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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不像死亡,前者终会有醒来那一天,死亡则不然。
最迟睡着的是鬼,最不安的是鬼,最先醒来的也是鬼。
醒来第一时间抬头望了一样,老大还在,然后才站起观察四周的环境,此时天将明未明,黑暗,凉爽,他觉得很舒服,死寂,繁乱,他又觉得很烦躁。
“睡觉原来并不能治百病。”鬼低声喃喃,目光在老大与遭老鬼之间来回移动。
以前,有什么事,睡一觉,一切都会有所好转。
现在,只有一件事,睡一觉,一切都没有改变。
临入睡之前,他曾想到无数种可能,例如醒来之后老大已经带着他离开这里……入睡之后的梦中,他梦到吞了尨蟒,长到了一万丈,全天下的都争相向他献出神魂,供他吞噬。
这里没有危险,爱睡多久就可以睡多久,爱睡多死就可以睡多死,可醒来之后呢,一切都跟入睡之前一样,该恐惧的没有消失,该不安的没有离去,该愤懑的仍旧存在……如果不主动去改变,它们将与岁月长存!
鬼不懂这些,只知道不能再睡了,不仅是自己,老大也是如此。
睡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缓步走进浅滩,任由冰寒刺骨的潮水淹没爪子,来回踱步,海水的湿冷从爪子进入,直冲脑门,让他的脑子有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一定要做点什么。
尨蟒奈何不得他,他也拿尨蟒没办法,尨蟒吞噬了他,却无法融合,只能暖暖肚子,他实力不强,无法像以前那样破肚而出。
寄希望于遭老鬼身上,更加不现实。都被困至少三千年了,哪怕是掏空遭老鬼的潜神识,也绝对找不到一丝希望存在的痕迹。
尨蟒,讨价还价之下,或许会允许他离开,但可以肯定,不会放老大离开,至于遭老鬼的生死,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那么,只能依仗老大了。
一向如此,老大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的。
对!帮助老大尽快走出那片阴影,才是成功逃生的正道!
具体要怎么做,他不知道,但首要之事,就是把老大弄醒,不能再睡了,睡得越久,逃离的希望越低。
想到便去做,鬼从浅滩飞回老大身旁,又是鬼叫,又是脚踢,又是嘴啄,又是翅膀拍打……总之鬼使上了他那愚笨的脑袋能想到的一切方法,要把老大从睡梦手中抢回来!
折腾到日中,老大终于被弄醒了,鬼兴奋地抓了一下,可就是这一下,在白枫左脸留下了三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白枫睁开眼睛,脸上立时传来一阵刺痛,不解地望着全身颤栗的鬼。
“老大,鬼哥不是故意的。”抓伤老大,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鬼连忙解释。
白枫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摆了摆手,再次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鬼很清楚,这不正常,换做以前,老大即便不揍他一顿,也要骂他笨手笨脚之类的话,可这一次没有,什么都没有。
从老大的目光中,鬼看到了死灰与绝望,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老大强大无匹的心绪的情绪。
好不容易弄醒老大,鬼自然不会让老大继续睡,连忙贴过来。
举起一翼,指着顶上的太阳说,“老大,鬼哥带你去把那个咸蛋黄摘下来送饭,好不好?”
白枫仍旧闭着眼,没有开口。
见到老大无动于衷,随便指了一个方向,不甘地再次开口,“老大,昨天鬼哥看到那边有一只几百万丈大的霸王水章,我们去把它捉来烤着吃了,好不好?”
“老大如果不喜欢吃烤的,蒸的煮的焖的炒的都可以。”
白枫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鬼,仍旧沉默不语。
鬼绞尽脑汁,说了一连串奇闻怪事,想要吸引老大跟他一起出去逛逛,可得到的只有老大冰冷的目光。
突然鬼有一种让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想法,眼前的老大不是老大。
不对!
眼前的老大根本不是老大!
老大从来就不认为有什么时候值得绝望,更加不存在不可能的事,更加不会有服从的说法,要知道,老大的气场场语是逆天,所行之事,绝大部分都是忤逆规则的,而眼前这个人从目光到身上散发的气息,写满了绝望与服从。
他,不是老大!
不行!要把老大找回来!
可是怎么找呢!鬼哥应该怎么办呢?
如果老大还在就好了,老大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不对,不对,老大还在的话,鬼哥还找什么老大!
