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老祖

　　逶迤磅礴的北脊岭深处，有一座高达万丈的大山，敦厚雄浑，直插霄汉。
　　在这座大山的山腰以下，由于浓烈瘴气形成的云雾常年不散，灰蒙蒙难以视物，所以，置身于山外的生灵们，面对此山的时候，通常情况下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这座山的上半截山体就好像漂浮在空中一般，于是，久而久之，大家便将这座山取名为悬空峰。
　　在北荒，很多生灵都知道，乌鹫的老巢其实就建在悬空峰上，然而，多少年过去了，却没有多少生灵能够真格的进入到里面去。
　　发生这样的状况，除却乌鹫老巢的门户太过于诡异难寻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则是老巢内有着一位极为难惹的老祖在坐镇。
　　这位乌鹫老祖到底活了多少年月，没有多少生灵能够记得，然而，对于他那毒辣的手段以及凶狠的作风，却始终让生灵们记忆犹新。
　　据说，很多年以前，曾有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妖族因为一件小事，遭到了乌鹫老祖的强烈报复。
　　结果在乌鹫老祖的强势镇压下，该妖族竟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甚至连领地内的山峰草木，也都在那一役中化作了齑粉。
　　睚眦必报，毁地灭族，这就是乌鹫老祖的手段。
　　然而，就在徐尊他们三个刚刚被带进乌鹫老巢内的时候，这位恐怖的乌鹫老祖却正在为一件突发的事情而感到头疼。
　　在一座用白骨堆砌成的大殿里，瘦骨嶙峋的乌鹫老祖四平八稳盘坐在蒲团上，不住地摩挲着自己如同骷髅般的秃脑壳，愁眉不展，有些恼火的看着面前的那具十来岁人族少年的尸体。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找死，这不是摆明给老祖我添堵吗？”老乌鹫妖喃喃私语。
　　忽然间，怒气汹涌，他一抬手，那具少年尸体便缓缓漂浮到了空中，跟着他打了个响指，轻喝道：“爆！”
　　“嘭！”
　　尸体顿时爆成一团血雾，连点渣都没剩。
　　乌鹫老祖张嘴轻轻一吸，那团血雾化作一缕，钻入他的口中。
　　咋了咂嘴，似乎觉得意犹未尽，他淡淡地叹道：“这么好的大药，居然就这么浪费了，太可惜啦。”
　　“老祖在吗？”
　　颇为惆怅了一小会儿，乌鹫老祖听到大殿外有生灵叩门。
　　“进来吧，我还没死呐。”头也不回，他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大家伙，黑秃头，鹰钩鼻，戴着个骷髅耳坠，正是将徐尊三个捉住的那个大汉。
　　“有事吗，乌奇？”乌鹫老祖随口问了一句。
　　被称作乌奇的大汉察觉到一丝血腥味，便悄悄提着鼻子闻了闻，随即谦卑地答道：“回禀老祖，乌奇今日带着儿郎们巡视双脊谷，颇有收获。”
　　“是吗！”乌鹫老祖正烦着，有些心不在焉。
　　乌奇察言观色，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问道：“乌奇听说从荒院被捉回来的那个小东西一直寻死觅活，不肯配合老祖？”
　　“他已经死了。”
　　乌奇一怔，随即面露喜色，但很快敛去，蹙起光秃秃的眉头，遗憾地说道：“那老祖岂不是少了一味主药？”
　　“说起这事我就恼火，你等会儿出去，顺便去趟药殿，把今天的轮值守卫全都砍啦，连个孩童都监管不好，还留他们何用？”乌鹫老祖动了些许怒气。
　　“知道了。”由于忽然间承受了乌鹫老祖在不经意的时候所泄露的威压，乌奇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巨大山岳的镇压中，浑身骨骼嘎嘣蹦直响，五脏六腑都像要被挤了出来。
　　他艰于呼吸视听，本该就此离去，但出于来意还没有禀明，非常不甘心，于是在脑门蹭蹭冒汗的同时踌躇了一下。
　　“还有事吗？”乌鹫老祖神念敏锐，瞬间察觉到了，悄然撤除威压，瞥了乌奇一眼，回忆起他之前说过的话，便淡淡问道：“对了，你刚才跟我说有了收获，那指的都是些什么啊？”
　　威压消失，乌奇如蒙大赦。
　　他擦了擦冷汗，很心惊，暗想自己虽然踏入到了修行界中第二大层次通幽境，可照比高一层次已经是撼山境大成的老祖来说，竟然如同蝼蚁般不堪一击，可见大境界间的差别真的是如同天堑般不可逾越。
　　见到乌鹫老祖询问，他立刻来了精神：“回禀老祖，乌奇此次意外捉到一个人族孩童，据探测，这个孩童的体质绝对不输于荒院那个小东西，而且他还刚刚吞食过魅影石居的肉身，体内精气应该极度旺盛。”
　　说到这里，他适可而止，静等乌鹫老祖自己拿主意。
　　果然，乌鹫老祖心中一动，不过，碍于尊严，他仍是语气冷淡，显现得好似没有多大热情，不经意地点头道：“哦，竟然还有这事。”
　　“那乌奇马上把他带来给您过目。”乌奇尽管隐约把握住乌鹫老祖的心理变化，却仍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好吧，虽然希望不是不大，但念在你有这番孝心，那就把人族小孩带过来，让老祖瞧瞧。”
　　“遵命！”
　　乌奇说完，暗暗窃喜，估摸着自己这次立功的希望非常大，极有可能会得到老祖的赏赐，便兴冲冲的离开了。
　　“天无绝我之路啊！”
　　殿门被关上之后，乌鹫老祖终于忍耐不住，从蒲团上像火燎了屁股般蹦了起来，几乎是涕泪横流，浑身颤抖。
