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搜查

　　隧道里灯火通明，所有灯都亮了起来。
　　这是西港岛线的一段隧道。
　　跟曲敏华和那个甚么灵异侦探社社长讲完电话后，港铁工程总监陈致远继续指挥搜索工作。
　　前两天的搜索，都是等到港岛线停止营运后，才展开搜查，这天，陈致远在晚上9时便召集职员，进行搜索。
　　他觉得没必要等到停止营运才开始搜索。
　　搜索的人员中，包括了技术及工程事务经理罗强。
　　罗经理今年四十岁，已婚，有一个女儿。
　　出事当晚，他在青衣站的车务控制室里，亲身经历了这件匪夷所思的列车离奇消失事件！
　　搜索的职员穿着港铁工程部制服，戴着头盔，拿着金属探测器进行搜索。
　　之前的一个小时，他们已经搜索了由上环至西营盘的隧道，现在由西营盘站开始，向大学站方向搜索。这是很重要的一段，因为列车就是在这段隧道里消失的！
　　搜索工作由12月22日开始，一连搜索了两晚，已经把这条3公里长的隧道由头到尾搜查了一次。没有任何发现。
　　今晚是他们对这条隧的第二次重复搜索。
　　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
　　原本可以跟亲戚朋友欢度平安夜的18位职员，现在都被召唤到隧道，进行搜查。
　　职员拿着金属探测器来回探测路轨和墙壁，陈致远看着‥‥‥看着‥‥‥忽然想笑！
　　现在要找的是一辆英国都城嘉慕电动列车，可不是寻找掉在地上的一个硬币。
　　列车一共有八卡，这样的一辆庞然大物，根本用不着甚么金属探测器，只要是视力正常的人，用眼睛看一下，便知隧道里有没有列车！
　　然而，他们却在这条隧道里用金属探测器来来回回的探测了两天！
　　难道那辆都城嘉慕列车会钻进地下和隧道墙壁里去吗？
　　看着他们一脸认真的探测，陈致远越觉可笑。
　　然而，笑意很快消失。
　　他想到不用这个，又用甚么呢？接着又想到这件事不知该如何解决，他的心情一下子便往下直沉。
　　他没理会地下是如何肮脏，一屁股坐在路轨边的地上。
　　站在他身边的技术及工程事务经理没有坐下。就是他提议用金属探测器进行搜索的。
　　他说，一辆如此庞大的列车失踪了，应该会留下甚么痕迹的。例如会掉下列车的组件。如果真的找到组件，可作为线索，追查列车失踪的原因，从而找回列车。
　　说得很有道理。不过，陈致远觉得，罗强可能是相信列车是埋在地下或藏在隧道墙壁里的，所以才以这个作借口，说服他用金属探测器进行搜索！
　　陈致远知道罗强跟自己不同，他是相信这世上有鬼神的！
　　陈致远从制服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刁在嘴上。
　　他向身边的罗强扬一扬烟包。罗经理轻轻的摇头。他把烟包收回制服袋里。
　　陈致远已经戒烟五年，两天前，他又抽起烟来。
　　收好烟包后，陈致远从制服袋里拿出火机，点燃了叼在嘴唇上的香烟。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把烟喷向地下。然后仰首望着黑漆的隧道顶。
　　那辆英国都城嘉慕交流电动列车会不会突然向上飞，撞破隧道顶，再穿过五十米的泥层，直飞上天空然后在天空消失了呢？
　　一部日本卡通片里好像有过列车在空中飞行的情节。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
　　卡通片里的情节，会出现在现实里吗？别开玩笑了！
　　他脱下头盔，随手掉在一旁，然后用没拿烟的手，把已经变的稀疏的头发用力的向后梳。
　　他有脱发的问题，看过医生，医生建议他服食能防止脱发的药。他吃了半年，发觉有效，脱发停止了。然而，在处理列车离奇消失的期间，洗头时，发觉又开始脱头发。
　　他一边抽烟一边沉思，他把这件荒诞的事件重新思考一遍。
　　他的思绪回到12月1日。
　　那一天，港铁开始对西港岛线进行了测试。每一辆由柴湾站开出的列车，驶到上环站，让所有乘客下车后，不像以往的掉头向柴湾站方向行驶，而是继续驶向新建成的西港岛线。直至驶到总站坚尼地城站后才掉头。
