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四节 大使招见


小说:宣见716涅槃   作者:宣建   类别:架空历史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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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大使馆。
  克拉拉在二楼的房间里,可以观赏重庆壮丽山城的景色。大使馆各种设施齐全,有专门的服务员,一切都不用她操心。她可以休息,自由散步,跳舞,做头发,泡浴,不出使馆,就能满足她。
  敲门声。
  克拉拉:“请进。”
  女职员:“克拉拉小姐。大使现在请你过去。”
  克拉拉点点头:“到哪里?”
  女职员:“请跟我来。”
  她亲切地告诉克拉拉该去的地方。
  办公室外,女秘书引见克拉拉。
  克拉拉进去后,女秘书轻轻地将门带上。
  大使神色庄重地坐在高背椅子上。
  克拉拉心里揣摩着看着他。
  大使已经六十开外,个大秃顶,衣着得体,风度翩翩,举止出众。见克拉拉进来,起身迎着她伸出手,示意她坐下。
  克拉拉面带笑容,心想:“这老家伙,看上去倒满有引人之处。”
  大使:“克拉拉小姐,很高兴在中国见到你。”他又问。“对不起,你会汉语吗?”
  克拉拉:“啊。汉语讲得很流利。”
  大使:“噢。看我这记性。我忘了你是亚洲问题专家,汉语是你的必修课。”他轻抚着脑门“太好了,我又多一个帮手。”
  克拉拉:“过奖了,大使先生。”
  大使:“今天好吗?”他说,显然他已打算好作出最随和的样子来。
  克拉拉:“很好,大使先生。”
  大使:“你这法国美人儿,没能亲自迎接你,很抱歉。”
  克拉拉:“我不明白。大使日理万机,干吗非破例这么作呢?”
  “不”大使献了个笑脸:“事情是这样的。”詹尼斯显然准备好了他要说的:“我知道,发生了很糟的事,这你是知道的。”他说:“听说你是自愿为我们工作的,而且成绩出色,这一点实在太难得了。”
  克拉拉:“我只是尽到我自己的能力而已,倒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大使:“我也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采取的不得已的措施,这点请不必介意。”他走出来,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说道:“当我得知你在山城大厦遇到麻烦和危险后,深感不安,也深感抱歉。对你的关心不够,威尔逊博士是完全有责任的。对此,我曾提醒过他。假如我不派车去接你,后果将会怎样呢?”
  詹尼斯耸耸肩,摊开双手,露出一幅十分关心的样子。
  克拉拉:“事情总是不祥的,当我发生不幸时,总有人欢乐,有人愁。”她话语一转:“我想。是我怪异的遭遇为我赢得了这特别的待遇。不过,我可不是特权者。”
  大使:“你可不能低估名人在美国现代社会中的份量。”他也报以一笑。
  克拉拉不由地想道,为什么美国高级官员,不论职务高低,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叫人听起来高谈阔论,僵硬死板。克拉拉装出惊讶的样子:“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得很迫切。对于你的帮助,我很感谢。”她暗自思忖:“他把我请到这儿,进行的这些摸不着边际的谈话,一定有别的企图,只不过他的话含糊其辞而已。”此时,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使:“要是能听到你换种方式讲讲,我倒会吃上一惊的。”
  克拉拉:“以某种方式而言。”她的讥讽在詹尼斯身上没起作用。“我准备这样,可我毕竟是个法国人呀?”她不由地下意识的抓了一下装有磁盘的手提包,幸好詹尼斯只是全神惯注盯着她诱人的嘴唇,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稍微反常的动作。
  大使:“当然,这我知道。我们的局面目前实在不是很好。你如果不了解,中央情报局是了解的。”
  克拉拉:“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这跟你们要帮助的人一样,没什么可奇怪的。”
  大使:“我把你当朋友才把实情告诉你的,当然不希望你张扬出去。不过也不会指望你能严守秘密。”
  克拉拉:“我确实会严守秘密的,但却不知道严守什么秘密?”
  大使不以为然地说。“至于你要干什么,在中国,我们不会阻拦你的。”他说:“不过你也知道,目前,我们对在中国所发生的事还控制不了。”
  克拉拉:“可是很长时期以来,你们的政府一直也未能理解中国某些基本的情况。”
  大使心中一震:“说得不错。你的话,对我们来说当然是贵不可言。当然,他们毕竟还是个贫穷落后的国家。”
  克拉拉:“说得更正确的话,他们应该属于发展中的国家。”
  “不”大使说着,勉强作出了个笑脸。“贫穷和发展是两种概念。”
  “不”克拉拉说:“这只是********上的不同。所以说,大使先生,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抱的希望不大。”
  大使陷入沉思,目光凌厉地盯着克拉拉:“如果中国民众陷入饥饿,出现暴乱,威胁政府,中国政府会作出何种反应呢?”大使的语调里透出一种不悦的口吻。
  克拉拉没有作出正面回答:“事实上,这种情况,我相信在你们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有时也会发生的。”
  大使对着录音机,拿起一个十分精致怪异的压纸器,是威尔逊送的礼物:“克拉拉。”他声音沉着地说道:“你这是不信我们的能力。但中国不是我们********上的盟友。所以,我们的交易,无论是政治,经济只是讲条件,用黄金来支付交易,并不会无条件地馈赠粮食,机器,各种军事装备。”
  克拉拉:“当然,这我知道。他们也不能完全指望着靠恩赐。”
  詹尼斯清楚,他跟克拉拉谈话,这时候可以直言不讳:“可是,他们总不能两头都捞好处。不能一面在亚洲和日本人作战,一面又要我们支援后恩将仇报,反对我们。”
  克拉拉:“他们要援助,养活饥饿的人们。需要你们馈赠小麦,黄油,馈乏物质。出于人道主义,所以,你们应该去干那样的事。”
  “好一张利嘴。我只想跟你说,这对我们双方都大有好处。”大使只好说:“情况确实就是如此。”
  克拉拉环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宽敞明亮,陈设讲究,豪华气派,家具是詹尼斯亲自挑选的摩登式样。
  詹尼斯大使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请克拉拉在一张沙发上就座,自己则回到那张宽大而华丽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
  桌子上堆满卷宗,有几部电话。
  他那起其中的一部电话,对秘书说:“我想在这段时间内,不受任何干绕。另外,别忘了尽快准备那份中东局势的资料。这几天,我要看。”
  克拉拉一面望着窗外秀丽的景色,一面顿生疑窦,默不作声。
  大使放下电话,转移话题,问克拉拉:“你来过中国吗?克拉拉小姐,印象如何?”
