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韩籍空姐

　　Valeria今年32岁，当了空姐9年。是这班客机上的Senior Purser(高级座舱长)。
　　女人发出尖叫声时，她正在客机中间的经济舱。听到尖叫声的她，脸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她叫负责中间经济舱的两名空姐继续派餐和维持机舱的秩序。然后不慌不忙，带着微笑向机尾的经济舱走过去。
　　来到机尾的经济舱，她见到一脸惊慌的May站在一位印度男乘客的身边。
　　May就是身材娇小的那位空姐，今年24岁，半个月前才接受完训练。这次是她的‘处女航’。
　　Valeria看到印度男乘客脸容痛苦的扭曲，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圆凸出，身体动也不动的瘫软在座椅上，头部无力的歪向一边。而坐在他身边的女乘客一脸惊恐。
　　 Valeria则过脸，差不多贴着May的耳朵，低声问︰“甚么事？”
　　“这位乘客刚才很辛苦，现在‥‥‥动也不动。”May的声音颤抖。
　　“镇静点！没事的。” Valeria轻拍了一下新入职的May背部。
　　May轻轻的点点头。然而，她的脸上仍然带着惶恐的表情。
　　Valeria查看男乘客的情况，发现他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知道出了事的Valeria抬起头环视机舱，用英语大声的问道︰“有医生吗？‥‥‥有医生吗？‥‥‥”
　　中间后排的座位，一位戴黑胶框眼镜，短头发的女人站起身说︰“我哥哥是医生，他刚上了洗手间。”
　　两个经济舱的中间有四个洗手间，就在这时，右边那个洗手间的门被里面的人拉开，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刚才说话的女人离开座位，向刚上完洗手间的哥哥走过去。她跟哥哥说了几句话，哥哥听到后，立即向出事的印度男乘客走过去。
　　这对兄妹姓冼，妹妹今年26岁，是小学教师。她的哥哥32岁，是执业医生。
　　冼医生戴着金框眼镜，中等身材，穿米色背心毛衣浅蓝色衬衫深蓝色西裤。
　　他走到Valeria和May面前，说︰“我是医生，让我看一下！”
　　“好的！谢谢你的帮忙。” Valeria让开一旁，跟May站在一起。
　　冼医生查看完印度男乘客的情况后，把他的座位拉低，替他进行心外压急救。
　　急救了一轮，印度男乘客依然瘫软在座椅上。
　　冼医生停止急救，再查看印度男乘客。
　　查看完，他望向Valeria，摇了一下头。
　　印度男乘客死了！
　　有乘客死了，机舱里立时引起一阵噪动。许多乘客在座位上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这时，有一名男乘客离开座位走了出来。他去到印度男乘客前，弯腰看了一眼，然后望向Valeria，说︰“死啦！”
　　男人身形高大，头发剪成平头装。
　　他姓赖，跟远华案主犯******同姓。他是湖南株州市人，经营建筑材料致富，现在拥有一间建筑公司和两间造砖厂。
　　有了钱，财大气粗，是典型的‘土豪’。今次他连同妻子、哥哥、大嫂和一个当公安的朋友去印度玩了十多天，打算坐机到香港再玩几天，然后回湖南。
　　“是！这位乘客刚过世。” Valeria回答说。
　　姓赖的男人说︰“死了就把他抬走吧！还留在这里干甚么？”
　　“机舱有乘客过世，要先通知机长，再由他安排怎样处理。” Valeria说。
　　“还要怎样处理呀？”姓赖的男人瞪大眼望着Valeria大声说︰“把他抬进厕所里面不就可以吗？这里有四个厕所，我们就少用一个呗？”
　　Valeria摇头说︰“不可以！不能抬进洗手间。”
　　“怎‥‥‥么不可以！”姓赖的男人把那个‘怎’字拉得很长。
　　Valeria说︰“人死后身体会出现僵直，洗手间空间狭窄，把尸体放进去，当尸体僵直后，便很难把尸体弄出来。而且，把过世的人放进洗手间，对死者很不尊重。所以我们是不会考虑这样做的。”
　　“甚么僵直？甚么不尊重呀？人都死了，还尊重个屁！”姓赖的男人说︰“那你们打算怎样处理，把他就这样留在座位上吗？不可能的吧！你看他死得这样恐怖，吓死人呢！”
　　“我们不会把这位乘客的遗体留在机舱的。我现在要通知机长，由他来决定如何处理。我们会妥善处理的。请放心。” Valeria说。