　　西港岛线一共有三个站。西营盘、大学和坚尼地城。
　　虽然车厢里没有乘客，但司机一样会沿途在这三个车站停车。停车后会有广播。以测试停车位置、讯号系统、电力装置和车门开关。
　　测试进行了10天，结果，一切正常，没有问题。
　　12月11日，港铁邀请了传媒记者试坐西港岛线。
　　试坐后，很多记者说西营盘站至大学站那一段列车行驶时较为摇晃。当时陈致远也在列车里，的确，当列车驶进西营盘站至大学站那一段时，摇晃得很厉害。过去的测试没有出现这样的摇晃。
　　工程部检视了该段的路轨，一切正常，看不出有甚么问题。到12月20日，港铁决定再次进行测试。
　　像以往测试一样，列车驶到上环站，让乘客下车后继续向西港岛线驶去。整天的测试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司机反映，列车行至西营盘站至大学站那一段时，列车十分平稳。
　　当日12时50分，最后一辆列车由柴湾开出，司机是一位有14年驾驶经验的曲智辉。
　　列车去到上环站，所有乘客落了后，曲智辉把列车驶进西港岛线。
　　列车驶到西营盘站停下。接着再向下一站大学驶去。中途，列车停了下来。
　　地铁日间运作时，青衣车站车务控制室里会有数十位职员当值，监控港铁多条路线的列车运作的情况。
　　但这时已经是深夜1时30分，各条地铁线都已经停运，许多负责监控的职员都退下岗位。
　　当时只有18名职员留在控制室里，其中3位监控着西港岛线最后一辆列车的测试。当中一位姓叶的职员问曲智辉发生了甚么事？为甚么停车？
　　曲智辉的回覆，令到姓叶的职员感到十分惊讶。
　　他说，看到一个男孩站在路轨上！
　　这是没有可能的事，一条还未正式通车营运的地铁隧道里，怎会有一个男孩站在路轨上！
　　姓叶的职员问曲智辉是不是眼花看错？叫他擦一下眼睛再看清楚。
　　曲智辉的回答是，没有看错，他看到一个男孩站在路轨上，于是便把列车剎停。
　　当时在场的其他职员，虽然不是监控西港岛线列车，但听到曲智辉的回答，有许多笑了出来。
　　包括技术及工程事务经理罗强和青衣监控中心主管庞国华。他们两人一直站在跟曲智辉对话的姓叶职员的后面。
　　姓叶的职员问曲智辉，你看到有男孩在路轨上，然后在男孩前剎停了列车，你能及时剎停列车吗？
　　这就在场的人笑的原因。因为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是没可能在这么短距离内剎停的。
　　曲智辉的回答是，的确没可能及时剎停。他也预期列车会撞到男孩，但列车没有撞倒他。在他的前面剎停了下来。
　　当时在控制室里的职员当中，职级最高的是技术及工程事务经理罗强。他用通话器，问曲智辉，你是不是喝了酒？
　　曲智辉的回答，他没有喝酒。
　　接着，曲智辉描述那个男孩的模样。
　　他说男孩大约八、九岁。留着长发，披在背上。他身穿一件灰白色的长袍，腰间用一条红色的绳子绑住。没有穿鞋。男孩的脸很苍白，眼睛很大，布满血丝。
　　听到曲智辉这样详细的描述，控制室出现一片沉默。
　　又好像不是假的。曲智辉是一位优秀的司机，说他喝了酒只是开玩笑而已。把男孩的样子描述得这样详细又不象是幻觉。曲智辉更加不会跟控制室的职员开这样的玩笑，因为会受到公司处罚的。
　　经过思量，罗强发出指令。叫曲智辉把男孩带上驾驶室，载他到坚尼地站。他会通知警察，在车站接走男孩。到时，让警察调查这个男孩是怎样走到隧道的路轨上。
　　曲智辉回答，知道。
　　过了大约两分钟，罗强询问曲智辉现时的情况。
　　因为在这两分钟里，曲智辉一直没有跟控制室通话，也没有开动列车，监控荧幕上显示，列车依然停在西营盘站至大学站的中间。
　　曲智辉没有回应罗强的询问。于是罗强再次询问一次。
　　这次，得到了回应。
　　曲智辉说，刚才他下车，来到路轨，打算把男孩带上驾驶室，但男孩已经不在路轨上。
　　罗强有点怒火。他叫曲智辉立即开车，前往下一站大学。
　　曲智辉的回覆是不能开车！
　　他怀疑男孩藏身车底，开车的话，车轮可能会辗伤男孩。他要搜查一次车底。
　　罗强忍耐不住了，大声喝令曲智辉立即开车。
　　曲智辉没有回应。
　　罗强继续用通话器，命令曲智辉开车。