  克拉拉:“没有。我只在美国呆过。中国,倒是头一次。”
  大使:“她是不是太古老,太落后了?”
  克拉拉:“跟我想象的是天壤之别。说实话,这儿很糟糕。真是出人意料。这儿到处是灾荒,饥饿,又充满着火药味儿。”
  正当她把这些暗淡可怕的往事在心头翻来覆去盘算不休的时候,詹尼斯总有一些奇怪的念头在他心里打转。
  詹尼斯:“不错。可这不是你管的事。你是一个聪慧而又才华横溢的女子,我仰慕已久。所以接你到这里来,在这个避风港,是想让你换换环境,放松一下。”他沾沾自喜:“外面的世界,太污浊,太混乱,太危险了。在这个宁静舒心的地方,让你重温一下西方文明,享受一下快乐的生活,你不会反对吧?”他得意地微笑着。
  从那以后,克拉拉每一想起这件事就不寒而栗:“那就谢谢你的关照。来到这里,一切都不顺利,还发生了流血的骚乱,枪杀不断。”她不由说道:“我很疲惫,梦想着法国宁静的乡村,回到我孩提时代。”
  詹尼斯满面春风。想说服克拉拉:“回忆儿童时代,是人生美好的享受。”
  “天知道还会有什么美好的享受。”克拉拉感到她童年家里一贫如洗的日子就在眼前。
  詹尼斯:“我知道你心中不愉快。有些事,慢慢来。”他说道:“克拉拉,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认识过一个象你这样的女人。”
  克拉拉:“你终日躲在大使馆里,无所事事,净想些乌七八糟的事。”她心头若有所思。
  詹尼斯:“可能是,事情总有离奇的。正是你这种单枪匹马,孤独自主,不屈不挠的精神感动了我。”
  克拉拉:“你让我来,就是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詹尼斯:“芸芸众生中,你脱颖而出,我欣赏你。可你私自乱跑,惹事生非,就不怕危险吗?”
  克拉拉:“我工作整日死气沉沉,出来散散心有什么不可?”
  詹尼斯:“克拉拉。你身上有着一种可怕的自尊心,仿佛你决意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有些事是不一定随心愿的。”他继续讲下去:“事情有些是离奇的,你有没有向上级报告过,比如说,向威尔逊汇报。”
  沉默片刻,克拉拉说道:“生活对我来说可不是那么美好,大使先生。”她看着詹尼斯,斟酌着字句:“来中国探险考察,这种生活听起来也许够浪漫,也许够富有乡土气息,可实际并非那么回事。一路旅途劳顿,人困马乏,生活凄苦,够艰难的,人的灵魂都给湮没了。说什么,人总归要想办法松一松紧绷的神经,不然,会得精神病的。”
  詹尼斯哈哈一笑:“有道理。我一起床,看看报纸,拿起电话给人家下命令,这生活自由自在,太美妙了。所以你说的,我看,也不算是什么幻想,你总得想想心思吧。”
  克拉拉:“队里有人说我野心太大。威尔逊清楚发生的一切,他应该替我解释的。”
  詹尼斯:“可我不这样看。你是队里唯一的女人。一枝花吗,怎能不让人议论?”
  克拉拉:“我理解你的话。可他们说什么,我也不怕。”
  詹尼斯:“我也理解你的话。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向我通报?”
  克拉拉:“我是威尔逊的下属,我相信他。再说,我也不可能为点小事,越级上报。”
  詹尼斯:“嗳唷。好一个守规矩的人,你对此事认真得要命,我喜欢。”他显出高兴的样子:“我理解不甘心居处一角的人的感情,不幸和困惑对于一个聪明的女人来说,真是难易言表。”
  克拉拉:“我不否认。我在队里交的朋友不多,而且也不想交这些朋友。后来想出了摆脱烦恼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我什么都干。”
  詹尼斯:“天哪。克拉拉,象你这才华横溢的人怎能屈尊给这些个笨蛋当听差。你怎么受得了?”
  克拉拉:“这帮家伙花天酒地,无忧无虑。跟他们混在一起,有时,我也感到十分自在。”
  詹尼斯:“这个嘛。只从遇到你后,我常想:你年轻貌美,又热心,又勤快的人怎会无精打采。我是这样想的,你出事后,我是鞭长莫及,在保护和安慰上,我都感到关心不够。”
  克拉拉:“可有人关心。”
  詹尼斯:“谁?”
  克拉拉:“中国人对我深表同情,他们真心帮助过我。”
  詹尼斯:“噢。有这等事?他们跟你套近乎?”他假惺惺地说:“我可不愿意亵渎你神圣的命运。你的糟遇多象一篇惊险浪漫的传奇故事,令人激动。你就是那小说中的主人翁,就象女神创造出来的传奇人物。”
  克拉拉故作惊讶:“啊。你也真是一个幻想家。又在编造离奇的故事,这也是我见到的最有意思的人。”
  詹尼斯:“是啊。许多人喜欢我。”
  克拉拉:“这是什么时候发生事。不值得宣扬。”
  詹尼斯神情默默地盯着她。她身上具备着他所企求的魅力:“我是说,这些事真是打动了我,曲折动人,美不可言。”
  克拉拉:“那时,我只愿努力求生,今后,别的事再大,我也不愿打破自己梦寐以求的平静。”
  詹尼斯:“不过,生活归根结底,得有人凑热闹,拍手叫好。女人得靠是干大事业的人。单人独居,也许并不真有那样美好。”
  克拉拉:“跟你的的生活比起来,也许并不美好。但我认为,这是人生较美好的生活。”
  詹尼斯:“事实上,你现在是单身。”他说。“寸金难买寸光阴,我清楚,你不愿抱定一辈子单身。你时刻想着和一个普通男子共同生活。”
  克拉拉:“这啥意思。我纳闷,真的纳闷。你指的是谁?”
  詹尼斯:“你慢慢地会吐出真情。”
  克拉拉:“我在这儿算干什么?”
  詹尼斯:“我说不准,我说的究竟对不对。我的意思是,你是故意不把话说清楚。”
  克拉拉:“我在这里会有什么好处吗?”
