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埋葬的过去


小说:大奥术师   作者:拉尔·索托   类别:剑与魔法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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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维斯主城区,城主府。
  一群身材矮小如侏儒般的人激动地从暗道爬进城主府内,大声呼号着:“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您看看我们今天发现了什么!”
  城主府内卫兵静默持着长枪,对他们粗鲁的行为见怪不怪。
  这些小矮人是守卫克拉维斯边境结界的地精灵。
  他们机敏非常,感官超绝,是镇守边境最好的哨岗人。但同时,他们也有着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太容易情绪失控了。
  卫兵从头盔中的缝隙盯着手舞足蹈的小矮人们,冷静想着:这次他们又带了什么东西给城主看?
  是克拉维斯结界外摔进来的飞鸟,还是地里昏死过去的田鼠?
  不论是什么,他们总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打扰辛苦的城主大人,实在是——
  什么?
  下一秒,看到矮人们拖进来的人,卫兵瞳孔皱缩,握着长枪的手都不可置信地微微颤抖。
  身上布满了巴掌印和脚印的谢尔顿,双眼无神地被地精灵们拽了进来。
  “......伊雷什乔尔啊......谢尔顿回来了?城,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阳光充沛的书房里,桌上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帕玛尔努力控制着自己,将目光集中到水杯升起的热气中,好让一旁的大人们不发现自己在偷听。
  “嘶......伽吉鲁,咱俩这么多年不见,你的人怎么一见我就下死手打啊?”
  谢尔顿被地精灵们按在客椅上,语气丧丧,提不起来劲。
  “你终于愿意回来了,谢尔顿。”
  书桌后方,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看向谢尔顿。
  他长着一双微微下耷的大眼睛,蹙起眉头的时候,叫人无端想起忠诚的狗类。
  这男人看上去身体很差,唇角的胡茬都是花白的。帕玛尔合理怀疑,要是这时候来一阵强风,他整个人都会被风刮跑。
  只见这个叫伽吉鲁的瘦弱男人艰难地从椅子上撑起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谢尔顿面前。
  他示意押着谢尔顿的地精灵们退下,于是那群粗鲁的小矮人们一下呼啦啦的退出了书房。
  他们这一走,原本藏在地精灵堆里的帕玛尔就分外显眼了。
  那,那我们要不要也先走?
  帕玛尔肩上盘着一条小黑蛇,正是纳纳。
  此时一人一蛇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理智告诉他们,他们不应该偷听大人讲话,但是......他们真的很好奇啊!
  先前进入克拉维斯地界的时候,谢尔顿突然遭遇了‘袭击’,被不知名生物甩了一个巴掌。
  纳纳和帕玛尔皆是一惊,两人冲上去就要反击的时候,谢尔顿却捂着脸大叫一声:“别打,别打!他们认识我!”
  结果接下来,谢尔顿口中‘认识他的地精灵’,就在没人阻拦的情况下将他狠狠揍了一顿。
  随后,他们粗暴地将谢尔顿从地下暗道拖进了城主府中。
  “咳咳......地精灵们走了暗道,而不是穿越城区将你带过来,你应该知足了。否则,我相信克拉维斯的人民不会介意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来追着你打。”
  听着伽吉鲁言语中诙谐的幽默,原本不大自在的谢尔顿放松了一点。
  伽吉鲁性格最是温和,幸好他这次回来遇到的是伽吉鲁。
  要是遇到那几个疯婆子......谢尔顿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这些年你在哪?”
  伽吉鲁轻声问道:“你一直没有回来,我都以为你已经忘记克拉维斯,忘记我们这些曾经的战友了。”
  “......对不起。”
  谢尔顿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说。
  然而伽吉鲁实在是善解人意,他脸上绽出一个疲惫而干枯的笑意。
  “没事,你回来就好,你愿意回来就好。”
  “当年那场战争对你的创伤有多大,我们都明白。”
  谢尔顿垂着头不作声。
  “不过这么多年你都没有从地下出来......怎么,现在终于想通了?”