　　“妈的！”姓赖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后，回到他的座位。
　　姓赖的男人回到自己的座位，跟坐在旁边的妻子和哥哥议论起来。
　　而Valeria跟May一起向机头的方向走去。
　　“小岚社长，人死了，会变得僵直的吗？”俊楠问。
　　只有中学毕业程度的小岚社长说︰“是！这叫‘尸僵’。通常人死后1至6小时便会出现尸僵现象。18至24小时变成完全僵硬。而尸僵的原因，是人体肌纤维中的肌球蛋白和肌动蛋白结合成肌动球蛋白的作用。本来，人体内的三磷酸腺苷能防止肌球蛋白和肌动蛋白结合成肌动球蛋白的。但当人死后，三磷酸腺苷便会耗尽，便出现肌肉僵硬的现象。但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天。人体组织内部的酶开始消化肌肉本身，这称为自溶现象。这个过程会令到僵硬了的肌肉自然缓解。这个现象又叫‘解僵’。
　　“女社长超有料啊！”俊楠又用这句话来拍女社长马屁。
　　这时，机舱内依然嘈杂，乘客们继续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儿，May回来。她手里拿着一张灰色的毛毯，用它盖着死去的印度男乘客。
　　“喂！”有人大声的叫住May。原来又是那位姓赖的男人。
　　“不是用毛毯盖着就算是妥善处理吧？”姓赖的男人说。
　　“不是！不是！” May挥动着手说︰“舱长现在向机长请示，很快就会有决定。到时便会这位乘客的遗体抬走。请放心！”
　　姓赖的男人的妻子帮腔说︰“快点把死尸弄走吧，这么呕心！”
　　“你们吵甚么？”一个男人大声说道。
　　姓赖的男人望向声音发处。
　　说话的男人就坐在姓赖的男人后面隔了三行的座位上。他说︰“人家不是说会把尸体抬走妥善处理的吗？你们还吵甚么？”
　　“老子就是要吵！关你妈的屁事？”姓赖的男人站起身指着男人大声喝骂。
　　“甚么不关我事？”男人站起身，跟姓赖的男人对骂起来。“你吵到了我！安静一下不成吗？”男人年约四十，身材矮细，他说话时，身边一个中年女人拉着他的衣角和向他摇头，示意他坐下，不要跟男人吵。
　　“我就是不安静！老子就是要吵，怎样啦！”姓赖的男人离开座位，像要向矮细男人走过去似的。
　　May立即走到姓赖的男人面前，抬起双手挡着他说︰“这位乘客，我们会妥善处理的‥‥‥请你回座位吧！我们会妥善处理的‥‥‥” May的双手不停的做出向下压的动作，安抚情绪激动的姓赖男人。
　　这时，座舱长Valeria回来，身边跟着另一位空姐，她推着一张轮椅。这位空姐叫Belle，肤色较黑，是印度籍空姐。
　　“来啦！还要不要吵？”矮细男人说。
　　“臭你妈的！你出来！看老子不把你打到脸青口肿不姓赖！”姓赖的男人指着矮细男人骂道。
　　“你够胆就出来！”姓赖的男人的哥哥站起身叫道。他们两兄弟的样子酷似，都是身形高大，剪平头装。
　　突然多出一个男人来扰攘，矮细男人明显胆怯。
　　回来的Valeria见有人吵架，快要打起来，立即走到站在通路上的那个男人面前，跟May一起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姓赖的男人继续指骂︰“你******！有种出来！出来呀！”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喊打喊杀，矮细男人当然不会出来。
　　在身边的女人不停的用力拉扯下，他也顺势坐下来。
　　“怎么啦？不够胆是吧？”姓赖的男人说。
　　矮细男人没理他，转过脸望向舷窗。
　　姓赖的男人见对方胆怯不出声，自己也骂够了，加上两位空姐又不停的劝阻安抚，也收声不再骂。
　　可是，当他看到印度籍空姐推着轮椅时，又骂起来︰“妈的，干嘛不用担架，这么大的飞机没有担架吗？”
　　“我们有担架‥‥‥” Valeria说。
　　“那为甚么不用？”男人打断Valeria的说话︰“要用轮椅这么笨！”
　　“我们觉得用担架不太好，用轮椅比较好，不会引起乘客的不安。” Valeria解释说。
　　“哪里会引起乘客不安！放屁！”姓赖的男人不认同Valeria的说法，但也没有继续骂，坐回他后排中间的座位上。
　　这时，有一个男乘客离开座位，走到Valeria面前问︰“请问客机会不会回航？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赶着回香港。”男人年约三十岁，穿灰色的西装。脸上浮现担心的表情。
　　“我们会把遗体妥善处理的，无必要回航。” Valeria说。
