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最后的大战（四）

　　建安十三年三月初三，汉中郡，龙亭。
　　“报~~大祭酒，我方鬼卒已经发现敌军前锋部队。敌军人数约三千人，旗号是折冲校尉蒋。目前距离我龙亭城寨大约十五里。”
　　“善，辛苦了。”张卫挥挥手，让斥候退下后，坐在主位上开了口：“诸位，敌军已至。先锋官看来就是如子茂所言，是蒋通的嫡长子蒋鲲。我军如何应对？”
　　“大祭酒，我等理应按照师君的教令，严守龙亭啊。为何会有此问？“
　　“不然，固守龙亭当然是必须的。可是守城最忌闷守。吾意，趁敌军现在只是少量前锋部队抵达，大队还在后面的时候。全军出城冲击一次。挫挫那小子的锐气！“
　　“大祭酒，万万不可！我军本就势弱。靠的就是依靠地利坚守。如何能够出城浪战？万万不可啊！“
　　“大祭酒，子茂祭酒所言有理，还请大祭酒稳重！“
　　看着以杨松为首的诸多幕僚的苦劝，本来出战意愿就不是很坚决的张卫，也暂时熄了出城的打算。
　　不过嘛。蒋鲲可和他老爹一样，最不喜欢打攻坚战。
　　“阿淮、子全，跟我去龙亭寨下走一趟！孝直，率领全军抵进龙亭寨前三里处开始安营。“
　　“喏！”
　　三人三马迅速的向龙亭寨接近，郭淮在马上朝着蒋鲲瞪了一眼：“我说，我的大公子，你不会想玩单挑吧？”
　　“哎，要真是玩单挑就好了啊。吾有子全在身边，怕过谁来？”
　　一阵粗豪的笑声响起：“呵呵呵，大公子，双虽然通点武艺，但当初还不是您的手下败将。”
　　“诶，子全谦虚了。当初鲲不过是占了战甲、兵器的优势罢了。”
　　一行三人，放开了马力疾驰，很快就到了龙亭寨下。
　　“大汉折冲校尉蒋鲲蒋鹏举在此！贼将速速前来答话！”
　　“吾乃汉宁太守张师君麾下笔头大祭酒张卫，敌将有何话说？”
　　“嘁，我道是谁，原来是张鲁那个邪（滴）教头子不成器的弟弟啊。张卫，汝五斗米教可有勇士乎？可敢下得城来，与吾一战！”
　　城头上安静了一会，然后就是无数声爆笑传出：“哈哈哈哈哈，这就是蒋浩然的长子？怎么是个傻瓜？”
　　“竖子！汝父虽然种种倒行逆施，不折不扣的大汉贼子。不过这些年南征北战，胜多败少，倒也是个英雄。怎么汝这当儿子的如此不成器？三人三骑就敢来我城下单挑？若是我全军一涌而出，你待如何？”
　　“啊？”蒋鲲听得张卫的嘲笑后，立即先调转马头，退后了好长一段距离。然后又很不甘心的转过头来：“汝等怎能如此不讲道义？”
　　远远的看着对方掉头逃跑，然后又气急败坏的扭头大骂的样子。张卫狂笑着都快把城垛给拍坏了：“如此竖子，居然敢做先锋？真不知道蒋浩然手下那些威名赫赫的金甲将作何感想啊。蒋浩然未来的基业堪忧啊！”
　　不过张卫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分明看见城寨不远处，蒋鲲等三人齐齐下马，然后当众脱下裤子，掏出那玩意儿来，对着城墙方向开始撒尿！
　　“可恶！竖子辱我太甚！来人，整备兵马，吾要出城擒住这厮，亲手将他那玩意儿给剪掉！”
　　“大祭酒！”又是杨松出面将其拉住：“当心是这竖子的诱敌之计！”
　　“是啊，大祭酒，蒋浩然英雄无敌，其长子怎么会如此不堪，小心为上啊！反正师君只是要我等坚守此处而已。”
　　在众人的苦劝下，张卫再次没能成功出城。不过心里的怒火，已经是熊熊燃烧，难以遏制了。
　　不过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杨松却主动找上了张卫。
　　“大祭酒，松错了。”
　　“嗯，子茂错在哪里？”
　　“大祭酒请看，蒋鲲这竖子居然在离我大寨不足三里处安营扎寨。如此近的距离，我军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趁乱将其击溃！松一开始一直以为浩然公英雄盖世，其长子也应该不差。前面种种行径，就是为了诱敌。谁成想此子居然如此不堪！”
　　不知不觉间，张卫对杨松以前的蔑视厌恶已经全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深深的信任：“那子茂的意思是？”
　　“请大祭酒坐镇城寨，择一良将，率兵五千，趁敌军如此近距离轧寨之机，将其一鼓而下！”
　　“善，不过还是本将亲自率队出击好了！”
　　“大祭酒身负全军之重，不可轻掷啊！哎，也怪松年老体弱，不能冲锋陷阵。不如就让松的侄儿杨昂率军出击如何？为了慎重起见，就出三千鬼卒吧？”
