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依雅

　　嘭！
　　“上面有什么吗？”
　　先瞳抬头看了看，根本见不到裂缝上的情况，于是摇摇头，转而看着坐在身边，正在把玩那些零碎的杂物的少女，目光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咦？
　　少女抬起脸蛋看他，眨了眨眼。
　　心头一痛，先瞳又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苦涩地道：“你长得跟我母亲一模一样，要不是那么真实，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呀？？？
　　虽然很受用地蹭着先瞳的巴掌，但是少女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用触手卷起一块有些掉色的金属片，卖乖地递到了他面前。
　　先瞳接过了金属片，看了几眼觉得眼熟，不过也没在意，问道：“你喜欢这些东西？”
　　咿呀，少女这次懂了，欢快地点头。
　　“女孩子玩这些可不好，让我看看有什么东西……这个可以吗？”先瞳在青龙手镯内找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找到一条以前蓝馨存放的浅蓝色围巾。
　　少女顿时两眼发光，亮晶晶地看着先瞳。
　　“知道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先瞳有点好笑，亲自为她围了起来。
　　再看看，浅蓝的围巾和少女的肤色其实并不算搭配，不过她本来就有着异样的美，这时添了一些人气，倒也是好看。
　　啊呀。
　　少女高兴地转着身子，围巾飞舞起来，看上去就好像是旋动的花朵。
　　半响后，等到少女的兴头稍微减轻了一点，先瞳才再次招招手，让她重新坐了过来，问道：“你完全不记得什么了吗？”
　　少女一边把玩着围巾，一边咿呀咿呀地说了一通。
　　先瞳无奈地苦笑道：“你…...咱们能不能说点能听懂的？”
　　咦咦？
　　偏偏脑袋，少女想了想，看着先瞳：“不，不哭？”
　　先瞳只觉得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了，当下惊喜地点了点头，捏住少女的小手，鼓励地道：“对，试试说点别的。”
　　握住先瞳的手，少女笑了，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不……”正当先瞳略微有些失望的时候，话调却猛地出现了转换：“不，不记得。”
　　“你是谁，叫什么，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全部都记不起来吗？”先瞳精神一振，欣喜之余，又再接再厉地鼓舞道：“再试着想想看。”
　　咦嗯。
　　少女歪着脑袋，沉吟着想了好一阵，结果还是迷惑地摇摇头。
　　“是吗？”
　　先瞳不禁有些失望，不过对少女又更是怜悯了，尤其看着她那天真的模样，有些心痛：“你一直是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渡过的吗？”
　　咿啊，少女眼巴巴地看着他，似懂非懂的样子。
　　先瞳轻轻地弹弹她的鼻尖，不无宠爱地道：“我帮你起个名字吧？以后叫起来也方便……你平时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吗？那，不如就叫依雅，怎么样？”
　　少女眨眨眼：“咦……依，依雅？”
　　“对，依雅，你知道？喜欢吗？”说着，先瞳忽然心里一动，意识到少女很可能并非是完全新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生灵。
　　嗯嗯。
　　少女用力地点了两下头，雀跃地摇着腰肢晃着小脑袋，兴高采烈地重复念着‘依雅、依雅’的新名字。
　　“依雅。”
　　“依雅？”
　　先瞳啼笑皆非地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开始正视眼下的处境了：“这里是哪里？既然可以进来，应该也可以出去吧？”
　　依雅的动作一顿，随后连连摇头：“不，不出去，坏人，外面坏人。”
　　“坏人？”先瞳指指头顶：“你是说军营里的那些人？”
　　依雅摸摸平坦的小腹，嘟着小嘴，显得很不高兴：“军，军营……打，打我。”
　　“对不起。”
　　先瞳从石床上下来，看了一下她腹部和纤细的腰肢上留下的几处并不是十分明显的伤痕，伸手轻轻抚了抚，皱眉道：“痛吗？”
　　“不痛。”依雅又笑了。
　　“你来的太突然了，我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让他们以为你要伤害我，所以才会对你出手，不能怪他们。”先瞳翻出了一些疗伤的药物，开始处理伤口。
　　咦……呀。
　　依雅不太明白，不过却能够感受到先瞳的怜惜，欢快地咦咦呀呀着乖乖接受治疗。
　　“好了。”
　　其实伤口并不严重，先瞳就简单的做了一些处理，很快完了，拍手道：“你是化形的兽类吗？这抗性能赶得上蛮兽了。”
　　“不，虫，虫族。”
　　“虫族？”
　　先瞳心理已经准备了，不过多看依雅两眼，还是笑着摇头：“像吗？你不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怎么又知道自己是虫族？”