  听到伽吉鲁的这句话,原本有些失神的谢尔顿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环视一圈,找到了躲在花瓶旁边,装模作样地研究瓶上花纹的帕玛尔。
  “这孩子原本发烧了好多天,我以为她要死掉了。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所以......只能带她来克拉维斯了。”
  听到这话,伽吉鲁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沉默良久,他朝帕玛尔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帕玛尔犹豫着看向谢尔顿,只见他点了点头。
  于是她走了向伽吉鲁。
  小女孩看上去怯怯的,有些怕生。
  纳纳趴在她肩头,不屑地嗤了一声:这个叫伽吉鲁的不会也被帕玛尔骗过去吧?
  然而伽吉鲁叫帕玛尔过去后,根本就没再和她说别的话了。
  他右掌覆上帕玛尔的头顶,一股土黄色的醇厚魔力从他掌心凝出,探向帕玛尔的空海内。
  帕玛尔只觉得一股强大无比的意志正在扒开她的脑袋,进入她的灵魂深处。
  凉意从她脊柱爬上,在这一刻,她浑身汗毛倒立,只觉得自己在伽吉鲁面前根本没有秘密了。
  怎么办?她的空海!
  ......嗯?
  探入这女孩的空海之时,伽吉鲁有一瞬间的晕眩。
  然而这晕眩的感觉闪瞬即逝,快得几乎像是他的错觉。
  疑惑着,再凝神看去,他才看清了这小女孩的空海。
  只见她的空海有一片宽阔的湖泊那么大,前海部分的海床有三米深,已经蓄积起了薄薄一层的魔力海水。
  没什么异样。
  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也只是,又一个天才被谢尔顿捡到了而已。
  谢尔顿,真是好运啊。
  “这孩子现在已经前海六阶,身体没有大碍。你说她之前高热不退,应该是突破六阶所造成的。”
  帕玛尔小小地松了口气。
  这个城主没有发现自己空海的异常......应该是空海里的重骑和奥杜诺神剑,想办法帮她瞒过去了吧?
  伽吉鲁语气难掩欣赏之意:“六岁的前海六阶......太惊人了。”
  “如果你愿意,这孩子可以留在克拉维斯接受最好的教育。”
  对上旧日战友的视线,谢尔顿听到了他这些天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她既然觉醒了前海,那将来必定是要走骑士路线的。谢尔顿,我向你保证,我会给她搭配最好的牧使。”
  说完这句话,伽吉鲁平静地淡笑着,好像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挺好的。
  谢尔顿扯着红肿的嘴角笑了笑。
  他回克拉维斯这么一趟,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这孩子能够留在克拉维斯,他就没什么别的事了。
  ......该走了。
  谢尔顿拍了拍大腿,纳纳马上从帕玛尔肩上游下,爬了过去。
  “伽吉鲁,叫人送我出城吧。”
  伽吉鲁绅士地点了点头,然而下一刻,那个天赋惊人的小女孩就冲了上去,死死按住仆人们抬起客椅的手:“谢尔顿,你要去哪?”
  觉醒之域都塌了,他还有哪里可以去?
  谢尔顿伸出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留在这里好好上学,不要给伽吉鲁添麻烦。”
  帕玛尔有些害怕,她抓住他的袖子:“那你呢?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一向古灵精怪的小女孩身上,终于有了几分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稚嫩的无措。
  “谢尔顿,我和你一起走,你可以跟我回利比村,我们一起回去。”
  “不行,你得呆在这里上学,不上学的话就会变成一个野小孩。”
  “那你留下来,你跟我一起,不然我不要上学!”
  帕玛尔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谢尔顿为难地沉默着,纳纳则更是傻愣愣地,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伽吉鲁上前一步,有些强硬地把帕玛尔的手从谢尔顿的袖子上扯下。
  “谢尔顿,你就安心走吧。”
  他还是温和地笑着,只不过抓着帕玛尔的手,已经在她手腕上勒出了一圈红痕。
  “这孩子是遗民血脉吧?看起来,确实缺少文明的教化。”
  他下耷的大眼睛看向帕玛尔:“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谢尔顿皱起了眉头。
  听了这话,心里本就有些难受的帕玛尔再也憋不住了。
  ——“呜,呜呜呜呜呜!”