　　他扬起双臂，仰天哀叹道：“无所不在的苍天大神，求您再赐给老乌鹫一个身怀纯阳合道种的童体吧，为了寻找主药，老乌鹫几乎冒着灭族危险，不惜得罪荒院和玉净天府，所以，请您就别再难为老乌鹫啦，只要事成，老乌鹫哪怕会倾其所有，也要奉献血祭，用实际行动，来告慰您的恩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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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门是青铜的，好像还很厚重啊！”徐尊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后，凭着记忆，摸了摸小黑屋里的那扇门。
　　随后，他使劲推了推，铜门竟然纹丝未动。
　　“省省吧，别白费力气啦，这里不但门结实，而且还被设下了阵法，想要出去啊，根本不可能！”忽然，从角落里传过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清脆好听，却有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其实徐尊早就注意到对面角落里坐着一个身影，只不过为了寻找脱身的契机，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看。
　　“你是谁，怎么会被关在了这里？”仔细瞄了几眼，发现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模样好像还十分漂亮，他禁不住感到很好奇。
　　女孩抱膝而坐，看也没看他，淡淡答道：“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为什么关在这里也和你没任何关系，你还是消停点，多想想自己吧！”
　　碰了个钉子，徐尊有点尴尬，摸了摸光秃秃的小下巴，忽然想起自己还光着屁股，禁不住一咧嘴。
　　他心想，多亏光线不是太好，要不然自己那点零碎岂不是都给人家看光了。
　　“那个……你是人还是妖？”少女的冷漠并没有引起他的忌惮，相反的，他的好奇心变的更重了，于是又问了一句。
　　少女仍是没抬头，却不再搭理他。
　　徐尊感觉很没趣，摸摸小下巴，不甘心地沉默了下去。
　　不过，他心里却在转个不停，思忖着该如何脱身。
　　对于什么见鬼的阵法，他确实没有丁点的概念，好在他并不是个鲁莽的人，知道那玩意应该也很不简单。
　　另外，通过刚才的探查琢磨，他感觉那扇厚重的青铜门也很棘手。
　　“这要是有C4塑胶炸药塑胶炸药就好了，妈蛋的，管你什么阵法，还是什么劳什子青铜门，保管全都是笑话。”他另一个角落里坐下，万分遗憾。
　　“难道你不想逃出去吗？”沉默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耐不住寂静：“我看那些乌鹫可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把咱们这样细皮嫩肉的给关起来，多半没安着什么好心，说不定正变着法的寻思该如何的料理我们呢？”
　　“料理？”少女似乎禁不得好奇的引诱，终于又搭起了话：“什么意思？”
　　徐尊立刻合上两条大腿，防止春光外露，奇道：“怎么连这都不明白，你不会是外星来的吧？”
　　“你才是外星来的呢，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勒……”徐尊听到少女语气中的嗔怒，便要反驳，可是话没出口，忽然想起自己来自于地球，此时此刻要说谁才是外星人的话，似乎他才最合乎标准，一时间尴尬异常，禁不住语塞。
　　“咳咳，好吧，我被你打败了！”稍后，他干咳两嗓子，解释道：“简单通俗说来，料理的大众意思就是……”
　　“哎呦……噗……啊！”
　　猛地，青铜门外传进来几声惨叫。
　　“吱嘎！”紧接着青铜门被打开了。
　　“你，赶紧站起来，跟我去见老祖！”一个比门框还高的身影带着满身血腥味低头钻了进来，扎眼的骷髅耳坠在他的肩膀上晃来晃去。
　　“吓着了，我腿软，站不起来。”徐尊往门外瞧看，发现几具乌鹫的尸体正躺在了血泊中，尽管不明所以，可他还是赖在角落里，身体瑟瑟发抖，小脸上写满了惊恐。
　　少女出于所呆位置的关系，并没见到门外的情形，她冷冷看着徐尊，还以为他害怕大汉，便低声哂道：“没用的胆小鬼！”
　　“你体质虽然很好，但年纪太小，过会儿见了老祖，万不能失了礼数”
　　乌奇俯视徐尊，摇了摇头，哈下腰身，先是轻轻告诫，跟着便笑得如同大灰狼，道：“娃儿，用不着害怕，咱们老祖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尤其是你这般长得好像个瓷娃娃似的，他见了定会喜翻了心，说不定高兴之下，还会赏给你几件有意思的玩意，供你戏耍。”
　　“真的嘛！”徐尊小脸疑云渐散，露出孩童的贪婪：“那好吧，叔叔抱抱，咱们赶紧去见老祖。”
　　他张开双臂，神态语气完全像极了讨稀罕的小孩。
　　“真贱！”少女鄙视，扭过小脸。
　　乌奇无奈，心想眼前这小子也没几斤几两，就算抱着也无妨，为了不耽误时间，他皱着眉伸出了胳膊。
　　“咣！”一个粉嫩的小拳头打在了他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