　　过了几分钟，依然没有回应。
　　罗强感到事情有点不妥！
　　“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司机的手机号码？”罗强大声的跟在场的职员说。
　　没有回应。当然了，他们是监控员，怎会知道一名司机的手机号码。
　　就在这时，通话器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罗强再次对着通话机呼叫曲智辉，问他发生了甚么事？
　　通话器终于传出曲智辉的声音。
　　但这时他的声音跟之前明显不同。
　　他的声音颤抖！
　　他说，车底里没有男孩，但见到好多脚！
　　罗强问甚么‘好多脚’？
　　他说，用电筒照车底时，照到对面有好多脚！
　　罗强的脑里出现这样的一个画面，曲智辉趴在地上，用电筒照射车底，车底没有人，却照到车的另一边站着很多人，他照到了他们的脚。
　　如果曲智辉所说的是真的话‥‥‥那就相当恐怖的一幕！
　　罗强问︰“你用电筒照到了有很多脚，即是说列车另一边站了很多人，他们是甚么人？”
　　曲智辉说︰“不知，我照了一下，他们便消失了！”
　　罗强觉得自己好像跟一个傻人讲说话似的。
　　“曲智辉，立即开车。”罗强说。
　　“列车开不动！”曲智辉说。
　　“为甚么开不动？”罗强问。
　　“那些人‥‥‥又出现了！‥‥‥他们站在路轨上，好多！‥‥‥好多！‥‥‥越来越多！‥‥‥路轨‥‥‥全是这些人！‥‥‥”
　　“曲智辉！你精神是不是有问题？隧道里怎会有好多人？”罗强问︰“你看到的是甚么人？”
　　“穿白袍的人！”曲智辉说。
　　“他们是医生吗？”罗强这样说。
　　“不！不是医生。”曲智辉很正经的回答︰“他们脸色苍白‥‥‥都没有瞳孔，眼睛都是白色的！”
　　罗强呆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说︰“不要再开玩笑了！立即开车吧。”
　　曲智辉像没听到罗强的说话似的，自顾说︰“好多绳！‥‥‥”
　　“甚么好多绳？”罗强问。
　　“‥‥‥”又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曲智辉的声音再次从通话器里传出来。“车动了！”
　　“甚么车动了？”罗强问。
　　“车动了！”曲智辉重覆说着。
　　“列车没有动，还是停着！”姓叶的监控员望着控制中心的监控荧幕说。
　　罗强也望向监控荧幕，的确，列车没有动过。
　　“车没有开动！还停着，曲智辉！我命令你立即开车去大学站。”罗强对着通话器说。
　　接着，曲智辉说了一句令人人费解的说话。他说︰“车开不动！”
　　前一秒不停的说‘车动了’，下一秒说‘车开不动’！
　　“曲智辉，你冷静些，然后回答我问题！”罗强自己也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一下紧张的情绪。接着，他用平静的语气说︰“曲智辉，你说列车动了，但我看到你的列车没有开动，依然停着。你又说列车不能动，是甚么原因不能动？你冷静些，慢慢的回答我的问题！”
　　通话器传出曲智辉的声音，却不是回覆罗强的问题。
　　“到站了！‥‥‥”
　　“到甚么站？你的车还停在隧道里呀！”罗强大声的说，语气显出不耐烦。
　　“红色的车站！‥‥‥”曲智辉说。
　　“甚么红色的车站？”罗强说︰“你上一个车站是西营盘，下一个车站是大学。终点站是坚尼地城！这条隧道只有三个车站，怎会有一个红色的车站？”
　　“这是第四个车站！‥‥‥第四个车站！‥‥‥”曲智辉说。
　　“甚么第四个车站！这条线只有三个车站！”罗强说。
　　这时，那位姓叶的监控员说︰“罗经理！”
　　“甚么事？”罗强望向他。
　　“监控系统没法确定曲智辉所驾驶的列车位置！”姓叶的监控员说。
　　罗强把目光投向监控荧幕，荧幕的数据显示，在西营盘站至大学站一段隧道里，没有任何列车！
　　刚才还在的列车，现在消失了！
　　列车在监控荧幕消失了，然而曲智辉的声音继续在通话器传出来！
　　“第四个车站！‥‥‥没错！‥‥‥是第四个车站！‥‥‥车站红色的！‥‥‥月台好多人！‥‥‥他们没有瞳孔的！‥‥‥样子好恐怕！‥‥‥那个男孩！‥‥‥那个男孩！‥‥‥他‥‥‥他站在月台上！‥‥‥”
