如今,他们竟然都不嫌弃陈月英是个死刑犯的遗孀了。
    有好几个媒婆陆续登门造访了,她们挂着一脸的笑容而来,陈月英总不能一下子将她们骂出去。只是,她们刚刚说明来意,就被陈月英婉拒了。
    令陈月英尴尬和气恼的是,竟然有两个长了女人嘴的媒汉也相继登了她的家门。她未等他们把话说清楚,就回绝了他们。
    敏感的王向远在学习上已经分心,只要妈妈在家里,他就在家里,像是保护妈妈又像是监视妈妈。他的灵敏的耳朵细心地谛听着一切。当两个媒汉到来时,他故意地从里间走出来,对人家横眉怒目。媒汉刚刚走出院门,他就“嘭”地一声将门碰上了。他觉得媒婆来与妈妈坐坐谈谈他可以接受,但是一个个大男人却来到他家与妈妈坐着聊天就会让他在心理上极为不舒服,他恨不得打媒汉一顿才解气。
    王向远问妈妈:“你是真的要走吗?你要是走,我不跟你走。我要在这里守着爸爸,有朝一日我要把爸爸的坟迁到祖坟的地界上去。”
    陈月英注意到,王向远在跟她说这话时声音冷冷的,神情也冷冷的,她还注意到,他在跟她说话时并没有叫她“妈妈”,于是便想起,似乎王向远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叫她“妈妈”了。她的泪又流了下来,对向远道:“妈妈哪里都不去,妈妈只跟你在一起,妈妈已经没有了你爸爸,妈妈决不能再没有你。”
    陈月英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王向远身边,想拉起他的手,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王向远却适时地躲开了。
    陈月英心里一阵难过,很明显,王向远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媒婆媒汉们生就一张狗屎嘴,能把一个人说成花儿,也能把一个人说成一泡牛粪。他们碰壁过后,在外头极力用他们丰富、恶俗而又下流的想象编造流言蜚语,说陈月英还在做姑娘的时候就与有的男人乱搞还流过孩子,所以后来嫁给王玉林以后怀过好几胎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生下王向远;还说她装病不让王玉林上身其实是看上了别的男人,现在好了,王玉林被枪毙了,正好趁了她的心,她的那双破鞋早经破得连边儿都快掉下来了,只是苦了王玉林这个死刑犯的儿子王向远,她与她的野男人可是把王向远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呢。他们不仅编造流言,还想办法将流言传入陈月英和王向远的耳朵里去。
    王向远几乎被传入耳里心中的流言击得崩溃。他内心里对妈妈有了隐隐的恨意,但他并未有任何发作,只是加倍地冷漠,不理睬妈妈陈月英。
    这些可以杀人的流言,惊动了族长王敬天,他与几位辈份高的老者既大惊,亦大怒,一个王玉林已经闹得祖宗难得安宁,要是他的女人变成了败坏祖风的*,这,这,这简直是朝祖宗的牌位上泼大粪啊?
    不行,不行,决不能坐视不管。几位辈份高的老者在王敬天的家里一合计,决定立即出马,要不然祖宗的脸就快被丢尽了。
    他们走出了王敬天家的高宅,朝王玉林家的宅子走去。路上,顺道儿,叫上了王玉奎和他的已经长大快娶媳妇的儿子王向财,毕竟,王玉林是王玉奎的亲弟弟,两兄弟终竟是同一个爹同一个娘生养的嘛。
    队伍有些浩荡地走进了陈月英的家中,当时已是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陈月英和王向远都在家中。
    王敬天暂时没有开口,而是由那几位辈份高的老者先将来意说明,同时也争相在族长的面前挣挣表现,多年来他们可是觊觎着族长大人的位置呢。
    老者们和王玉奎、王向财将外面风传的流言一一地较为详尽地说给陈月英和王向远听,既有夸大其辞的成份,但同时也自觉地删除了敏感字眼和少儿不宜的情节。一个老者强调说:“虽说如今世风日下,但咱做事儿还是要顾及祖宗的脸面。说到底,你不姓王,可你丢的却是我们王姓人的脸。”
    陈月英再是不像一般的村妇们那么辣那么泼,但是泥人也有个土性儿,她本能地反驳道:“我清清白白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们都是村上的长老人物,怎么就会轻易地相信那些嚼舌根的人说的话?”
    王玉奎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向远他妈,我跟玉林是亲兄弟,咱这一枝的脸面算是被你跟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给踏尽了。”
    这时,王敬天清了清嗓子,开了金口,道:“要说现在,男人死了,寡妇再嫁,合理合法。可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是不?咱后辈人的脸是给谁活的,是给祖宗活的,对不?再说了,咱这地界山高皇帝远,是个连鸟都不愿来屙屎的地方,什么法律不法律的?当然了,向远他妈,你还年轻,要是真想再找个主儿,按理说我们得主动为你想办法。我们合计了一下,觉得最妥当的办法是,你就在本村本族与王玉林同辈份的男人里寻一个合适的,比如村西头的王玉标,也不错嘛,对吧?这样,对祖宗都是个好的交待。”
    陈月英气得声音发抖,对王敬天道:“大爷爷,您老也相信外面那些人的话?我再说一遍,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守着向远过日子。等他长大了,娶了媳妇,我就安心了,我就一根绳子拴到房梁上,去追那个不争气那个做下伤天理的事儿的王玉林,行吧?你们要是信不过我,那我就白纸黑字下个保证可行?”
    有个老者说:“话是这么说,话也好说,可谁知你心里是咋想的哩?再说,什么事儿不能说变卦就变卦呢?”
    陈月英一肚子的委屈冤枉却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也不会有人倾听,还没有人相信。既然叫天天不应,她只好什么都不说,以沉默来对待这些个自以为执行天命执行祖命的人。
    王向远坐在里间床上,一字不漏地听着外面的人的谈话。他微低着头,眼光一忽儿瞪向左边,一忽儿瞪向右边,他的呼吸已经渐渐急促,像是随时会烟花爆炸似的。
    及至后来,族长王敬天等人离开时,撂下一句话:“要么不嫁人;要是嫁人只能嫁本村的同辈份的王姓人!”而后,那些人橐橐地走了出去。
    再是憋屈,再是难过,还是要想到儿子。陈月英在那些人离开后,将饭菜端上了桌,盛好了饭,叫王向远吃饭。
    王向远走出里间屋,咬着牙,冷冷地横了陈月英一眼,一句话没有说,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院落,而后,狠狠一下将院门“嘭”地关上,因巨大的撞击,门又被弹了回去。
    这一刻,陈月英的一颗心几乎碎成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