  詹尼斯:“你到我这儿来,我很高兴。不过这时候,你在烦乱孤寂的生活中,想呼唤一个人,可惜他不在你身边。”
  克拉拉一惊:“你暗中调查我,摸我的底细。”她不由地说。“我可从来没向任何人提起过。”
  詹尼斯:“嗯。我指的是他,你思念的遥远的情人。”
  克拉拉:“听你讲这事,我很遗憾。我想念遥远的人,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她巧妙地与他周旋,争取尽快解脱。
  詹尼斯:“有的话,太好了。不过别添麻烦。”他说道:“事儿我已知道,只是没有传开。”他神秘地一笑。“我替你保密。”
  克拉拉环视四周,办公室挂着大幅米黄色帷帐,光线柔和暗淡,拉得满严实。“这属个人隐私,不宜乱谈。”她只希望她在这个公寓里过得比较舒适。她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温文而雅的男人面前显得象个落荒者。“如果没别的事,我离开这里,不能占有你宝贵的时间。”
  可是,詹尼斯操心的倒不是她的心情如何。他的念头已经转移到克拉拉身上:“别慌着走,这就是我要你来这儿的原因。”现在,他身旁的这个苗条而俊俏的法国女郎,正在他心里点燃起一种他到中国以来从未有过的那样被点起过的激情欲火:“让我用自己的方式把前途美好解释给你听。”
  克拉拉:“你这话还有什么……”
  詹尼斯:“你不糊涂,不要这样。在我面前,你就放明白些吧。”他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目前,你在建立一种幻想世界,想在你的爱情上面建筑一个幻想的虚无漂渺美梦。可现实与幻想完全是两重天,两回事,两个世界。”他伸了一下腰:“现实是残酷无情的,幻想是虚无漂渺的。”
  在这种时候,克拉拉考虑要采取对策:“那就让上帝看看吧。在这事上,你也许是唯一无法与我勾通,与我继续探讨下去的人。”此时,是否离开,她觉得面临这个问题,进退两难。
  有一只摆满酒瓶的柜式酒桌,上面放着两只高脚杯。
  “你喜欢喝什么?”詹尼斯问道。
  “有的话,法国甜酒加冰块。”克拉拉应付道:“不过多加点儿。”
  詹尼斯给她斟了一杯,加了冰块,自己也斟了一杯,没加冰块。于是他挨近她说道:“刚才,我是在试探你,别生气,全当是孩子话。”
  克拉拉往外挪挪身子:“算了吧。别阴阳怪气地东拉西扯了。还有啥话,直说吧?”
  詹尼斯:“克拉拉小姐。我能知道,在这之前,你在美国是怎样谋生的吗?在这个时代,你离开法国,漂洋过海,一个单身女人在国外复杂的环境中,得以生存,是多么不易呀。”
  克拉拉:“嗯。是的,你的话对极了。我是独身一人谋生。”
  詹尼斯:“是你独自一人,去实现个人的理想和计划吗?”
  克拉拉:“我选择的职业,不是很清楚吗。还用告诉你吗?”
  詹尼斯:“你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克拉拉只好回答:“我在美国求学的花费,全靠半工半读。一方面靠翻译维持生计,一方面靠画人像,只要我肯动手创作画,有些作品还是有人愿意出价购买的。我就是靠这些收入来完成学业的。”
  詹尼斯:“我惊奇的是,这些不能保证的微薄的收入,竟能维持生计。你多么坚强呀。你真是个有能吃苦又聪明又有才华的女孩子。”他说。“我这才知道,你借此增加收入完成学业的。所以,才对你客气。”
  克拉拉不止一次察觉到,他总要搭讪句,问问情况,说说她干得不错。可她脸上从来不流露出一点领情的意思:“啊。你高高在上,酒足饭饱,怎能知道,下层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怎样熬过艰难的岁月。对你来说,也可能是不可思议的。”
  詹尼斯:“说得对极了。你比威尔逊有勇气,比格盖特有骨气。”
  克拉拉:“我好话赖话都听过,任何恭维和打击都能承受。”
  詹尼斯:“很好。从现在起,我也就不再恭维你长得俊俏,不再赞扬你那金色的秀发,欣赏你那窈窕的身段如何富有魅力了。”说着,他哈哈大笑,也不怕门外的人听到:“为了友谊,对于你的经历,我深表赞同,又深守秘密。不管怎样,那里是美国,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对我来说,我甚至从来不知道你有这段艰难困惑的经历,报歉。但我知道,对你来说,一次诉衷肠会让你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也会使你感到舒心畅意,无限爽意。”他说的话,无非是想拨动她的心弦:“但我还知道,你在美国时,你会对通货膨胀日夜操心,为生计愁个没完。那时,你最讨厌通货膨胀,烦忧,担惊,受怕,令你厌恶。但是,你总是指望老天让这贫困的生活早日结束。”
  克拉拉:“再不结束,我也只能挣扎下去,总不能眼睁睁地饿死。”
  詹尼斯:“好了,我们不再体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我也愿意亵渎你神圣的命运。”
  此时,如果他的话越出常轨,克拉拉肯定会裹足不前,不再与他唇枪舌战下去。说道地,她毕竟是有学问富有教养的女子,是讲究体面的。
  不过,克拉拉的思想是起伏不定的,她一面看着詹尼斯,一面倾诉一下她在美国的为难之处:“这就是说……”
  詹尼斯:“象你这样机智聪明的女人,又能干,总有办法把生活理得有条不紊,能够度过难关,至于通货膨胀,美元跌涨,不用理它了。”他同她的谈话,是有目的的。约她谈这个问题那个问题地查询这约谈人的过去经历。
  克拉拉句句回答,都让她的心头掀起了一幕幕往事昔情的重演:“不错,大使。听我说,我即使那样困难也能对付。生活对我来说实在重要,吃苦我也甘心情愿。”
  事情逐渐明朗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命运就是这样不可预知的一连串机遇巧合,你挑我选,重重磨练,即使是挑选者本人再精明,其后果也是听天由命,未定之天。
  当然,詹尼斯可能是个手段高强,办事老练,精明透顶的脚色。随着谈话的深入,他的脑瓜里又增添了新的内容:“今天是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我的心情也格外好。”他瞥了一下他的表:“离午餐时间还早。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了,你说呢?”
  克拉拉:“大概是吧。你是我的上司,我有什么法子呢?”
  詹尼斯:“聪明的回答,说得好。不错,你对人生挺有研究的。”
  克拉拉:“你这样肯定吗?”
  詹尼斯:“我想咱们对心思了。那就说吧。”
  克拉拉:“咋说你都不在乎?”
