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交锋看似很长。
但在现实里，不过是几个呼吸。
楚无疆从识海中返回，汗湿重衣，几乎消耗全部的元气和神魂。
王教头察觉到不对，见到家主回过神来，连忙祭出元丹。
楚家的高手，清一色修炼《寒冰真经》，乃是《玄龟万寿经》的下位替代武学，玄阶中品。
所以他们的元气属性，十分贴合楚无疆，能够快速恢复体力。
本来楚无疆在战斗中消耗一空的元气，不一会儿便补充完毕。
王教头极为惭愧地说道：
“小人无能，还请家主责罚！”
楚无疆摆手示意：
“你不懂神魂秘术，短暂交锋，如何能看出来？”
“去把月盈楼喊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王教头连忙应诺道：
“是，公子。”
万鬼宗躲躲藏藏，还能发展壮大，肯定少不了各方的支持。
听雨轩这个目标看上去就非常合适。
泡茶女说她们一无所知，楚无疆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楚无疆答应过她，不伤及无辜。
但无辜，还是不无辜。
他说了算。
月盈楼在隔壁房间焦急等待，听到王教头的呼唤，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来：
“龙城大人，春露一定是被歹人胁迫……”
她想了很久，决定把这件事定性为泡茶女被人要挟，才会上吊自杀。
楚无疆微微一笑：
“你说得没错。”
诶？
月盈楼没想到，龙城大人这么好说话。
然后下一句：
“她是万鬼宗的余孽，准备把听雨轩变成万鬼宗的据点。”
“所以也算是受了胁迫吧。”
轰隆！
月盈楼的脑袋像是被锤子砸到一样嗡嗡作响，刹那间冒出了冷汗，她急忙辩解道：
“这不可能。”
“春露一点武功都不会，她怎么可能是万鬼宗的余孽。”
“龙城大人，听雨轩是巡抚大人的产业……”
春露这笨姑娘就是想不明白，任何能在龙城做大的买卖，都有后台。
如果听雨轩的后台够硬，那么楚无疆就栽赃不了。
如果听雨轩的后台不够硬，有没有这件事都要被人吃干抹净。
月盈楼在龙城奋斗了十多年，自然早就找好了后台，搭上了柳知府的关系，给巡抚大人送钱。
楚无疆坐在椅子上，指着地上的尸体，慢悠悠地说道：
“那你是说我栽赃陷害喽？”
“霍家公子，楚家护卫都死在这里，就是巡抚大人来了，也得给出一个交代。”
王教头立刻上前一步，冷哼一声。
元丹境高手的威压，岂是区区锻体境的女子所能承受的，但她还是咬牙说道：
“奴家不敢。”
“大人想要怎么解决，总得有个章程吧。”
这才是聪明人。
楚无疆不是在谈判，而是在下通牒：
“她是万鬼宗的余孽，这一点证据确凿。”
“你若不信，大可让知府大人派人调查。”
本来这桩命案，府衙那边要派出捕快，官差调查。
结果捕快们一看到死人是霍文达，人就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一个仵作来验证死因。
这也很正常。
柳知府上一回还欠了楚无疆的人情，自然是要还。
所以这件命案上，柳知府就当做不知道，先让楚家调查，他再来根据结果，判断案情。
月盈楼不是傻瓜，她自然明白听雨轩只是巡抚大人的挂件，他们可以随时牺牲掉自己，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奴家不敢。”
“一切听凭龙城大人的吩咐。”
楚无疆见她识趣，便爽快地说道：
“现在有一个办法，能让月掌柜避免牢狱之苦。”
“那就是一切责任都在万鬼宗。”
“泡茶女不过是被邪魔外道控制，听雨轩要承担失责之罪。”
“只不过……”
要把这件事情定性为万鬼宗搞乱，听雨轩是受害者，需要支付一点代价。
月盈楼福至心灵，连忙说道：
“听雨轩有一件祥瑞之物，名为【白描罗汉图】，曾有道人说过，它能镇压邪祟。”
“奴家愿意赠给龙城大人，作为赔礼，还有承担两家的损失。”
衙门的官差对付那些不懂事的商家，往往喜欢给他们栽盆景，弄点命案尸体进行栽赃陷害。
商家没有后台，就得破财免灾。
霍家嫡子死在这里，一个小小的侍女能承担起责任吗？
不可能的。
楚无疆点头道：
“万鬼宗如此嚣张，必不长远。”
“月掌柜切莫自误。”
月盈楼连忙说道：
“奴家纵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勾结万鬼宗，还请大人明察。”
楚无疆这才缓缓道来：
“既然月掌柜有这个心，那楚某跟霍家说情。”
月盈楼喜极而涕，几乎要磕头谢恩：
“多谢大人。”
“先别急着谢，从今天开始，听雨轩就归霍家所有。”
“你们都要听霍小姐的。”
“月掌柜，你能做好吗？”
本来这是巡抚大人的产业，在巡抚大人的地盘出了事情，巡抚大人自然也要承担责任，这就叫做平台责任。
仅仅只是把听雨轩卖掉，换取霍家的怒火平息，已经非常划算。
当然责任还是要追究的。
楚无疆把听雨轩连根拔起，也就是一份浮财，不如让霍家直接吃掉，勉强平息一些怒火。
“奴家能做好。”
“只要巡抚大人那边同意，听雨轩的一切都是霍家的。”
月盈楼明白，这龙城没有所谓的普通商人，不外乎是巡抚大人，知府大人，或者是勋贵世家的。
楚无疆点头道：
“很好。”
“那你去把霍小姐请过来吧。”
既然月盈楼识趣，那么接下来就需要跟霍秋水商量接下去的利益分配问题。
万鬼宗藏得很深，这一次又跳了出来。
楚无疆必须要搞清楚万鬼宗真正的目的，或者说他们在替谁干活。
霍秋水把事情的主导权，交给楚无疆，楚无疆自然要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所以霍秋水进入房间，楚无疆便施展神魂秘术，召唤出泡茶女。