  她突然之间放声大哭,把众人吓了一跳。只见这小孩嚎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一边奋力挣扎,想从伽吉鲁手里挣脱出来。
  整个书房里,场面一时混乱极了。
  小女孩哭得突如其然,眼看谢尔顿还没有松口留下,她直接耍赖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起来。
  “谢尔顿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嘛!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我不我不!”
  帕玛尔在假哭,在场的大人们都看得出来。
  伽吉鲁脸色难看地堵上耳朵,而谢尔顿也十分为难。
  不是他不想留下,只是......他对克拉维斯来说,是个无法原谅的罪人。
  他没脸留在克拉维斯。
  伽吉鲁愿意私下见他,已经是看在旧日并肩作战的情谊上了。他又怎么有脸开口要求留下?
  让他这个被皇庭通缉的罪人留下,要是哪天被发现了......克拉维斯的下场,不言而喻。
  想到这,谢尔顿原本犹豫的心情再次坚定下来。
  他看向帕玛尔,厉声喝止道:“帕玛尔!不要闹。留在克拉维斯认真读书,明白吗?”
  帕玛尔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住,一下哽住,断断续续地打起了哭嗝。
  这下她没有再像刚才一样,表演似地大哭大闹了。
  但她还是小小声地抽噎个不停,眼泪也一直擦不干,显然不是在假哭了。
  帕玛尔是真的伤心了。
  她,她只是不想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而已......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帕玛尔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人会哄孩子,一时之间,大家都只能干瞪着眼等她哭完。
  好在这窒息的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书房外,女人哒哒的高跟鞋声传来。
  “是谁这么缺德,害一个小朋友哭得这么伤心?”
  正哭得头昏脑胀的时候,帕玛尔只觉得一双柔软的手,捧住了她的脸。
  随后,纤柔的手指温柔地替她擦去了眼泪。
  ......好,好漂亮的姐姐啊。
  帕玛尔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时间都忘记继续哭了。
  看她呆住了,这个月季花一样的女人不知从哪变出一张馨香的帕子,给帕玛尔的轻轻擦着小脸。
  “你是哪来的小朋友?为什么哭呀?”
  听着女人耐心的哄声,原本已经有些哭累了的帕玛尔,心中突然又升起无限委屈。
  她哇地一声抱住这个温柔的姐姐:“谢,谢尔顿,不要谢尔顿走!呜呜呜......”
  “好,好。谢尔顿不走。”
  帕玛尔的眼泪都流进女人红色的卷发里,但她一点也没嫌弃,反而温柔地搂住了小女孩,一下一下,耐心拍着她的背。
  她抬起柔美的脸庞,泉水一样清澈的眸子看向了伽吉鲁。
  明明是毫无攻击力的长相,但这女人身上却有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气势,仿佛是......从千万人厮杀的战场上,提炼出来的恐怖威势。
  “伽吉鲁,没有人打算让谢尔顿走,对吧?”
  伽吉鲁咬着牙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一摔袖子走了。
  “......阿,阿兰娜......”
  自从红发女人进房间后,就一直极力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谢尔顿,颤巍巍出了声。
  咕咚,他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阿兰娜,不是伽吉鲁要赶我走,是我,我留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谢尔顿的声音随着阿兰娜冷冰冰的盯视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他再也没勇气说下去了。
  这,这个眼神......好恐怖的压力!
  谢尔顿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被阿兰娜支配着的日子里,他可太知道这个魔王什么意思了。
  我,安排好了。你,照着做。懂?
  眼见谢尔顿忙不迭点头,阿兰娜满意地收回视线。
  怜惜地摸了摸怀里小女孩的脑袋,阿兰娜轻声细语地同她说话:“你和谢尔顿一起,你们都留在克拉维斯,好不好?”
  帕玛尔吸了吸鼻子,不住地点头。
  “来,别哭了。”
  阿兰娜轻松抱起帕玛尔,往书房门口走去:“既然要留在这里的话,我带你去看看你以后要住的房子好不好呀?还有很大很大的学校,可好玩了呢。”
  帕玛尔逐渐被阿兰娜的话吸引了注意,慢慢停下了哭泣。
  眼看着孩子总算没再哭了,阿兰娜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随后女人冷冷瞪向后方的谢尔顿——
  还不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