　　“不然，为将者若不奋勇在前，下面的士兵如何心服？还是本将亲自出击的好。呵呵呵，子茂不必担心，如此绣花枕头，吾一个冲锋就拿下了！”
　　“额，也好。请大祭酒多多小心。为了一鼓作气击溃敌军，大祭酒不妨多带些人马。”
　　“嗯~~~甚善。本将就带本部七千人出击。子茂和汝弟率尔部三千人牢牢掌控住城寨。如果我军接战不利，尔等千万不要冲出来，只要射住后续追兵，让我等进城即可。”
　　“喏！”
　　张卫和杨松在城头上定计的时候，蒋鲲和郭淮、王双等人正在笑嘻嘻的挥动大锤钉木桩。
　　“蒋远志，你这招行不行？张卫那厮到底来不来？”
　　“不知道啊。不过不来也没什么啊。”
　　“什么！不来怎么行？我军大寨真要是距离敌方这么近，等徐将军到了少不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哎，安西将军的大部队那么多粮饷，就算要来也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哎哎哎，子全，你的大锤挥动得像样点，别老是把眼睛往城墙上瞟。哎，你的演技真的不行啊。”
　　“嗯，唔，大公子，敌军，出来了！”
　　“当真？”蒋鲲赶紧从腰间拿出望远镜，仔细张望了一下后满脸喜色的大吼道：“依计行事！”
　　“喏！”
　　随着蒋鲲等人的指令发出，开始还井然有序安营扎寨的中央军顿时大乱，三千多士兵跑得漫山遍野。
　　“哈哈哈哈哈，蒋浩然之子，真豕豚尔！”看着慌乱溃散的中央军，张卫心情大好，右手狠狠一指：“全军，追击！”
　　七千鬼卒，气势汹汹的开始追敌。左右不过三里距离，不出一刻钟，张卫的战马已经踏入了蒋鲲军一开始安营轧寨的地方。
　　“汝等斥候可曾确实查探清楚了，敌军后续部队确实不在附近？“
　　“大祭酒放心，小人敢以性命担保，一百里之内，除刚才那三千多人外，再无其他敌军。“
　　“善，全军，继续追击！此战，生擒蒋鲲者，赏万金！下月无遮大会，为会首！“
　　“吼吼~~~“
　　“啧啧啧，远志，你的身价还真是低啊！想当年，俺们在玛雅的时候，你可是被对方用等身黄金来悬赏首级的啊！“
　　“所以说这个张卫是个蠢货嘛。好哪好哪，不跑了，再跑就假戏真做了。列阵，迎敌！“
　　“咦！“又狂追了两里地的张卫，突然看见中央军停止了奔跑，迅速的完成了列队，转身迎向了自己。
　　“不好，中计矣！“
　　看到对方整齐的队列，张卫这才回想起来刚才是哪里不对劲：对方在逃跑的时候居然披挂整齐，连兵器都没丢！
　　反应过来的张卫第一个意识就是撤退，可是当他稍稍冷静下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方队伍的规模后彻底的放下心来：没有援兵啊，就是三千人的规模啊！
　　七千对三千，我方占优。既然如此，那就打一场！
　　拿定了主意，他开始发布命令了：“全军，列队！准备接敌！”
　　可是命令好下，执行可不容易。这七千人虽说是武装鬼卒，也多年和刘璋的军队进行战斗，算得上是职业军人。可是刚才七千人的大军可是在狂奔追敌呢，队列什么的早就乱了。对于没有接受过现代化军事队列训练的军队而言，要重整队列那是要花很长一段时间的。
　　但，蒋鲲可不会给对方时间。
　　随着几只铜哨同时吹响，五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向右刺！”
　　“嚯~~~”
　　双方铺一接触，张鲁军就被打得连连后退。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几乎瞬间全部阵亡。
　　作为有精神信仰做支撑的军队，尤其是平时还经常和敌人作战以保持状态。张鲁的军队其实战斗力并不差。可惜先是下意识的认为本方大胜在前，又以无备对有备被敌人打击在后。整个交战过程中，张鲁军始终没有重整队列的机会。只能是不停的被击溃、后退。
　　“罢了！吾小看了蒋鲲这厮！”张卫倒也很是干脆：“全军撤退！”
　　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迅速的又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郭淮微微一笑：“张鲁军其实不弱呢。”
　　“那是，都被洗脑了嘛。孝直，传令，我军前进速度不要太快，加一个鼓点就行了。”
　　“喏！”
　　看着敌军并没有步步紧逼，张卫悄悄送了口气：“要保持枪阵队列的完整，行进速度快了可不行。这样也好，我军虽然有些损失，但只要能大部退入城寨，我军依然占据优势。”
　　可惜…..