  詹尼斯:“谈话是必要的。没什么不能说的。”
  克拉拉:“不,谢谢你。我到这儿是来办公事的。这就是我一点浅薄的见解,没人逼着我说。”
  詹尼斯:“没有。说得千真万确。”
  克拉拉:“以前,从未有人跟我谈这些问题。不过,这次谈话内容有点象样了。”她已习惯了他的这种谈话方式了,尽管没完没了,但她还得硬着头皮磨下去。“感谢你对我说的这些话。”
  詹尼斯:“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克拉拉:“呀。什么话?有的话恐怕说有十来遍了。”
  詹尼斯:“哦。我可是不愿其烦。”他的重心在于树立他个人:“我劝你,今后要想过上好日子。”他眨眨眼睛:“你应该考虑和一个高尚的男子共同生活,他经济富裕,也许他会时时照料你,帮你出出好主意,走出困境。懂我的意思吗?”
  克拉本来还耐着性子听下去。现在她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鸟群,等她回过身来,才说。“这话可难说。今后如何,我不清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一辈子抱定独身。”
  詹尼斯:“当然会如此嘛,会这样的。”他回她一声宽厚的微笑:“你一语双关,回答的聪明极了。”
  克拉拉也笑了一下:“好,上司如此高明,又担起如此多的额外工作,够操心,够累的。不过,你对我所说的话,我当然会守口如瓶的。”
  詹尼斯:“开始,我认为你这毛头丫头,对人生抱着玩事不恭的态度。没想道……”
  克拉拉:“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还用你教?”
  詹尼斯:“我知道你一直有困扰。换个话题吧。”他站了起来:“华盛顿和巴黎那个更漂亮,更富足呢?香榭丽舍大街,游人一定很多吧?”
  克拉拉:“百老汇,曼哈顿,也不会令人讨厌。不过,这些地方都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她说话毫不客气。
  詹尼斯:“听我的话,打消邪念。”他说道。刚才,他对她说的情况总是很不乐意,但现在他改变了,变成习惯的一幅媚笑。暨然毋需他也报以媚笑:“人永远也不会理解这个世界的。别再为了一点正义感去研究这政治上对你毫无益处的事。”他总是挂着笑脸:“你不是政客,又不是富豪,就是再有善心,也救济不了天下的穷人,更打击不了世上的富人。”
  克拉拉:“你言过其辞了。我的一些想法怎么一下子被说成伟大的正义感,只不过是同情下层人民罢了。”
  詹尼斯:“我懂你的意思,小姐。不过,从心理因素上说,你是具备了认识世界的能力的。”
  克拉拉:“我虽年轻,但我经历过来了。在美国,我亲眼见过那些当店员的姑娘,深受经济危机的危害,她们辛苦攒积起一些结婚用的钞票,在一场通货膨胀的冲击下,结果是分文不值。”她眼圈红了:“她们就沦落去当娼妓了,还有那些前途本来很光明的青年也毁了。我看着他们倾家荡产,一败涂地,毫无出路。”
  詹尼斯:“啊。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你。可一切都晚了。这点你肚里一清二楚。那时谁也没能力制住它,经济规律吗,只能由市场调动,用经济杠杆支配,不是哪个人所能控制的。就是经济大腕也只能顺其自然。可是今天怎样呢?全世界都落入通货膨胀的魔掌之中。谁能上那儿想办法制止它呢?”他得意地为自己的高谈阔论沾沾自喜。
  克拉拉接着说道:“这要看政府怎样做了。”她有些激动:“经济杠杆的把握在政府手里,只要政府一扳住货币这个闸,通货膨胀就可以刹住。”
  詹尼斯大笑起来:“哈哈。原来大经济学家就在眼前,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庐山真面目哇。”办公室里本来很阴凉,詹尼斯却沁出汗来。克拉拉迫得他坐立不安。他只好说:“政治经济是两个亲兄弟,又是政客手中的玩具,没有什么贵贱高低。两者相互平衡,政治控制经济,经济支撑政治。这是两个一唱一合的东西,要想成功,政治经济得一脉相乘,狼狈为奸,政治兴风作浪,经济推波逐澜。它们两个抱成一团,死搅烂缠。谁也离不开谁,谁离开谁,谁作难。”
  克拉拉:“你是说,谁离开谁,谁倒退,谁倒霉?这根线一断,政治经济就会造成混乱?”
  詹尼斯:“那可不敢乱作一团?得有人控制局面。所以,这才有了政治经济学。说实话,情况远远糟得多。经济就象风筝,政治就象根线,政治寡头们拽着这根线,总希望风再大,筝再远,手中的那根线不要断。政府开支要钱,要养活官员。失业保险要钱,社会福利要钱,社会治安要钱,战争更要钱支撑,外交要钱买脸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儿要钱,一切离了钱就停止运转了。一切的一切都要钱。政府只能不断地印钞票,才能度过难关。你说难不难?”
  克拉拉:“这就是通货膨胀的根本原因。你们这些赖在华盛顿的人,整日忙些什么,这给美国带来什么影响?难道你真的会认为依靠投资银行集团就能替政府解围吗?”
  詹尼斯乖乖地放弃了他的念头:“还不是那个通货膨胀把美国的脊梁骨都砸断了的缘故。”他烦得很,只好说:“我吗,毋需来解决美国的问题。再说,我也没这个能力。”他知道,话是这么说了,但究竟说服得了还是说服不了这个女人,他一点底也没有:“别说旁的啦。好好工作,尽情享受吧。”
  克拉拉:“照你说,活得开心痛快,这才是人生的目的?”
  詹尼斯厚着脸皮说:“我有自己享受人生的方式,活得开开心心的。有个好伴侣,才算人生一大快事。”
  克拉拉轻蔑地说:“那你不成了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一事无成的社会混子了吗?”
  詹尼斯也不恼:“你告诉我的就是这个?”他不由地一怔:“你居然学会了对付人,没想道,真可谓创举。”他心里不得不揣度着,怎样对付她。
  克拉拉:“那还能说些什么,你才能满足?”
  詹尼斯无奈地说:“随你的便。一但人们习惯了这种离奇的生活方式之后,有什么办法使他们改变呢?”他捉摸不出克拉拉奇妙的想法:“继续喝酒吧。你还要喝点什么?这儿还有威士忌,白兰地,葡萄酒?不好喝的话,再来瓶杜松子酒?”
