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捉兽

　　锺玉轻轻笑着，不回答也不否认。
　　“不知先生又是为何而来？”君九画对于其他人的惨叫置若罔闻，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在锺玉一行人身上，如果沙心在，一定能认出那个身穿黑色华袍，腰挂古旧铃铛的青年。
　　“夔。”锺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慢条斯理地说了出来。
　　“想不到锺先生也是个俗人。”君九画失望地阖上了眸子。
　　“李耳说，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君山主若是想做天上神仙，倒是可以学学他，不做那俗人。我就是个俗人，自然不能免俗，倒是让山主见笑了。”嘴上虽说着见笑，锺玉却没有半点那意思。
　　“本座很奇怪，夔到底有何神异之处，竟引得各路高人来此争夺？”君九画问道，他是真的诧异，夔，一只异兽罢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魅力？就算现在，全天下只有它一只，也不至于如此吧？
　　锺玉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并不回避地回答：“君山主是高人，自然不懂俗人。求道之人求它，是为道。求魔之人求它，是为法。求仙之人求它，却是为长生。”
　　“它有那么厉害？”君九画的脸上写满了不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夔的来历，夔的神异，它确实很厉害，但比它厉害的，却也比比皆是。
　　“自然没有那么厉害。”锺玉竟然不否认夔被夸大了，反而坦诚地承认。
　　“那先生又是求什么，才来寻它？”君九画好奇地问道。
　　锺玉回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隐隐绰绰的同伴，若有所指地说道：“为了赢。”
　　“赢？”君九画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夔是异兽，得到它的，都将成为天命之主，无论是黄帝，还是嬴政。”
　　“原来如此，倒也真是如此。”君九画恍然大悟。
　　夔在某方面来说，确实是神物，黄帝得了它，得了天下，嬴政得了它，定鼎九州。它也许真的隐隐关乎气运，但这群人争的，也许只是那个寓意。
　　“本座多问一句，若是锺先生得了夔，要如何待它？”君九画一挥手，隔绝了断断续续的惨叫与呻吟，问道。
　　“剥皮，做鼓，振威。”回答得轻松洒脱，不加丝毫犹豫。
　　“哈哈，笑话，阁下真是猖狂！”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同时出现的，还有磅礴惊人的妖魔之气。
　　一牛，一猴悄然出现。
　　正是东胜神洲平天大圣牛魔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说话的自然是牛魔王，猴子正好奇地打量着那群看不清面孔的人。
　　“见过牛魔妖圣。”锺玉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笑着施了一礼。
　　“你认识某家？”牛魔王有些诧异。
　　“那是自然，平天大圣牛魔王，魔威赫赫，敢战天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锺玉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莫要捧杀某，某虽不知尔等姓甚名谁，却知道尔等来历，这天上，人间，早已没了诸位的位置，为何不随着时间流去，落个痛快？”
　　“哈哈，妖圣说笑了。”锺玉笑着，脸上却没有半分笑容，目光如同一把凌厉的剑刺向了牛魔王，“我观妖族之势，与我等也无甚差别，我之今日，便是汝之明日，何必互相讥嘲？”
　　“哼，你懂什么？”牛魔王不屑地发出了一声冷哼。
　　锺玉笑了笑，说道：“在人族眼中，汝等不过是一群野兽罢了。”
　　牛魔王双目一瞪，炯炯有神。
　　“野兽？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群受欲望奴役野兽？”
　　“妖圣可自去与他们说去。”
　　“哼。”
　　君九画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鼓掌笑道：“两位何不打上一场，分个胜负成败？”
　　“山主何必使这等小儿把戏。”锺玉摇头失笑，却也不再与牛魔王争论。
　　君九画见状，颇有些遗憾地瘪了瘪嘴，转头问道：“两位妖圣又是有何贵干？”
　　“自然是夔。”牛魔王与孙悟空迈步而出，虽然只有两人，但气势与法力竟然压了全场。
　　“杀他做鼓？”君九画好奇地问道。
　　牛魔王沉默了片刻，竟是在认真皱眉思考。
　　“说来它也算与我等同为妖族，想来若为妖族崛起，它也会欣然赴死。”
　　在场之人无不失笑。
　　“好个牛魔王，话说得倒是义正言辞。”锺玉笑着说了一句，言语间夹杂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这是何意？”牛魔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是阁下的性命，说得倒是如此轻巧，我且问你，若是妖族需要阁下的皮做鼓，阁下可愿意欣然赴死？”
　　“那是自然！”牛魔王瞪大了眼睛，毫不犹豫地答道，神色间的诧异谁都看得明白，像是在说“难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一样。
　　一时间，众人哑口无言。
　　谁都在看着那个牛头。
　　他的角上刻满了划痕。
　　一张说不上英俊，但却绝对英气的脸上充满了笃定。
　　什么样的人眼里就有什么样的世界。
　　也许，在牛魔王的世界里，他认为所有的妖都与他一样，愿意为了妖族的崛起牺牲小我？
　　真是有些愚蠢啊，但所有人的目光中，却又不自觉带上了敬意。
　　这时，大地一阵颤动。
　　沼泽不停翻涌，一道暗黄色的巨大身影自沼泽里涌现。它很大，大得像是一座卧倒在地上的高山。
　　土黄色的身躯没有一根毛发，双目紧闭着，就是那粗糙的眼皮，也像是两堵巨大的城墙。它的鼻孔微微地向外出着白气，朝外喷出一股股热浪。
　　一呼一吸之间，风起云涌。
　　“出来了。”君九画喃喃道，他的目光很奇怪，像是亲切，像是怀念。
　　“这就是夔吗？”锺玉的目光不太友好，却防备着牛魔王。
　　牛魔王的神色有些复杂，因为夔长得像极了一头黄牛，只是少了三只脚。
　　它睡得很平静，像是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在它的头上，众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运转目力看过去，那竟然是一个人？
　　穿着白衣，满头白发，正昏迷不醒。
　　君九画目光一凝，那人，不正是陷入了沼泽的沙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