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成长

　　乌山城的驿站门口，唏律律的一声马鸣，一辆马车顺着大道急速而去。
　　宽敞的马车内，九个十二岁的孩子沉默无声，气氛稍显诡异。
　　在这次的觉醒仪式上，墨小刀是墨村中最为出彩的一个，他的天赋甚至比起其它大城镇的孩子都要优秀许多。
　　墨小刀觉醒了一只灵王级的本命魂兽，这本应该是一件值得所有墨村人都为之雀跃的事，不过在此刻的马车上，墨小刀的脸上却是毫无高兴之色，反而是布满担忧，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双眸子有意无意的瞅着身边那个低头不语的少年。
　　“驾”
　　马车外，巴洛扎浑厚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马车内，众人静静坐着，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开口。
　　“唏律律”
　　沉默的气氛中，半个时辰悄然而过，随着再一声马鸣，马车上的帘子被拨开，同时，巴洛扎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到家了。”
　　孩子们陆续走出马车，在村外的空地上站成一排，等待着巴洛扎的指示。
　　林克手中抱着一只雪白小兽，站在墨小刀的旁边，面无表情，脸色甚至有些木讷，这种状态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林克身上，而且是从参加完觉醒仪式后一直持续到现在。
　　“明天晨练如常，解散，林克留下。”巴洛扎盯着眼前的队伍，没有说过多的话语。
　　“克子，我先走了，晚上我去找你。”
　　队伍解散，身边的几个少年陆续走回村子，因为巴洛扎点名让林克留下，所以墨小刀只能冲着林克低语一声，然后跟着众人离开了。
　　墨小刀的声音传入耳中，林克轻轻的点了点头，此时他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只是当他每每想起科尔曼的宣布声音，他的心里就绞痛的难受，这是他自己控制不了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接受那些信息。
　　“呼”
　　浓云密布的空中没有丝毫蓝色，不远处的树梢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村外的空地上，此时这里只剩下林克和巴洛扎两个人。
　　“抬起头，看着我！”伴随着衣袍脱下的沙沙声，巴洛扎浑厚的声音传入林克的耳朵。
　　“哗啦”
　　巴洛扎突然发出的话语使得低头沉默的林克身子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林克被眼中的情景震惊了。
　　只见原本套在巴洛扎身上的剑士上衣已经被他拿在手里，虬结的肌肉，坚实的臂膀，巴洛扎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在林克的眼中。
　　林克的思维有一瞬的恍惚，巴洛扎的身体完全称得上伟岸两字，只是造成林克思维恍惚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巴洛扎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前胸到背脊，林克此刻的眼里已经被这些缝合的如爬虫一般的伤疤所填满，脑子嗡嗡的，下意识的紧了紧怀抱雪白小兽的手臂。
　　“都看到了吗？我下面的话只说一遍，你好好听着。”
　　“我，巴洛扎，五星剑士，十年前，村长外出时救了我，把我带回墨村，为了报答村长的救命之恩，我变成了墨村的守护剑士，成为了你们这些孩子的教官，一晃眼，十年过去，你们都长大了。”
　　“从我成为一名剑士以来，和魔族的战斗大大小小我经历了不下百次，在这期间有过酣畅淋漓，也有过九死一生，而我最骄傲的就是我身上的这些军功章！”手指指着胸前的伤疤，巴洛扎平淡道。
　　“如今的大陆被魔族搅的满目疮痍，它们占领了我们的土地，破坏了我们的家园，身为一名剑士，我无时不刻的都在幻想着它们滚出大陆的那一刻，彻底消灭它们是我的梦想，也是所有幻玄大陆人的梦想。”
　　“然而我的实力有限，甚至守护一个村子都很吃力，这十年间，很庆幸，我们墨村一直相安无事，没有出现乱子。”
　　“林克，你的身体素质在墨村中是最优秀的，甚至比起那些自小就吸收天材地宝的大家族子弟都要好很多，无论是做各种训练还是学习知识，你都是坚持最久和学的最快的那个人。”
　　巴洛扎的话令得林克的眼睛瞬间睁大，巴阎王居然在夸奖自己，这让林克难以置信。
　　“我看的出来，你骨子里有着一种天生的韧性，这让你在面对任何事时，都能全力以赴并且满怀信心的对待，可能在平日里，你会觉得我不是很关注你，但是如果我说，惩罚你也是关注你的一种表现，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有多关注你了吧。”
　　巴洛扎的这话在林克听来怎么就这么别扭，什么时候惩罚别人都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了。
　　“我知道你们私下里都叫我巴阎王，我的确是对你们非常严格，这份严格在你们看来可能没有必要，毕竟你们还是孩子，但是，我要告诉你，当有一天你真正面对魔族时，你就会明白，今天所流汗水的价值。”
　　“林克，今天的觉醒仪式对你来说也许是失败的，教官理解你的心情，作为一个孩子，你可以有情绪的发泄，但是觉醒仪式已经结束，身为一个男人，懦弱永远不是你逃脱困难的理由，不畏挑战才是男人应该做的，你现在还小，可能不理解，但我要告诉你，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丢，唯独担当和骨气不能丢！”
　　巴洛扎铿锵有力的话语敲击着林克的内心，脑海中，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变得高大了许多，正如巴洛扎所说，林克的骨子里天生就有着一股劲，他不服输，他自信，他要把所有的事做到最好，今天的这次打击是他小小年纪所不能承受的，巴洛扎给了他时间，如果林克能够突破这道坎，重新站起来，相信他会成长许多，也会变得更加成熟。
　　“好了，话我说完了，林克，说一下你的感受。”停顿了大约半分钟，巴洛扎继续开口道。
　　林克没有想到巴洛扎会和他说这么多话，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只知道督促他们锻炼的巴阎王吗？
　　眸子紧紧盯着巴洛扎的胸膛，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一点点渗透到林克的内心中，林克很难想象出巴洛扎到底经历了什么，林克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尤其是脑中不断回响着巴洛扎浑厚有力的声音，林克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小丑，一个彻头彻尾的软蛋。
　　“教官，我错了！”轻轻却极为有力的话音从林克的口中缓缓飘出。
　　“错在哪？”
　　“错在不该自暴自弃，错在不该逃避现实，错在不该懦弱。”
　　“继续！”
　　“教官的经历让我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守护家园，守护亲人不该只是喊出去的口号，要刻在脑里用心用行动去完成。”
　　“教官对我的肯定让我知道即使我的觉醒仪式失败，即使我的魂兽低级，但是我并非一无是处。”
　　“教官对我的训导让我明白，担当是一个男人必须具备的品质，一个懦弱的软蛋不配称为一个男人。”
　　“你都明白了？”
　　“是，教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正如之前您所说的，没有实力，就等于没有尊严，林克会努力成为一个有尊严并且还会给别人带来尊严的人，林克一定能做到！”
　　“说的好，明天的晨练，我希望自信的笑容能够重新挂到你的脸上，能做到吗？”
　　“能！”
　　“好！”
　　一天之内，林克就仿佛坐了一趟旅程极长的过山车，满怀憧憬的出发，经历起伏跌宕的颠簸，最终到达终点，十二岁的少年成长了，也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