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死亡（下）

　　第六章死亡（下）
　　中年道人已经能走动，开始帮安宁做饭，做一些杂事，安宁除了每天早上割一碗血，喂给鼠道人，就是出去漫山遍野的采草药，回来炼制丹药。
　　自从那天用兔子血骗鼠道人，中年道人却差点送命后，安宁不再用这个办法了，也没有想过再在血碗里放药，因为鼠道人能闻出那些药的气味。
　　他绞尽脑汁，在想别的办法。
　　随着他对各种草药的药性掌握地越来越熟练，办法终于被他想出来了。比如，自己吃的药与给鼠道人吃的药药性相克，这样看似每天给他吃好多增长功力，帮助身体复原的药，但是只要他喝下自己的血，就一切药性尽除，没有丝毫用处。甚至还会有相反相克的作用。
　　眨眼，一年过去，春天来了，虽然这山谷里，寒暑不知年，安宁还是感觉到了这季节的变换。他跟着中年道人来到泉边着急地问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道人挑起水，只说了两个字“快了”，说完，挑起水来就走。
　　安宁站在泉边，无奈地看着那背影，看着那道人回头又淡淡说了一句，“你不是一直在给他吃药？”
　　安宁一愣。
　　回到洞中，他看到中年道人在那些药罐间摆弄着已经配好的药。
　　鼠道人倚在崖壁上，他的身体在变化，在以一种察觉不到的速度变弱，但是他自己还是感觉出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他又开始抓着安宁的手腕吸血，尽管安宁每次都大呼小叫的。
　　他已经决定要杀死身边的这两个人。
　　安宁站在道人后面，看见他拿起一种药，扔进给鼠道人配制的药里，不禁叫了起来，那药，可是自己费尽千辛万苦采来的。
　　那是一个僵蚕，是安宁在山上，终年不化的雪底找到的。
　　听到他的叫声，鼠道人吼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做什么？”
　　“配药！”
　　“他在用我的僵蚕！”
　　“僵蚕？这药给谁？”
　　“给你的！”“给他的！”安宁和中年道人一起回答道。
　　鼠道人轻噫一声，安宁愣住了。
　　中年道人一边配着药，一边对鼠道人说道：“这小子配的药不行，你的身体迟迟没有恢复，我给你配点儿药！”
　　鼠道人听了他的话，只是轻哼一声，中年道人又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僵蚕药性太烈，你现在无法吃，但是可以让这小子吃，然后你再喝他的血，这样不会太烈，对你的身体还会有好处。”
　　鼠道人听完他的话，这次没有再表示轻蔑，想了想，笑道：“对，我怎么没想到。——你早怎么不这样做？”
　　“早？这小子吃了这药，你能保证他死不了？你还能有血喝吗？”
　　鼠道人闭了嘴，安宁疑惑地看着中年道人。
　　那道人只是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现在他吃丹药，身体差不多了，我估计，他吃下这药应该死不了了！”
　　走出洞穴，安宁压低声音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秘法？”
　　那道人点点头，大声说道：“吃了这药，可能会有些反应，你不要怕，我会守着你的。”
　　身后洞穴里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安宁恨不得杀了面前的人。
　　第二天晚上，中年道人将炼好的丹药给安宁服下，鼠道人竖着耳朵倾听动静。
　　安宁服下药后，中年道人又看着他睡下，才在他身边盘膝坐下。早上醒来时，他看见那位道人还在自己身边坐着。
　　“你，守了我一夜？是怕我跑了？”他嘲讽地问道。
　　中年道人还没有回答，鼠道人说道：“你这小身体，吃了这副药，会随时死的，他当然要守你一夜。”
　　安宁不解地望着中年道人。
　　“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好了？”鼠道人继续说道。
　　“因为，只有你活着，我们才能活下去。”中年道人回答道。
　　鼠道人一阵得意的笑，“好！好！终于变聪明了！”
　　中年道人让安宁盘膝做好，调息片刻后，伸手在他肋间的神封穴上点了一下，对鼠道人说：“现在是最好的时辰了。”
　　安宁只觉得一阵晕眩，吃惊地望着中年道人。中年道人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鼠道人身上，那眼神终于没有了冷，只剩深深的恨意。
　　鼠道人哈哈笑着，抓起安宁的胳膊，开始吸血。安宁只觉眩晕得更加厉害，眼前一片模糊。
　　鼠道人终于放开他的胳膊，抹了抹嘴角，一副满意的样子。
　　中年道人又在安宁的穴道上点了一下，然后坐在那儿静静等着。
　　还不到半个时辰，鼠道人的脸色渐变，他只觉得自己丹田处一片凝滞，体内气息不畅，呼吸有点困难，张开嘴喷出一口血。
　　中年道人哈哈大笑起来。
　　鼠道人吃惊地问道：“你，给我下毒？为什么那小崽子没事？”
　　“我没有给你下毒，除了那个僵蚕，还是那些药，我只是在刚才，点了他的神封穴。”
　　“你？倒流的血？你竟然……”又是一口血从鼠道人的口里喷了出来。