  克拉拉没提出异议:“那些酒都拿头,最好来点香槟酒。”
  詹尼斯起身打开身后的酒柜。酒柜内灯光照着盛有各种不同酒的玻璃器皿,五光十色。酒瓶之间的反射光不断变换,一瓶瓶酒,如同一对对伴侣在翩翩起舞。他跟克拉斟了一杯,和蔼地递给她,然后微笑地看着她,自己也斟了一杯。她没喝,因为她感觉到他要说什么。他终于说了一句:“为了你的选择。我们可不能象有些人,整天在灌呀呀,喝得烂醉如泥,真******没出息。”
  克拉拉装着用她忧郁消沉的眼睛盯着大使:“死人不会跑到这儿显灵的。来这儿的可都是活人嘛。”她一针见血地说:“可你在你办公的地方却又喝了起来。这是给下面的人做榜样呢,还是另有企图呢?”
  詹尼斯莞尔一笑。事情依照这他预料的步骤发展:“我还要跟你谈件事。”
  克拉拉懂得这种权力威胁:“为了逃脱危险,暂栖身于此,我有啥法子呢?”
  詹尼斯:“美国大使馆,就是你的保护伞。”他故作玄虚地问:“你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在诸多的留学生中选中了你吗?”
  克拉拉不加思索地说:“我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事出偶然吧。”
  詹尼斯:“噢。不。在我们精心组织美国探险队的过程中绝无偶然而言。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对你来说机遇,则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
  克拉拉:“我明白,虽然我学业有成,但也完全听天由命。是这么回事,命运在你们手中,不能自己掌握。”
  詹尼斯:“哈哈,小姐。你不能这样理解。不,不,你只说对了一半。”
  克拉拉:“这就莫明其妙了。你让我怎样猜测?”
  詹尼斯:“如果你不知道你的未来,就不要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克拉拉:“那一半呢,那一半你解释吧?”
  詹尼斯:“回答的很巧妙。如果你不了解,我可是了解的。你是个有头脑的人,有学问的人,更是个有心眼的人。我们原先低估了你。”
  克拉拉:“我倒愿意听听,你们为啥招募了我,有没有人向你报告过这件事?”
  詹尼斯:“为此事。威尔逊快把我逼疯了。”他说:“我们需要你,你这人材,需要得很迫切。”
  克拉拉:“为了我?这事也太难为你了。为一个小小的学生,这未免有点太难为情了吧?”
  詹尼斯:“我只得跟你说了。我们只所以录用你,是因为那那惹人注目的聪明天赋和扎实的学业功底。你那出色的学习成绩,当这些一但用到重要的地方,它便会产生类似天线的东西,你的机灵就象天线能探测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你多么有价值呀?”
  克拉拉:“你说得让我哈哈一笑,什么都不知道。”她暗想:“这老色鬼,究竟想干什么?”
  她不由地挪动了身子,离他稍远点。
  詹尼斯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既然小姐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我想,在我这里,你不会再担惊受怕了吧?”
  克拉拉:“当然没有。这儿戒备森严,岗哨林立。我非常放心。”她平静的抿了一小口酒。
  詹尼斯微微躬身,点点头,表示赞同:“请凉解,克拉拉小姐。我把你招到我的办公来。
  一则是处于对你的爱护,另一则是有些事情,我们应该面对面的交谈交谈。只有相互勾通,才能加深友谊。”
  克拉拉这时突然感到有点透不过气来,她翕动了嘴唇,咽了一唾液:“我对谁也不巴结,
  大使先生,我只想跟你说,我抱的希望不大。不过,我可以看看你怎么说。“
  所发生的一切与她的估计,终于成为现实。
  大使确是一位上流社会的名人。他微笑地看着她,双手平放在桌子上,显得非常有耐心。他相信,自己静心设计的这次高层次的谈话,一定会感化克拉拉,心怀感恩地相信自己是被安排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生活。当然,一但她体认到自己可以尽情地慵懒地生活,在嬉戏,享乐的感官中尽情发挥都无所谓时,她自然而然地会这么做。这正是为她设下的套索:“哦。你象个出征的战士,一上战场,听到冲锋号响,就无所畏惧了。”
  克拉拉:“难道我的心情象个逃兵,你才高兴。”她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
  詹尼斯:“说得好,我也有这种感觉。我真想躲到个什么世外桃园去。远离城市的喧嚣,永远也听不到烦恼好。”
  克拉拉:“我真不知道,你还能再对我讲些什么东西。你这番谈话,想必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安排。在你看来,你的谈话,充满智慧,符合逻辑,让我尊重你,和美好事务为伍,一切都是另如神往。”
  詹尼斯歪着头,偷眼看她:“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一下子在他的椅子上挺直了腰板。
  现在,这个情景,在克拉拉眼里也成了一幕电影了。她认为,这里财色齐全,是权力所促成的。而这就是他的权力,詹尼斯的权力。这种权力他可以随己定夺,抑扬自如,任意使用:“说得是。你知道,我还从未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为什么中国是美国人的梦幻之乡。”她作出嬉嬉的样子:“我是说,你看重了这里的一切,才走马上任的。中国有美貌的女人,天然游泳池,金钱钞票,亭台楼阁,好酒美食,出门有车,还有无忧无虑的美妙生活,简直无法形容,怎能不吸引你。”
  可是大使没有吭声。相反在那半明半暗的光色之中,到见他脸上显出了愁容。
  克拉拉故意问:“难道我说错了,大使先生?事情不就是这样的吗?”
  詹尼斯慢声慢气地说。“这事关中美关系,由不得自己。听我跟你说几句好吗,我的小姐?”
  克拉拉:“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到此结束,不必谈下去了吧。”
  詹尼斯:“克拉拉,也许你不喜欢这些话。可我还没说,你怎能知道?”
  克拉拉。“你只要金钱美女,密友酒香,红颜知己,醉梦千杯就够了。什么公务在身,还不是瞎胡混。好事怎会送到我门上?”
  詹尼斯:“你说一切都不错。但还有另一面,你不晓得。你疑虑,惊讶,烦恼,不平,伤心。可这一切又有啥用呢,你又不是救世的大英雄?”
  克拉拉开始显得不安起来:“那些难道不是你的梦想吗?”
  詹尼斯一笑,温暖而关切地一笑:“但愿你我同在一座天平上,这样你的思思才能彻底解放。我刚才可不时批评你。不过,我先在向你致歉。只要你能对此理解,我就不内疚了。”
  克拉拉:“我本不想这样。可是,最好还是把事务看透的好。省得稀里糊涂地做恶梦。”
  詹尼斯:“对不起。我希望你能看清你周围发生的一切,看清它本来面目,不要陷得太深?”