　　“开门开门开门！大祭酒回来了！快快开门！”
　　“快快开门！敌军就在身后！”
　　可是回应开门要求的，却是突然而来的一阵箭雨。
　　“杨松！贼子敢尔！”
　　“呵呵呵，张卫小儿，吾这招欲擒故纵还算施展得可以吧？”
　　“杨松，汝居然敢背叛大师君！”
　　“哼！良禽择木而息！朝廷大军数十万遮天蔽日而来，张鲁居然为了一家一姓之利而负隅顽抗。如此行径，如何配做我天师道的大师君！”
　　“汝这厮！吾必生啖汝肉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呵呵呵，大祭酒，杨松可不会把你怎么样，还是想想如何应付后面丞相的大公子吧……“
　　建安十三年三月初三，中央军西路军支队先锋官蒋鲲，与张鲁麾下祭酒杨松行里应外合之计。歼灭张鲁军两千余人，余部全部被俘。领兵大将张卫被蒋鲲的亲卫队长王双斩于马下。当日，龙亭失陷，汉中盆地东大门门户洞开。
　　三月二十日，西路军主力抵达龙亭。徐晃率军沿汉江向南郑挺进。二十三日，阳平关守将杨任向郭嘉投降。西路军主力也进入了汉中盆地。二十七日，西路军两支队伍会师于南郑城下。二十九日，张鲁开城投降。
　　当日，南郑城内。
　　“我等拜见征西将军。“
　　“各位将军辛苦了。我军三月下汉中，八百里秦岭已经掌控了大半，为下一步的攻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下面进行评定，商议我军下一步行止。“
　　一幅巨大的益州地图在大厅里高高挂起，郭嘉拿起指挥棒，第一下点在了白水关。
　　“白水关，是刘璋治下北面防御的第一道关隘，根据前几日秘谍处的报告，现在这里有杨怀、刘璝等将领，率军五千人驻守。“
　　指挥棒继续向地图下方移动：“白水关之南六十里，是葭萌关。有刘璋部将雷铜、冷苞率军三千人驻守。葭萌关西南三十里，是剑阁。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随着郭嘉的解说，太史慈、徐晃、张郃等人，都是一脸的凝重。
　　从长安出发，大军走了大半个月才翻阅了一小部分秦岭。若不是敌将犯浑或者投降，这龙亭寨和阳平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来。接下来的白水关、葭萌关、剑阁等地，其险峻程度不下于阳平关。要是硬攻的话，这得花多少时间？死多少人？更需要在座主将焦虑的是：越往南走，本方的补给线就越长。虽然在从长安出发前大家已经把道路情况预想得很糟糕。可是当这群在北方大平原驰骋纵横惯了的武将们进入秦岭后，还是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敬畏不已。总之，就这么一个个关隘硬敲过去是不行的，时间是小事，关键是后勤供应不上！
　　看着座下主将的表情，郭嘉微微一笑：“诸位将军，也不要把这些关隘想得太过困难。主公当年说得好啊，有意志坚定的守卫者，通途也是天堑。若是守卫者意志不坚定，天堑也是通途。”
　　“征西将军此言，是否我军秘谍处已经……”
　　“是有些眉目了，敌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不过要促成益州内部不安定因素的质变，还需要我军能够再进一步。若是我军被挡在白水关外的时间太久，恐怕那些投机分子又会改变主意了。”
　　“如此说来，我军需要硬攻白水关了？”
　　“然也！”
　　“嘶~~~”众将都开始倒吸起了凉气——无他，从蒋通建立这支军队起，士兵的性命都是很贵的。统兵大将们并不是绝对的舍不得牺牲士兵的生命，只是他们都和蒋通一样，习惯性的不喜欢把大量士兵的生命浪费在敌军的坚城之下。
　　“呵呵呵，本将也不喜欢这么一个个乌龟壳慢慢敲下去啊。所以接下来，我军要兵分三路。”
　　“我等听候将军调遣。”
　　“嗯，第一路，本将和安西将军率军五万，走白水关。一路上除了本将与安西将军的旗号外，也要打右将军和镇西将军的旗号。“
　　“第二路，右将军和镇西将军率兵两万，走阴平道。“
　　“阴平道？广汉属国那边？那边有能供大军通行的道路?“
　　“嘉不知道。“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这是大军出发前主公给的锦囊。说是一百多年前武帝时期，司马相如征讨西南蛮，为了避开秦岭的阻隔方便搬运粮食，在阴平道那边开过一条路。“
　　“这，这，一百多年前的路能用？“
　　“不知道哦，不过昔年公瑾不是也指挥公孙瓒的大军走过一百多年前武帝在卢龙塞修筑的旧道嘛。“
　　“额，好吧。太史慈、张郃领命。“
　　“嗯，二位将军千万小心，去了那边多找当地人询问。据主公所言，阴平小道走出去之后就是江油，可以直插CD嗯，征西将军的意思末将明白了。要么全军覆没，要么获取首功是吧？这种事情我太史慈干了！“
　　“善，接下来是第三路。先登校尉。“
　　“啊？末将在。“
　　“大公子，本将给你兵马三万，你去拿下西城、上庸，灭了申家。然后南下走宣汉，取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