……
白枫自始至终地冰冷望着鬼,一声不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捉住鬼烤来吃掉的可能。
鬼苦苦思索,就在百思不得其法,急得上下扑腾之际,一个想法突然蹦了出来,吓了他自己一身冷汗!
界!
他大爷的!一定是!鬼哥早就应该想到只是界!
是界!怎么破?怎么破?!
突然鬼双翼一拍,恍然大悟,没错,那个东西一定能破界!
连鬼哥都照得不成鬼样,就不信不能破这该死的界!
一念作罢,鬼一闪进入储物袋中,在成堆成堆的金币,丹药,散灵草中疯狂地翻找,不消片刻,他停了下来,一卷散发着末古气息的画轴漂浮在前。
鬼使劲咽了几口唾沫,面对画轴,他打心底里承认,画轴让他感到恐惧,只因有一次他打开画轴,看到里面的他,从那次以后,能离画轴多远就多远,就是同处一个储物袋,也必须分隔两边,中间隔着无数丹药金币,即便如此,他仍觉得不舒服!
可今天,他不仅要碰那该死的画轴,更要打开!
几次爪子碰到画轴又收回来,如此犹豫再三,始终没能拿住画轴。
好可怕!
这是鬼那一刻唯一的念头。
画轴前,鬼彷徨,恐惧,犹豫,不时开口安慰他自己,或许还有其他方法?!
突然鬼大叫了一声,举起一爪抓住画轴,窜出储物袋,把画轴扔到地上,左爪按住画轴一端,然后闭上眼睛,用翼尖猛地拨开卷轴!
为了老大,拼了!
倘若鬼没有猜到这是界,肯定会想其他方法,可一想到面对的是界,鬼就知道不能拖,拖得越久,后果越严重,甚至有永远失去老大的可能。
他不能冒那个险,不就一个狰狞的画面而已,怕他个鬼啊怕!
画轴被拉开四分之三,这是画轴自出现以来,第一次被拉开了这么大一部分,四周气息一阵混乱,然后开始有了变化……
鬼双眼紧逼,说什么也不要睁开,死也不要!
气息乱了,界乱了,空间乱了,白枫双目寒光一闪,坐了起来,瞬间进入了坐忘,几乎是同时,逆天气场轰然释放,呼吸间覆盖了身体周围五丈……
遭老鬼还在沉睡,老大终于散开了气场,鬼心底里得意笑了几声,“还是鬼哥厉害!”
“鬼哥,你好厉害,给小兽签个名吧……”
“鬼哥,好崇拜你哦,快吃了小兽吧……”
“鬼哥,小兽给你送来了三只兽魂,还望笑纳……”
……
“鬼爷,恭喜贺喜,送上一只万级兽魂,希望日后鬼爷在老大面前替小兽多多美言……”
鬼爷……
万级兽魂!
鬼爷听上去比鬼哥厉害多了,以后就用鬼爷好了!
万级兽魂,光是想想,鬼就止不住流下的三千丈的口水……
鬼无尽得瑟,再也忍受不住脑海中那些声音的诱惑,他要给崇拜鬼爷的小兽们签名,还要吃兽魂,尤其是那只万级兽魂!
举起双翼准备示意来进献兽魂的小兽们平静下来,然后睁开了双眼……
“鬼啊!!!”鬼尖叫了一声,双翼快速扇动,身形瞬间长到百丈,撞鬼后的生死关头,还不忘回身带上老大,刹那间便消失在天边……
画轴缓缓收拢,画上的那个“鬼”,带着邪恶地微笑迅速消失。
那是鬼,头上长着一对尺许长的角,双翼长满半尺多长的倒刺,双爪漆黑,全身每一根羽毛都是绝对暗黑色的,双竖瞳的眼睛,左眼是无色与暗色的两个瞳孔,右眼是五色与黑色的两个瞳孔,除竖瞳之外,双眼尽是血色,透过那双眼,不难看到其背后的滔天血海!
这鬼,真的很诡异,很恐怖……
鬼没有看清,倘若看多一眼,就能看出,画中狰狞的鬼,双眼正眨出两道黑色的闪电,击中一旁的一条蟒蚺,倘若能再认真看一眼,轻易便能认出,那条蟒蚺赫然便是尨蟒……
那是发生在冥古时代的,真实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