　　接着，跟曲智辉的通讯中断了！
　　陈致远是深夜3时接到罗强的电话的。
　　他在睡梦醒过来，拿起接了充电线的手机。按下通话掣后，把话筒贴到耳边。
　　话筒里传来的罗强因紧张而变了调的声音。
　　他向陈致远报告，一辆进行测试西港岛线的列车在西营盘站至大学站的隧道里失踪了。
　　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陈致远叫罗强再说一遍。
　　于是，罗强再说一遍。
　　陈致远问罗强是不是跟他开玩笑？今天可不是4月1日！
　　罗强用认真的语气跟陈致远说，事件是真的，不是开玩笑，一辆测试的列车失踪了。请他立即到控制室处理这件事。
　　这一下陈致远睡意全消，完全清醒过来了。
　　这时，身边的太太被他吵醒了。
　　陈致远跟她说公司有事，他要立即回去处理。
　　他换上衣服，离开睡房快步向屋大门走去。打开屋门时，刚好跟夜蒲回来的女儿遇上。她化了妆，穿着性感暴露的衣服。一身酒气，脸一片通红。
　　陈致远连骂她的时间也没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便匆匆离去。
　　来到车务控制室已经是深夜4时。
　　听完罗强的详细报告后，陈致远半信半疑。
　　眼前这些人，会不会是串同一起骗自己的呢？陈致远当时心里有过这样想法。
　　他下令工程部负责通宵检查路轨的主管，调度工程车到青衣站。
　　他和罗强在青衣站登上了工程车。工程车由一位工程部司机驾驶，把他们两人送到西营盘站至大学站的隧道。
　　去到时，已经是5时15分。距离由柴湾站开出的头班车只有30分钟。
　　隧道里没有曲智辉所驾驶的列车。
　　罗强说，事发后在公司的员工资料里查到曲智辉的手机号码，他打了十多次他的手机，都是无法接通。
　　陈致远叫工程部司机把工程车开往坚尼地站。
　　司机照着做。
　　一路上，没发现失踪的列车。
　　两人在工程车上谈话时，避用列车失踪的字眼。所以开工程车的司机，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大概认为两位高层只是想查看路轨。
　　查看完，陈致远和罗强回到青衣车务控制室。
　　这时，当日班的职员已经上班，车务控制室里一片繁忙，五十多名职员在自己的岗位上，监控着港铁各条路线的行车情况。
　　陈致远打了一通电话到曲智辉的住处，接电话的是他的妹妹。
　　陈致远没说自己的身份，只说是曲智辉的朋友，有事想找他。得到的回覆是曲智辉尚未回家。
　　打完这通电话后，陈致远百份百相信曲智辉失踪了！连同那辆编号C459的英国都城嘉慕列车在隧道里一起失踪。
　　陈致远叫列车失踪时在控制室里的职员去会议室开会。
　　其实，陈致远并非要开甚么会议，他在会议室里跟他们说，不要向外透露列车失踪的事。公司会妥善处理这件事。
　　得到各人的答应后，陈致远让各人离去。
　　接着，他回到九龙湾港铁总部。他找到港铁主席的秘书，说有紧急的事，要求见主席。
　　女秘书听到是紧急的事，立即替他通传。
　　陈致远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边等候女秘书的回覆，一边想着如何跟主席说这件事。
　　等了5分钟，女秘书打电话给陈致远，说主席请他去办公室。
　　陈致远说了声︰“谢谢！”挂了线，立即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向主席的办公室走去。
　　5分钟后，陈致远走进港铁主席的办公室。
　　港铁主席的办公室十分宽阔，至少比陈致远的大一倍。
　　一头白发，穿着笔挺西装的港铁主席坐在他的办公桌后。
　　看到陈致远进来，这位美国宾夕凡尼亚大学经济学博士向他微微一笑，说了声︰“早晨！”
　　“早晨！”陈致远回了一句。
　　“坐！”港铁主席说︰“正想找你。”
　　办公室的一边墙壁上，挂了十多张港铁主席过去的照片。
　　其中有他在港英时期出任行政会成员时的照片、1999年获颁金紫荆星章上台授勛的照片、2008年获法国农业部授予骑士勋章时的照片和他跟上海滙丰银行董事局成员的大合照。