　　“对，就是倒流的血。你只知道我是为儿子报仇，你不知道，我还有个师父！”
　　“岐山老怪？他是你师父？”
　　“对！我儿子被你吸干后，我一直在后面跟着你，想找机会杀你，可我看到你和那些江湖好手一场场厮杀，就知道自己杀不了你，这时，我碰到了岐山老怪，便做了他的徒弟。这倒流的血就是他教我的。”
　　中年道人静静看着鼠道人，继续说道：“我以为永远没有机会用这一招杀你了，可是你却把这个孩子带了回来，让我又看到了希望。”
　　倒流的血是岐山门派密不传人的功法，点在肋间神封穴上，让自己的血液倒流，这样做，有助于功力的长进，但是练这种功法的都是修行中的高手，他们到达一定的境界才敢修行这种功法，否则会随时走火入魔，轻了疯掉，重则死去。
　　这门功法传到岐山老怪手里时，被他发现如果在喝下有助提升功力的药物后，修炼这门功法，药力不仅不会起作用，反而会起反作用，药力猛烈的还会置人于死地。于是，这门功法更是少有人修炼了。
　　中年道人听师父岐山老怪说过，就冒险一试，没想到在鼠道人身上真的起了作用，但是却惨了安宁。
　　安宁虚弱地依靠在一边，看着眼前两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胸腹间一阵阵翻江倒海般难受，眼前景物不停晃动，幸亏鼠道人吸了一部分血去，不然他现在已经死透了。
　　鼠道人又喷出一口血后，终于向中年道人伸出了手。中年道人也亮出自己的剑。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真是痴心妄想，你永运都杀不死我！”
　　“那就试试！”中年道人依旧平静。
　　鼠道人向前伸出左手，向中年道人的身前抓去，右手里瞬间多了一把很锋利的短刀。
　　“你觉得你今天还死不了吗？为了那些死去的孩子，上天不会再眷顾你了。”说完，中年道人起身向前，举剑向他胸膛刺去。。
　　鼠道人听着风声，并不避让，反而迎了上去，抬起右手，挥刀一砍，荡开刺向自己胸前的剑，手在中年道人的腹间抓了一把。
　　随着一声惨叫，中年道人的腹部出现一个血洞。鼠道人也被震了一下，半截身子摇晃着，嘴角的血一滴滴落下来。中年道人趁这机会，不顾自己已经流出的肠子，欺身向前，又是一剑，鼠道人肩头多了一条口子，血瞬间浸湿了肩头的衣服。
　　再次举起，第三剑还没落下，鼠道人右手在面前扫过，中年道人的腿被从膝盖处齐截斩断。他惨嚎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鼠道人那嘶哑的声音在洞穴里响起，那是他的笑，让人毛骨悚然。忽然，他停住笑，侧着耳朵，仔细听身旁的动静。
　　周围很寂静，但是一股磅礴的力量在身旁动荡着。
　　他又仰面大笑起来，“天不绝我！天助我也！”他双手向天，狂喜叫道。
　　一直依靠在岩壁上的安宁，这时，神识渐渐清醒，身体里更加难受，刚才胸中的气息翻江倒海般，这会儿，他感觉好像还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体内乱蹿，将那股胡乱翻腾的气息压制了下去，可是这股力量却让他身体灼热，想要发狂一般。
　　今天他经历了太多不平常的事情，求生的本能让体内妖力冲开了封印，狂泻而出。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手缓缓伸向一侧崖缝里，那里有一把刀，正是安宁捡来，藏在车里，后来被中年道人踢下崖的那把刀。安宁利用采药的机会又偷偷捡回来，藏了起来。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鼠道人的半截身子像被血洗过一般，有他自己的血，更多的是中年道人的血。
　　他一点一点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向安宁靠过来，“小娃娃，过来，把你的妖力给我，你就没事了，不然你不死也得疯掉！”
　　安宁举着刀，瞪着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膨胀，马上要胀破了。他向前踏了一步，将手里的刀狠狠砍下去。
　　鼠道人手里的刀迎上来，瞬间被击飞了。他一愣，随即喜道：“好，我喜欢，这力量我要定了。”
　　但是，他的话音未落，又一刀砍下来，鼠道人的脑袋飞上岩洞顶端，血狂喷而出，半截身子还立在那里。
　　砍死鼠道人后，安宁抓起一把丹药，飞奔到中年道人身边，要给他吞下。中年道人的身下一片血泊。
　　中年道人摇摇头，“快去……前山……那里有神……也许……能活下……”中年道人的身体变冷了。
　　安宁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泪，将抓在手里的药胡乱揣进怀里，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那一股妖力还在他体内乱蹿者。
　　他挣扎着向洞外走去，脚下虚浮，几次差点摔到。刚走出洞口，身体僵在那里，——模糊的视线里，三个人影出现在面前。
　　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黑，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