  克拉拉:“我可不愿才听你的****论。上帝宽恕。看来我就是这样的人,全然不懂人情事务的进展。事情的主题莫非就是这样,我向你请教?”
  詹尼斯:“这事不用你操心。有些事儿你不知道,好。现在切入正题。”他说:“有个威尔逊也无济于事,妙手回不了春。”对他来说,威尔逊成了他的灾星,一个和他争风吃醋摸不准的灾星。
  克拉拉:“昨天他跟我说,如果他能抓住凶手,把事公诸于世,这对他的探险事业,依我看来好处会有多大?”
  詹尼斯:“让我想想,从报告中的每一点细节理处点头绪。”他回想着:“我们出了点麻烦,有些事很机密,局外人根本不知底细,这你是知道的。”
  “还是那件事吗?”克拉拉心里一动,马上又镇静下来:“谁忘得了那件事呢。我被砸得昏了过去,差一点丢了性命。”她心里清楚上司可能要说出点什么,可她却故意南辕北辙地说出来。
  詹尼斯:“那事极度保密,我们丢失的那盒磁盘,一但泄露出去,我们的整个计划将泄密,暴露于世,它产生的巨大影响不可估量,。探险事业也将告吹。你想想,这有多么严重讶?弄不好,我会被解职,任期不满回到美国去,丢人现眼。我怎能不变得苦恼忧虑呢?”
  克拉拉:“天哪,竟有这种事?”她一脸惊诧:“自从我的头挨了一下,就整日昏昏沉沉,脒眯瞪瞪,晕晕乎乎,脑子啥也不清楚。”她故作不悦地说:“你呀,真会扫人家的兴。就那么严重?我不知原因,更无法解释,也不愿意多往什么地方去想,我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什么别的事。你说,是不是?”
  詹尼斯:“伤心的人哪,这些难道是你说梦话吗?”
  她脸上的愁容更为显见:“请原谅,我得再喝一杯。”她借此掩饰自己。
  詹尼斯说道:“借酒消愁,也算风流,事出无奈,喝得挺痛快。首先,你无须在良心上惊疑与自责,也不用感到任何失职而感有罪恶的惭愧。”他安抚她说:“小姐。我想你的感触比任何人都还要深刻。请你好好想一想,在船上并不意味着比较安全,你周围发生的那些事,船上的糟遇,旅馆里的谋杀,磁盘的丢失,弄得你心神不宁,神魂颠倒,无法工作。这我知道。”
  克拉拉接过话头说道:“这整个事态进展都是因你们起的头。威尔逊,你们俩都有份。”
  詹尼斯:“别发火,听我说。你对这位朋友的议论不加可否。真不明白美国组织探险队?我还要操那份心。我是要大家一致行动。否则,简直毫无意义。”
  克拉拉:“是呀,我也看不出。”
  詹尼斯:“在你们到中国之前,我就用电话警告过你们,威尔逊刚愎自用,就是不听,才糟此祸,让你受惊。”
  克拉拉:“你们自以为手段高明,能够玩火不烧身?”
  詹尼斯稍事停息,按了下鼻子:“我要你弄明白这种局面。我是真心诚意提醒你警惕的。许多事情都在围着你转。当然,你必须象不一般人那样承担沉重的责任。或许你是受到命运的操纵,无法左右局势,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好吧,让我们共同猜猜这个谜题,你对这有什么见解?我想,任何一个聪明的人,都能悟出一个道理吧?”
  克拉拉发出轻轻地笑声:“大使。你以为这事我也高兴吗?你的意思是不是我……?”
  詹妮斯:“别误会。实际上,我心中对你绝对信任。虽然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已经不象以前那样自信,可我并未打算打消进一步追究这事的念头。”
  克拉拉:“为了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你调查研究,这我理解。可你为了达到控制我的目的,拿我做赌注,这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
  两人唇枪舌战,没完没了。但,为了保住面子,谁也不恼。谈话继续下去。因此,二人都保住了脸皮,表面上还是笑嘻嘻。
  詹尼斯:“我,作为一个正人君子,很看起你,可不想控制你的人身自由,除非你逼得我们别无选择。”他想转移话题:“忘记你那不愉快的经历吧。”
  克拉拉不弃不依地说:“这是一场跟我生死攸关的大事,怎能轻易说忘记就忘记,那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桩最糟糕的事,难以幸免。你说呢,大使?”
  詹尼斯:“本来事情可以平息暂缓一下再说。可是刚好密探给我送来一份情报。克拉拉小姐,说句不好听的,为了弄清真相,凡是接触到磁盘周围的人,包括所有的探险队员,和外界人物,都是怀疑对象。当然,也包括渎职的威尔逊本人,也不例外。”
  克拉拉镇静地说:“这样的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的确是。对接触磁盘范围的人,的确该调查。可是,大使先生,也许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詹尼斯有些坐不住了:“你说,你的看法怎么样?”
  克拉拉:“我并不认为你的调查有什么成问题的地方,何况,你已经在这上面花了那么多力气了。”
  詹尼斯:“是啊。你言切中要害。我也是为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搅尽脑汁这事还没眉目。”
  克拉拉:“我不信,对不起。我就是不信。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肯让大家都知道吗?当然这也同样包括我在内。如果不是大使你的关心和信任,我还真不知道,蒙在鼓里呢。为此,我受到许多不明不白的暗算,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冤仇是怎样结的呢?”
  她急中升智,抓住了一个突破口,话语咄咄逼人。
  詹尼斯:“噢。精彩。你对命中注定的事感触深刻。这种阴心毒辣的事,我还从未经历过。”
  克拉拉:“大使先生,要是你遭到过袭击,你就会心惊胆战,暴跳如雷。我可是硬撑过来的。”
  詹尼斯:“正因如此,我把你找来,向你交了底。这难道还不能表明,我对你的诚意和信任吗?”
  他双手放在卷宗上,神秘莫测地望着她。
  克拉拉语种带刺地说:“你对我如此信任,关心爱护,你自己难道不觉得你有点太偏爱了吗?”