　　“咦……咦，虫族，虫族！”依雅一时想不到更多的词，捏着两只手，负气地鼓起腮帮，哼地撇开头。
　　“嗬，无论你是虫族还是兽类亦或是其他，这都没关系，因为只要可以互相沟通，我们就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先瞳摸摸少女的头，笑道：“以前只是因为彼此之间不了解才会发生摩擦，其实外面的人更不愿意和你们战斗。”
　　依雅撅着小嘴，态度坚决：“坏，坏人，全坏人！”
　　“那我也是坏人咯？”先瞳摊开手。
　　“你，你你不一样。”依雅回过头，眨眨眼，摇摇头。
　　先瞳一怔，怪了：“为什么？”
　　依雅指指他，异常肯定地道：“依雅，虫，虫后，你，虫王！”
　　难道我真的长得那么怪异？
　　脸瘫了一会儿，先瞳挠挠面颊，苦笑不迭，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依雅，如果我是虫……王，那我现在不是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说他们是坏人呢？再说，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抓你，抓，抓依雅，抓噶噶，关起来，打，打……”
　　少女两只手配合两条鞭子般的触手比划来比划去，表情一会儿装得很凶狠，一会儿又很害怕的样子，那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然而，先瞳神色却变了，眼睛微眯，问道：“他们把你们抓了关起来，打你们？”
　　喔。
　　依雅小鸡啄米般点头。
　　先瞳思绪转动，眉头悄然深锁，不过很快又觉得不对劲：“你以为他们抓住我了，所以来救我，是吧？”
　　嗯，依雅玩着围巾，又点点头。
　　先瞳更加不解了：“那你之前一直在军营里吗？可是他们把你关在哪里？你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不，不军营，这……”
　　依雅指指身处的洞窟，然后似乎又觉得不对，手和触手同时指向身后：“那，那里。”
　　吓啊？
　　先瞳朝依雅后面望了望，结果真的见到了一处大约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由于洞内光线比较暗淡，裂缝又有些迂折，刚才先瞳还真没有发现，不过这样一来，他更是头大了，奇怪地道：“他们把你关在这里？然后你又跑出去救我？那……他们人呢？”
　　依雅想了下，很认真地道：“坏人走，走了。”
　　先瞳总算弄明白了一点：“哦，你指的坏人和‘抓’我的那些人不是同一伙人，是吧？”
　　摇摇头又点点头，依雅补充了一句：“都，都素坏，坏人。”
　　“不一样，你看，他们没有伤害我。”先瞳张开双手，向依雅示意自己安然无恙，道：“而且，我们也不会放过那些把你关起来的人！”说到这，先瞳隐约觉得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内幕，但是一时也整理不出什么来，唯有安慰少女道：“所以，你和你的族人都不用怕，我们不仅没有任何恶意，甚至乐于和你们和平共处——那样无论是虫族还是天龙上下，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你？你们？不一样。”依雅纠起小脸，表情很迷茫。
　　“很简单，我会伤害你吗？”先瞳见依雅摇头，笑着敦敦引导道：“那就对了，我不会伤害你，他们也就不会伤害你，因为他们都听我的，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一样讨厌，等到我们出去了，可以想办法把他们找出来，好好教训一顿！”说到‘好好教训一顿’的时候，先瞳的眼神微微一冷。
　　依雅嗯地点头，小手虚扇了两下：“关，打，打！”
　　先瞳忍不住笑出声，点头道：“好，你喜欢怎样都可以，不过现在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你还能带我出去吗？”
　　哦喔，依雅先点头接着又有些丧气地摇头，声音有点儿萎缩：“不，不可以，依雅不可以离开，没，没依雅，族人打，受欺负。”
　　先瞳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坏人都走了吗？谁还欺负你们？”
　　依雅两只手划了个大圈，表情夸张：“大，大虫子！”
　　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挠挠眉侧，先瞳有些哭笑不得。
　　“来，来。”
　　大概也知道自己很难解释清楚，依雅忽然拽住先瞳的手，往那边应该是出口的裂缝飘去。
　　先瞳原本打算再慢慢的说服少女，不过见她有口难言的懊恼样子，也就随她高兴了，跟着从凹凸的壁缝间穿了过去。
　　咯。
　　沙沙地，小片的砂石掉落下去，在昏暗的洞窟中啪啪地响了两下。
　　从狭缝出来，先瞳脚前就是断层的悬崖，刚才要不是脚收的快，说不定就掉下去了。虽然谈不上危险，先瞳还是忍不住白了飘在空中，神情很无辜的依雅一眼。
　　不过，这里倒是别有洞天啊！
　　这样想着，先瞳望着呈现在面前的冒着袅袅蒸汽的庞大地下洞窟，心里惊叹。
　　噶。
　　悄然，缝口的上壁，黑色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爬近，几道暗红色的光点微微闪烁，透着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