万鬼宗的《天鬼观想法》，它的修炼法门极为阴险，但施展神魂手段，却极为精妙。
楚无疆得了秘法，便能驱使鬼魂，把泡茶女重新找回出来。
这位泡茶女早已绝望，直接认下所有的罪责，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霍秋水听到弟弟的死因，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她的眼眸闪烁蓝光，直接说道：
“多谢楚家主相助，这听雨轩霍家可以不要。”
“只要那女子的神魂！”
霍家有仇必报，不管你有什么理由。
楚无疆沉吟道：
“听雨轩仍归霍家所有，那女子的神魂尚有利用价值，可否请霍小姐暂且忍耐？”
“她能帮我们找到万鬼宗主，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楚家愿与霍家一道，共同追踪万鬼宗主，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至于这女鬼则负责协助追踪万鬼宗主，以尝还罪孽，将来再进行审判。”
“不知霍小姐意下如何？”
霍秋水克制住三白眼中的雷霆，以及心中的杀意，淡淡说道：
“楚家主，若是换成你的亲人，还能如此冷静吗？”
楚无疆回答道：
“霍小姐，我们是贵族。”
“楚某前些日子，送走了堂兄，只剩下一个舅舅。”
“若舅舅遭逢危机，楚某照样以家族为重，不会感情用事。”
“舅舅是这样教导我的。”
毕竟堂兄都让楚无疆给宰了，宰得十分开心。
至于世家贵族父慈子孝，兄弟相残，那都是常态。
霍秋水第一次不满地说道：
“龙城大人，您真是一名合格的贵族。”
楚无疆平淡地说道：
“多谢夸奖，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若霍小姐想发泄一下，本侯也可以帮你。”
楚无疆随即把泡茶女的神魂凝固住，继续说道：
“霍小姐可以尽情地折磨她，别弄死就行。”
“想来她也不会很介意。”
泡茶女看上去呆呆的，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霍秋水冷声道：
“多谢！”
霍秋水不会客气，当即挥刀杀来。
奔雷刀法——雷鸣刀舞！
雷电对于鬼魂来说，是最具有杀伤力的属性之一，剧烈的疼痛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霍秋水一刀砍来，楚无疆控制泡茶女躲开。
差一点，魂飞魄散。
雷电贯穿到泡茶女的神魂上，剧烈的疼痛让她露出一丝的笑意。
这样死了，倒也很好。
楚无疆皱着眉头道：
“霍小姐，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我们不能浪费粮食。”
霍秋水没有回答楚无疆的问题，而是惊异地看着泡茶女：
“这鬼魂为何不叫？”
这种雷霆打入神魂，就像是一千根，一万根针扎在神魂上，无比痛苦。
有时候你会觉得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本来泡茶女就死了，现在又接受这样惨烈的雷霆，她居然一声不吭。
楚无疆低声道：
“哀莫大于心死罢了。”
楚无疆这才将泡茶女的来历讲了一遍，霍秋水也有一丝动容，但她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
“即使她生来不幸，那也不该伤吾弟性命。”
“杀人，就要付出代价。”
楚无疆点头道：
“霍小姐所言甚是，但请您注意分寸，不要伤她的性命。”
“我们现在只有这样一个宝贵的情报。”
“小女子明白了。”
霍秋水一刀劈在泡茶女的身上，泡茶女露出痛苦的神色，像是在接受最严酷的惩罚，换成是楚无疆的话，大约宁可直接死了。
一刀，两刀，三刀……
刀刀劈在泡茶女的身上，仿佛在进行一场凌迟的处决，将泡茶女的神魂一块块地切下来。
真正的千刀万剐。
楚无疆本想阻止这一切，但泡茶女的眼神变得坚定，他转而求其次，为泡茶女灌入神魂。
他的魂力源源不断地护住泡茶女，免得她承受不住痛苦。
霍秋水担心鬼魂死亡，还特意点了一柱安魂香。
但泡茶女静静地看着霍秋水，她露出痛苦的表情，最后说了一声：
“谢谢！”
一声谢谢，让霍秋水停下了刀锋。
这就好比你把一个人活生生地大卸八块，对方还跟你说谢谢。
即使是霍秋水，也不曾见过如此可怕的女鬼。
无关乎实力，只关乎意志。
此鬼若能活下来，必成大器。
楚无疆轻声安慰道：
“霍小姐，还要继续吗？”
“不如等明天再来。”
你要宣泄和报仇，都由你。
这女鬼已经接受了足够多的代价了，肉体已经死了，难得形成的神魂，被千刀万剐。
即使去了衙门，这样的刑罚也已经够了。
霍秋水从愤怒中逐步清醒过来，她将雷霆收了回来，咬紧嘴唇道：
“不用了，已经够了。”
“我们的敌人，是万鬼宗主对吗？”
楚无疆点头道：
“是的。”
“这女鬼不过是个可怜虫。”
霍秋水继续说道：
“楚家会在这件事上协助霍家，对吗？”
楚无疆继续点头道：
“楚家竭尽所能。”
“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霍秋水看着那不成人形的鬼魂，将雷刀收起，咬牙道：
“好，小女子信得过楚家主。”
“从即日起，霍家不会放过万鬼宗，定让他们尸横遍野。”
霍家的杀戮机器，开始寻找新的目标，用来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她要杀更多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