　　港铁主席办公桌前放了两张座椅，陈致远坐在其中一张上。
　　“昨晚西港岛线的测试如何？28号便要通车了。为了我们港铁的声誉，这次通车，不容有失！”港铁主席把背部贴在黑色的大班椅背上，身体轻松的左右摇摆起来。
　　“我‥‥‥”陈致远一开声，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沙哑。他轻轻咳了几声，清一清喉咙后，继续说︰“我正是为昨晚西港岛线的测试而来找主席的。”
　　港铁主席望着陈致远，似乎发觉有点不妥。
　　“不会是昨晚的测试出了事吧？”港铁主席问。
　　陈致远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一下头。
　　“出了甚么事？不会是大事吧！”港铁主席有点紧张。他不再把背部贴在椅背上，身子倾向前，双手肘搁在桌面上，十指交叉。
　　港铁近期频频出事故，受到各界的强烈批评。所以，这次西港岛线的通车，一定要顺顺利利，不能出任何事故。
　　“是这样，昨晚‥‥‥”陈致远说到这样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要说甚么，然而这样的事情谁会相信呢？因此，说话到了口边，还是说不出来。
　　“昨晚怎样？”港铁主席追问。“是不是西营盘站至大学站那段路出问题，不是已经做了改善工程吗？”
　　“不是路轨的问题！”陈致远说。
　　“那是甚么问题？”港铁主席说︰“Paul！(陈致远英文名)干吗吞吞吐吐？我赶时间呢？还要去‘欧盟经合’的会议！”港铁主席是‘欧盟经济合作委员会主席’。
　　陈致远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昨晚我们有一名列车司机失踪了。就是在西营盘站至大学站那段的隧道里失踪的。他是‥‥‥连同列车一起失踪的！”
　　陈致远说完，望向港铁主席，见他用奇怪的目光望着自己。于是，他把视线移开，垂下了头。
　　“Paul，今天几月几日？”港铁主席问。
　　“12月21日。”陈致远望着办公桌面回答。
　　“对了！又不是4月1日，你开甚么玩笑呢？”港铁主席说。
　　陈致远早料到主席会这样说。当技术及工程事务经理罗强向他汇报这事时，他也同样说出这样的语句。
　　“不是开玩笑，我不会拿这些来开玩笑的。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令人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说到这里，陈致远抬起头望向他的上司。他说︰“主席，现在我向你正式汇报，今天凌晨1时36分，一辆进行西港岛线的测试，编号C459的英国都城嘉慕列车在西营盘站至大学站隧道失踪。”
　　“是如何失踪的？”主席问。
　　陈致远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失踪的经过说给主席听。
　　主席听完后，望着陈致远，不发一言。
　　他望向陈致远的眼神，好像是要确认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是否处于正常似的。
　　陈致远移开视线，不敢跟主席对望。
　　港铁主席把他的背部再次贴在椅背上，这次没有摇摆身体。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的站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办公室的小型酒柜前。
　　酒柜很隐蔽，从外表上看，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纹柜，但拉开柜门，里面放了十多支中外名酒。
　　港铁主席从酒柜里拿出一支红酒。
　　“要喝一杯吗？”港铁主席转过脸问陈致远。
　　“不！”陈致远说。
　　港铁主席在一只玻璃酒杯里倒入红酒，三分一满。他一会儿还要去开‘欧盟经合’的会议，不能喝多。
