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幻梦

　　“啊！”沙心疼得惨嚎出了声。
　　这是梦？
　　我的梦？
　　为什么我的能够被他人主宰？
　　山鬼？秋山君？他也是山君之一，为何妖力要比黑山君强如此之多？
　　斑驳的念头在沙心的脑海中翻涌，他也只能这样去想，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稍稍分开一些注意力，忍受着似梦非梦的非人折磨。
　　四周的环境疯狂变化。
　　时而血光冲天，无尽地血色雾气在缭绕。时而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
　　整片大地也像烧红的铁块一般，透发出通红的光彩。地上钻出了一根根巨大地石柱，岩壁闪烁着骇人地血芒。
　　这里森然恐怖，充斥着无尽地阴森气息。
　　大地在剧烈的抖动，一声声若有若无地沉闷魔啸，在深层地下不断传出，像是有一头老魔在蠢蠢欲动。
　　血红色的煞气充斥天地间，整片天空都不再明媚，所有景物都笼罩上了淡淡地血色。
　　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宛如天雷一般突然爆发了开来，血光冲天，腥味扑鼻，血水不断翻涌，大地在剧烈摇动，仿佛要翻过来一般。但这些巨响，都完全不能掩盖住沙心的哀嚎。
　　油锅，火海，刀山，沙心仿佛身在地狱。他强忍痛楚，强迫自己思索，这是梦，山鬼说，这是梦境。为什么我会做这个梦？
　　我在恐惧些什么？
　　我为什么会有恐惧！
　　梦由心生，难道我的心，从来就没有放松过？
　　刀山火海，油锅炼狱，全是因为自己起了恐惧的念头，才会作茧自缚，才会被山鬼施展的妖法逐渐放大！虽然这全是梦境，不过山鬼的妖术着实厉害，沙心已经清醒地知道是梦，但依旧清醒不过来，心中一丝丝的微小情绪被他千百倍地扩大，变幻成栩栩如生的梦境。
　　幸好现在醒悟，否则一定会被不断地打入层层地狱，惨遭蹂躏。
　　山鬼已经走了，但他的笑脸似乎一直在周围出现，那双黑得像深潭一样的眼睛，让沙心越发火大。沙心已经闻到了，一滴滴滚烫的热油浸透了他的全身，滋滋冒烟，飘出浓郁的肉香。
　　沙心想笑，却笑不出来，自己竟然会认为自己的肉香？
　　沙心双手撑住锅沿，想要挣扎出来。但稍一用力，全身立刻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整个人虚弱又使不上力。
　　沙心知道不妙，虽然是梦境，但自己再被油锅煮下去，也许在现实中，自己真的会死，死状与烫死一般无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对付山鬼的妖术，必须找到梦境的起点！
　　起点，起点，梦的起点。
　　所有人都惧怕梦魇。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孤独，内心的恐惧被不断放大。
　　眼看危险扑面而来，呐喊被扼住在喉咙。
　　哭喊，哀嚎，于事无补。
　　怎么办？怎么办？
　　“沙小子，你要冷静！千万不能有怒火！所谓的梦境，幻境，其实全是人的心境所化，只要你心若冰清，气定神闲，一定能逃离这里！”心猿意马传授着对抗幻的经验。
　　其实，道理沙心都懂，但懂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山鬼！山鬼！山鬼！我要你死！啊！我要你死！”
　　沙心面目狰狞，在油锅中疯狂挣扎，嘴里说着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怨气，恨意已经充斥满整个空间！
　　但越是如此，梦境的火就烧得越旺盛。
　　“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仇恨他会让自己加速死亡的！”心猿意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不！不！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这股恨意！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千刀万剐！”沙心的嘶吼回荡在整个空间，他做不到，要他心平气和地接受那人对自己的伤害，他做不到！
　　“放弃吧，梦魇是灵魂深处的馈赠，生灵是孤独的，万物皆有凋零之时，唯有孤独永垂不朽，来吧，投入梦境的怀抱吧！”
　　山鬼儒雅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传到了沙心的脑海。
　　沙心的意识已经彻底朦胧。
　　只有一股强烈的恨意支撑着自己，让自己没有死过去。
　　“你能让我杀了他吗？”
　　沙心喃喃问道。
　　“当然，梦，无所不能。”
　　“我随你走······我随你走······”
　　“沙小子！沙小子······”
　　心猿意马的呼喊仿佛远在天边。
　　而另一个温和的声音，仿佛一双温软的手，牵着自己走向一处梦幻的桃源。
　　他看不到，却听得到，那里传来的笑声经久不息。
　　牵着他的人朦胧地站着，伸出手指给沙心看向远方，在那悲伤的彼岸有幸福存在。
　　沙心的意识，已经快飞向了那里。
　　这时，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伸入了沙心的另一只手。
　　它很小，很嫩，沙心朦胧的意识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恐惧与无助。
　　它是谁？
　　为什么要牵着我？
　　“不要被孤单带走······”
　　它仿佛在说话。
　　沙心心中猛地一疼，上次也有这种情绪。
　　但这次，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好像曾经有过一个人，她在沉沉暮色中回首一瞥，一缕婀娜身影渐行渐远，化作雨里的云烟。
　　是烟雨朦胧里的相见，只有璎珞流苏与风缠绵，化作相思红线。
　　是磬鼓笙歌里的盘旋，只有水袖抛扬衣袂翩跹，化作指尖流年。
　　是江枫渔火里的愁眠，只有如墨似雪情丝三千，化作别离有恨。
　　是九霄云雨里的前缘，只有不见不识妄为情深，化作奈何缘浅。
　　我到底，忘了些什么？
　　“哥哥！哥哥！你醒醒······”
　　梦，无论再大的神通，妖法。
　　终究是梦。
　　梦，终有醒来的一天。
　　在沙心即将被带入梦境深处，永世沉沦之际。
　　有人将他唤醒了。
　　沙心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袭紫衣。
　　眨了眨眼之后，芍药清纯与魅惑交融的绝美脸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眼眶中含着泪花。
　　她很怕，怕自己再一次被抛弃。
　　沙心坐了起来，揉了揉疼得厉害的头。
　　却看到自己的左手握着一只柔荑，正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那个人，是你吗？
　　沙心看着一身红衣的芍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