  詹尼斯老练地回答:“别开玩笑,我可不敢摘带刺的玫瑰。我这样做,并不能成为巩固我们友谊的障碍。实话对你讲,我并不是一个慈善家,而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我知道,你们队员中间有许多人知道后,心情会是不愉快的。我很抱歉,我希望我的人们能保持心情舒畅。”
  克拉拉:“假如是那样的话,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
  詹尼斯:“或许你的话不错,就算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到最后,还不是随即又烟消云散,不了了之。”
  克拉拉:“不过,在大海听涛声,我能听出这拍岸惊涛中潜伏的危机。我就象大洋中的一叶孤舟,在漩涡中打旋,一会儿被浪推上峰颠,一会儿又被卷入涡底,随波逐流,随风漂荡,无边无际,到达不了彼岸。”
  詹尼斯:“多么巧妙的比喻呀。当然,这我知道。”他脸上装出惊讶的样子:“我懂你的意思,不过女人的心理是比较脆弱的。我还得给你说一些别的事情。克拉拉小姐,那是我早先看到的。”
  克拉拉:“这得由你决定该到哪里做什么。当我被颠到峰端时,我就没能力驾驭自己了,所受到的最后一道门槛让我几乎无法逾越,你的启迪之门更让我觉得简直象神话一般,一头雾水。”她也来个故弄玄虚:“这话我本来不该说,不过现实如此。我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被迫的束手无策。”
  詹尼斯冲着她笑了笑:“噢。门是要通过的。你可以确信这一点。再说,我知道你有能力回答问题,只是过去没有沟通的机会。”
  克拉拉:“这不算个问题。不论任何时候,在什么场合,只要你想跟我探讨,我随时愿意聆听。”
  詹尼斯:“这次谈话对我们简直太好了,简直叫我发狂。我敬爱的小姐,你猜,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克拉拉:“这可是隔痒挠靴,我全然不懂你的意思。我猜,你的心情,想必不太好?”
  詹尼斯哈哈大笑:“可见你不是个天生的评论家。但你来之前,这个大使馆一直弥漫着一种超然脱俗,不同凡响的宁静气氛。它一向是属于美国人工作的安乐窝。当然这些人会在文山会海的无聊争扎或者其它生活冲击下沉沦庸懒。最近以来,这种沉沦特别严重。克拉拉,你的经历,你的工作精神,会给这里的同事有很多这方面的启示。”他说:“所以,我要把赌注全压在你身上,在美国使馆注一支兴奋剂,给他们作榜样。到我身边工作吧。回去之后,你要聚精会神地思考我所说的话,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克拉拉:“靠什么,你静候我接受工作?我就看不出他们会这样干。”
  詹尼斯:“为了不让我的计划一败涂地,所以,我要得到你的极积支持和配合。假如你肯协助我,我敢肯定能实现这个计划。”
  克拉拉:“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我看,你还是邀请许多名士来研究这个问题吧?”
  詹尼斯手指间夹着一只铅笔,象一根平衡棒斯地在手中转来转去:“小姐。我们得干,行啦。”他说:“假若他们不听我的,等他们自己遭了秧,难道他们会改弦易辙不成?”
  克拉拉:“为了你的高升,你要干出些成绩,实现你飞黄腾达的计划,这是你最终的目的。这样一来,你就会成功地实现你的人生哲学。请原谅,我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盲目表态,有些多嘴了。”
  “这样很好吗。”显然,他已打算好作出最随和的样子来:“没人敢违背我。小姐,我还不算你的知心朋友吗?”
  克拉拉:“我诈闻出一股狗屁味儿?”
  詹尼斯:“什么屁不屁?这是秘密交易。”他低声地说了一句表示遗憾的客套话:“不过,世上总是会发生很糟的事,当事情发生时,总有人欢乐,有人愁。我看各国之间,没有重大差异。”他随即又说:“你我之间的关系,我看,也没什么差异。”
  克拉拉:“去你的。合理不合理,我还没有把顺序理出头绪,就没头没脑地被卷入浪底。”詹尼斯:“我们必须捆在一起。你来这里的原因,说穿了就是为了这个。”詹尼斯大使终
  于亮出了他的底牌。
  克拉拉:“不用吓唬我。你若轻率决断,要么全盘胜利,要么全盘皆输。”
  詹尼斯:“我会失败吗?莫非我说得太多了,刺激你了,让你讽刺我。我希望你凡事怀疑的态度应有所改变,不应成为我们沟通的障碍。要想有令人振奋的崭新体验,决窍很简单,对我的高谈阔论,你不要死板僵硬。”
  克拉拉:“很好,你显然开始你的新演说辞了,可我再不愿让那些连篇废话充塞我的耳朵了。”
  詹尼斯:“假如你不想谈,为什么又要来?”
  克拉拉:“君命难违。”
  詹尼斯:“此刻,我怎么也把不住自己的舌头了。”
  克拉拉。“随你的便……”她说。“请原谅。我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迟钝。”
  詹尼斯借机大发议论:“克拉拉小姐。从我得知你出事消息,我就想到要尽力保护你。那时,我就已经把你想到的,所不理解的,或者是不敢直言的疑虑都考虑到了。首先,我声明,应该说你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由于威尔逊的松懈,目空一切的傲慢,对自己无度的放纵,渎职才是这个不该发生的严重后果的直接原因。难道你不相信,他这种轻浮的举动,无时无刻不会受到那些别有用心人的注意吗?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他在酒后对你的无礼的纠缠,这种粗野的欲望,让有些人有机可乘。听我说下去,不要脸红。我说这话,不是轻信有人扯淡,而是书归正传。正因如此,我们在他的办公室,发现有人翻动打斗的痕迹。此事,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对自己人的怀疑,但更重要的是,我还认为那是由于他自己的失职所导致。我分析,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可能是乘务员,商人,士兵,学生,乘警,学者,医生,杂役,娼妓,司机或者政府官员。他们能以各种合法或非法的手段在我们身上打主意。表面上,他们也许装成很恭敬我们的样子,但在背后,他们却象一只只饿狼和狐狸,瞪着发红的眼睛狡猾地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刺探情报。当然,暗地里,他们磨拳檫掌,却不敢贸然对威尔逊行事。但做为你在美国探险队里的职务,在他们眼里,我的小姐,就另当别论了。你,可不是一般女秘书的身份了。”
  克拉拉不以为然,一语双关地说:“以某种判断而言,他们准备这样。这也太卑鄙了。”
  他的讽刺在詹尼斯身上没起作用。
  詹尼斯:“他们只所以这样看待你,我也不以为然地告诉你;他们认为你是他的情人,一定掌握了他的很多秘密。对他下手,倒不如拿你开刀更容易。因为你是女人,更容易对付。于是,在你身上的麻烦,接连不断,一个接一个的就开始了。”
  克拉拉故作惊讶状:“大使的话,让我吃惊,无地自容。请问你,我是那种人吗?”