　　他拿着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落座后，他喝了一小口红酒。
　　“找过了没有？”港铁主席虽然这样问，但陈致远从他的眼神看得出，他是半信半疑。
　　“找过了。我和技术及工程事务经理坐工程车一起去找的。先搜索西营盘站至大学站那一段，后来扩展到整条西港岛线，没发现失踪的列车。”陈致远说。
　　“依你估计，列车会去了哪里？”港铁主席说︰“会不会那个司机把列车开回家去了！”
　　凭这句戏言，陈致远就证明了他的感觉没错，他的上司，港铁主席，此刻对一辆列车失踪的事，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列车司机如果是把列车开回他家里，那就好办。去他的家里便可以找到他和列车，但事情不是这样。”陈致远说︰“至于列车现时在哪里？我不知道。”
　　港铁主席又喝了一口红酒，然后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想不出甚么好的办法，只有继续在西港岛线进行搜索列车失踪的线索。”陈致远说。
　　“你不是说过已经搜索过吗？”港铁主席说。
　　“是！”陈致远说。
　　“既然已经搜索过，还搜甚么？”港铁主席的声音开始变得烦躁。
　　“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隧道里搜索！”陈致远这样说。
　　港铁主席想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好的，那就继续搜索吧！”然后把杯里的红酒一口喝完。
　　“还有一件事。”陈致远说。
　　“甚么事？”港铁主席问。
　　“这件事要向‘上面’通报吗？”陈致远所说的‘上面’，是指‘运房局’。
　　陈致远看着他的上司，见他垂下头，沉默不语。
　　沉思了一会儿，港铁主席抬起头望向陈致远，说︰“Paul，你说这件事跟去年发生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呢？列车失踪的位置，正好是‘那个地方’啊！”
　　陈致远知道上司提起的‘那件事’和‘那个地方’是甚么事。
　　“不知道！‥‥‥或许‥‥‥”陈致远欲言又止。
　　“或许甚么？”港铁主席问。
　　陈致远摇头，说︰“不知道！‥‥‥”
　　“如果把这件事向‘上面’通报，肯定会进行调查，到时‘那件事’‥‥‥恐怕隐瞒要不住。”港铁主席说︰“这件事如果一旦曝光，立法会班友仔肯定嘈生哂！到时‥‥‥唉！”说到这里，一头白发的主席摇头叹气！
　　“未必。”陈致远说︰“‘那件事’已经妥善处理好，只要我们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列车失踪的事有多少个职员知道？”港铁主席问。
　　“我、技术及工程事务经理罗强、青衣监控中心主管庞国华和16名控制室的职员，一共19人。”陈致远说︰“来这里之前，我跟他们开了会，叫他们把事情保密，暂时不要向外界透露。”
　　“失踪列车司机的家人呢？”港铁主席问。
　　“我会跟他们联络。据我所知，失踪司机只有一个妹妹，我会跟她谈的。”陈致远说。
　　港铁主席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他陷进沉思当中。直至他的秘书用传话器提醒他要去开‘欧盟经合’的会议。
　　“暂时不向‘上面’通报，一切责任由我负。继续进行搜索列车失踪的线索。我现在要去开会。”港铁主席说着站起身。
　　“希望在我开完会回来时，会有好消息！”港铁主席说。
　　陈致远默然不语。
　　他相信，港铁主席开完会回到港铁总部，应该也不会有任何好消息给他。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陈致远继续指挥搜索。
　　这一晚的搜索，跟前两晚一样，没有任何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