　　听到‘无必要回航’的回答，男人脸上担心的表情消失，说了声︰“谢谢！”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才替印度男乘客急救的冼医生离开座位，去到座舱长面前。
　　Valeria跟他商量如何把印度男乘客从座位上搬上轮椅。
　　过世的印度男乘客身型高大，估计接近200磅，要把他从座位上搬到轮椅，看来并不容易。
　　中等身形的冼医生自知无能力搬得动他。
　　“客机上有男空中服务员吗？”冼医生问。
　　“原本有一位的，但他上机前感到身体不适。公司说会安排另一位男服务员上机，但去到最后，只按排了另一位空姐上机。” Valeria回答说。
　　“啊，这样‥‥‥”冼医生皱起眉头。
　　这时姓赖的男人又站起身，大声说︰“喂！还不把死尸抬走，在这里聊甚么？”
　　Valeria望向姓赖的男人。“这位过世的乘客身体很重，我们需要帮忙，先生你能帮忙吗？” Valeria顺势问姓赖的男人。
　　“臭你妈的！搬死尸，多不吉利，我才不帮！这航班上这么多人，妳不会叫他们吗？”姓赖的男人说完便坐下来。
　　Valeria环视机舱，用英语大声说︰“我需要帮忙，请问谁愿意帮忙？”
　　小岚社长用手肘撞向身边的俊楠。
　　俊楠知道女社长叫他出去帮手搬尸体！
　　“不要喇！‥‥‥”俊楠摇头说。
　　“有哪一位乘客愿意帮忙？‥‥‥” Valeria继续问。但没有人回应。
　　这个可以理解。乘客都怕死尸，加上印度男乘客的死相十分恐怖！
　　女社长又撞了俊楠一下，他还是摇头。他也怕死尸！
　　这时，一把声音响起。
　　“我来帮吧！”一个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身。
　　男人留着短发，样子俊朗，身材健壮。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长发戴眼镜的年轻美女。
　　他走到座舱长面前问︰“要怎样帮？”
　　“首先谢谢阁下的帮忙。” Valeria说︰“是这样的，我们打算用轮椅把遗体运送到头等舱，那里有一个头等位是空的，遗体就放在那里。现在就是要把遗体搬到轮椅上。”
　　“这个没问题，我来吧！”男人说︰“我把他从座椅上抬出来，你们弄好轮椅。”
　　“好的！”座舱长Valeria和冼医生同时应道。
　　空姐May把盖在印度男乘客头上的毛毯拿走。
　　787客机的经济舱，座位跟座位之间很宽阔，使得男人能够站在印度男乘客的面前。
　　“方浩！小心啊！”长发戴眼镜女人站起身说。
　　是的，这个男人叫方浩，今年28岁。是广州一间高中的体育教师。原籍安徽的他，年轻时入过国家田径队，参加过亚运选拔赛，可惜失败了，没拿到代表国家出战亚运800米长跑的资格。
　　除了跑步，方浩还学过拳击。所以他的身体很结实。
　　长发戴眼镜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她叫赵娜，26岁，跟方浩在同一间高中任教数学科。
　　他们趁放暑假，到印度旅行，然后再到香港。打算在香港玩几天才回广州。
　　“放心，没事的！”方浩向女朋友挥了一下手。
　　接着，方浩把双手插进印度男乘客的腋下，用力向上揪，把他揪起来。
　　他把遗体揪离座位，移向通道。
　　这时，Valeria和冼医生已经摆好轮椅，并用手按着轮椅手柄，不让它移位。
　　方浩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印度男乘客放在轮椅上。
　　放好后，Valeria把印度男乘客的双手放在膝头上，再把他的头自然的歪向一边，替他戴上太阳眼镜。再从空姐May手上拿过毛毯，盖在他身上。
　　弄好后，印度男乘客像坐在轮椅上睡着一样。
　　“May！我们推这位过世的乘客到头等舱去。”座舱长说。
　　May点点头。
　　座舱长跟方浩和冼医生说︰“我们先把过世的乘客推到头等舱，你们两位稍后一点再跟来好吗？”
　　把遗体推去头等舱要经过前面的经济舱和商务舱，冼医生和方浩大概都明白座舱长想低调处理遗体，不想引起太多乘客的注意。
　　毕竟，有乘客在客机里过世，或多或少会在机舱里造成不安的气氛。于是他们都向座舱长点点头。
　　Valeria推动轮椅向前走，走在前面的May不时回过头，看尸体有没有从轮椅上滑下来。
　　她们走后，方浩和冼医生等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经济舱，向头等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