  詹尼斯:“我若信,岂不是愚不可及了吗?我自有妙招,要那些阴谋者轻信由于威尔逊的失误才造成的后果,这正是我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克拉拉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让我扮眼威尔逊情人的角色,故意失密?”
  詹尼斯:“如果我事先安排周到,在你身上也不会发生那事了,可惜,晚了一步。不过,这一次威尔逊该退居后面,角色将由我来扮演。”他笑得很得意。“这回只不过是,让我俩调换一下位子而已。”
  克拉拉一怔,暗想:“他表面真是一个道貌安然的家伙,伪君子。”她虽恼,但又不好言形于色,只好说。“你将让我如何去做呢?”
  詹尼斯:“这一招叫引蛇出洞。一但时机成熟,我会着手按排的。”
  克拉拉:“你真会拿我开玩笑,当娱乐工具。你的意思,我得照你的意图行事?”
  詹尼斯:“当然啰。一点不错。经过一番审慎的考虑,我认为你到前台表演最合适,”
  克拉拉:“要是能让时光倒流的话,也许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可我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孩,你的话就象晴天霹雳令我震惊。如果我真这样的话,那么,在众人眼中,我不成了一个不洁的人吗。完事之后,又有谁能给我洗刷这污秽的角色。”
  詹尼斯:“不要误会,我自圆其说的解释是:不要把普普通通的事,看成惊天动地的事而感到丢人。这不过是一场秘密计划的演戏。你就全当没这回事,尽管上场,我看谁敢阻拦你。在这里,这场面他们经多了,见怪不怪。”
  克拉拉:“现在,看起来我是回避不了这个问题。你在玩什么把戏,弄得我在保密和泄密之间摇摆不定,在人们面前无所适从。准确地说,是在你和威尔逊之间,无所适从,无法工作,在同事之间,无法抬头,无法做人。”
  詹尼斯:“你真的不大会撒谎。我并不是恶意地在收买你,别忘了,我必须时时顾虑到你的安危。你是一位容貌秀丽,楚楚动人的姑娘。但是,世间很少有女人能意识到自己的长处。不管怎样,你要学会更好地打扮自己,学会穿衣,学会走路,学会交际,学会调鸡尾酒。你应当加紧进行。什么赛马,舞会,政治,经济各种研究。所有的机会你都不要放过,都要参加。你要认真地从一件一件事做起,你积累的学问,就会象大雪山上往下滚雪球似的,不知不觉中在增厚。谁也不知道,下到山脚的雪球会有多大。往后,可能象山一样大。这样,配上我这个角色,就光彩夺目,再合适不过了。”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你懂了吧,小姐?这事就是如此妙不可言。人生在不断改变,你要努力争取改变,每件事在进程中都在改变,改变命运,改变人生,你要加快走到光辉灿烂的厉程中。新生活即将来临,那时你的面目将焕然一新。”
  克拉拉:“那我就不要脸皮了吗?嘻嘻,解掉旧脸皮,换张新脸皮。那你不成了高级美容师了吗?”她讥讽地说。
  詹尼斯厚着脸皮,微笑着在她的沙发旁坦然就座。
  克拉拉心里一沉,不由地碰了一下手提包。她灵机一动,顺势掏出粉饼,口红,梳子,小镜子之类的玩意儿,当着大使的面无拘无束地打扮起来。一缕缕金发披散在肩上,散发出一浓淡相宜的香水味。惹得詹尼斯心急火燎。
  詹尼斯:“我的妻子只有一个,而情人却不少。哈哈。说这干啥,地位是权势,职务是名誉,而情人是情谊,妻子只是伙伴。”
  脏兮兮的话令克拉拉作呕。她清楚这顶头上司的贼心,可又制止不住他。她觉得他那不堪入耳的话已经听得油腻腻的,只想反胃:“呀。你都说些什么?”她的心潮在翻卷,久久不能平静。“这话出自大使之口,听起来确有点可笑。”
  “也许是这样。”詹尼斯语气肯定,说道:“不过,本大使是个开放的人。有想法,允许讲出来。”
  克拉拉:“但我们不是一路人,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我的心不能变卦,有了真正的爱情,才有真正的幸福块乐。我爱情的翅膀不能折断。他坚固的爱心,我不能负心背盟。”
  詹尼斯:“啊。我懂。你试图抗拒悄然到来的情感。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既然天降良机,你也要偷尝一下禁果,尝试一下新的开始。良机可不能错过。”他站起身来:“尽情地拥抱未来吧,它会象一种兴奋剂注得你体内满溢,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克拉拉:“你真是犬色酒迷,权力大无比,无所不齐。”她象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全身颤抖。但她转念一想:“这个老色鬼真是异想天开,要想脱离魔掌,我何不趁机……”
  詹尼斯:“你谨小慎微,不敢雷池一步。假如你试图寻求帮助,就应该进一步,情人负义也不可耻。”
  克拉拉:“你敢把这事大肆公诸于世,就等于断绝情义。”
  詹尼斯:“不。向外界摊开谜底,我绝对不会。再说,这事儿我久经沙场,绝不可能失手。你想亲眼瞧瞧我的实际行动吗?”
  克拉拉装出甜甜的微笑,样子妩媚动人:“那你可得有十分的耐心,不能操之过急。”
  詹尼斯:“不急,不急。这可是你说的。”他走动着说:“时间有的是。”
  克拉拉虽怒火横生,但又不好发作。詹尼斯不象她原来想象的那样体面,而且甚至显得粗鲁。虽然现在她迁就他,但她感到的是他的自命不凡。一种受欺骗受侮辱的心情同时在她心中升起。
  詹尼斯见她沉默不语:“好吧。今后,痛快的玩玩,尽量随便些。别为我担心,也不用为工作发愁。你那份工作尽到了。咱们是两厢情愿,别的不愉快的事算是两清了。”
  他刚想用手去抚弄她的秀发,克拉拉头轻轻地一甩长发,扭过脸来。
  克拉拉:“我们现在干什么呢?”
  詹尼斯:“你说呢。我的宝贝?”
  克拉拉:“我想去舞厅。”她准备在那里嬉耍他一下。
  詹尼斯:“在晚上。我邀请各界名人给你助兴,在我自己办的招待会上,这总可以吧?”
  克拉拉为了尽早脱身便说:“那我得去痛痛快快玩玩。”
  詹尼斯走到她跟前,拍拍她的背:“行。随你的便。”他得意地笑了:“到时,我陪你,尽显你的舞姿吧。”
  他刚一闪身,克拉拉趁机夺门而出。
  詹尼斯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