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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你干嘛去?”从东屋出来又站在屋门外的韩氏问。
“我去把杏梅婶儿找来,振坤叔喝多了!”旺旺跑出了大门口,跑下了大门口外的山坡不见了。
韩氏长叹一声,咳嗽着一瘸一拐地回到了东屋。她在炕沿上坐了下来,黯然泣泪。她怀疑或者是肯定,觉得吴荷跟陶振坤的关系不一般,有越轨的私情。暗中责怪儿子交上这种败坏道德的朋友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可儿子毕竟是死了!儿媳吴荷倒也贤惠孝顺,她不肯改嫁,是不忍心抛下这二老一小,这个家离开她还能怎么过?老两口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又闲气难忍!要说起来陶振坤这孩子也不错,只是——他有老婆!吴荷至今也没回娘家,当年因未婚先孕跟着运昌来到了苗家,生下了孙子旺旺,也算是对苗家有功了,可她正在好年龄的时候却失去了男人,年轻轻的就守了寡,她这个当婆婆的也理解她的痛苦!
旺旺刚一出去,陶振坤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趴在炕上,攥紧了拳头。
“振坤,你——你怎么了?”吴荷惊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陶振坤锤打了两下炕。
吴荷怯怯地问:“杏梅她——她把事情都对你说了?”
陶振坤没吱声。
“梅香的死,后来丢了枪又丢了狗,这对她打击太大了,简直是雪上加霜,她人就病了。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就带她去找了蓝蒂,本想要是有外症的话,看了大仙就会好的,可谁知道会这样!是我没照顾好她,要怪就怪我吧,这不怪她,是我不好,对不起!”
“现在怪谁也没用了!”
“那——那她说没说她失身给那个土匪了吗?”这个时候的吴荷绝对是没有情敌那种幸灾乐祸的。
“有人开枪救了她。”
“她看清楚是什么人救了她吗?”
“没有。”
“会不会是救她的人写了那诗呢?”
“有可能,多数都是本村人干的!”
“是的话,为啥救了她还要害她呢?”
“不知道。”
“伍老太爷对那天去山上打猎的人都进行了逐一调查,可谁也没说见到了杏梅的!”
“出了这事儿,就是见到过她的人也不会承认的!她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吗?”
“就她那脾气,那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帮助了一些人,也会得罪一些人的!谁也没钻谁心里看去,不知道是谁在使坏!她没事就好,你也别太着急上火的。”
“可这事儿让她说不清道不明,只有受委屈,别再憋闷出病来!”
“是坏人,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早晚会遭报应的,会还好人一个公道。”
“但愿如此吧!”在陶振坤的心里,把吴荷当情人,也当姐姐一样,他需要她的安慰。经过这么一说,他的心终于好受一些了。
当他想到在决定出外打工时,就在这里面与吴荷缠绵了一番时,苗运昌是不在了,但每每想起时,就会让他有“鹊巢鸠占”的羞愧感的!
柳杏梅被旺旺叫来了,陶振坤就跟她回去了。
一路上陶振坤是磕磕绊绊,柳杏梅扶着他。
来到了大门口时,陶振坤仰头看着已经是斑驳模糊的“男人止步”四字,心中顿时对柳杏梅涌起敬意与柔情,这看似荒唐可笑的事情,却在表明着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纯洁最忠贞的爱。
他笑着说:“‘男人止步’后面应该在添四个字。”
“添什么?”柳杏梅不解。
“‘违者阉之’!”陶振坤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柳杏梅也笑了。
进了屋,陶振坤在酒葫芦上看到了那个烫烙的精美图案,和“誓言”与“情缘”四字,他像是突然间明白和理解了一个女人的心思,一切来自于忠贞的爱!
于是,激情澎湃下,他把柳杏梅抱上了炕——
夜里,夫妻二人冲破了“贞操”观念的阻碍,终于没有隔阂了,况且柳杏梅还是清白的呢?要是被玷污了的女人身子是会遭男人嫌弃的!
夜里,就是男女极乐的天堂。
夜里,也是让梦蝉联的故乡。
本来就是这样——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柳杏梅把那匹黑战马配好鞍子,她的肩膀上挎着那支98k毛瑟狙击步枪,飞身骑上,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扬鞭抽打下,那马一声嘶鸣,在这个清晨里,飞一般地跑出了院落,冲上土街,离开了静谧的和平村,跑过了鹊桥,黑虎紧随其后。接着来到了山里的丛林中,那不是信马由缰的闲逛,也不是有意去狩猎。绝望的她,满怀悲愤。经过了“幽灵塔”和“地狱谷”时,她也无意去探索代表着男女生殖器所蕴藏的秘密了,泪水在她娇美的脸颊上肆虐狼藉着。策马来到一座高山之巅,前方就是可见的万丈悬崖,此时一心求死的她,想以死来摆脱这红尘琐事困绕,死才是唯一寻求解脱的捷径,想用粉身碎骨来结束这一切。在离悬崖的几米处,马在恐惧中犹豫地站在了,嘴里发出了咴咴之声,似抗议着驾驭它的人类。
她摒弃了杂念,不再奢望人世间的美好,向往事挥手告别,向挚爱的人诀别。活着只是拖着一副皮囊,没有了灵魂就缺少了生存的意义!所以决心以下,举起了鞭子,只要是在马的后胯上狠狠地来上一鞭子,相信人的意志是会让一个牲口服从的。
就在这时,就听后面黑虎狂叫了起来,它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为女主人一反常态的举动而担忧?
黑虎是她可比同类的挚友,似乎能唤醒她的仅存关爱。她还是回过了头去,见黑虎正朝着一处方向望着,就顺着它瞧去,却看到的是在那“*”和“屄坑”的地方,正有一股浓烟升腾而起。
同时顺风传来了依稀之语:“有人吗?救我!”
在好奇心的怂恿下,她暂时抛开了寻死的念头,就拨转马头向那里赶去。穿梭过一段茂密树林,来到了那所谓文雅名字的“地狱谷”跟前,只见从里面正朝上面冒着黑烟,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则是巍峨耸立的“幽灵塔”,真如男人那*东西相似。有人突然打扰,一群山燕子惊叫着盘旋在空中。在周围的一些野果树,如苹果、酸枣、山杏、山梨、山楂等树上惊慌地喧叫着十数只长尾灰猴子。见有人到来,它们跨越着树与树的距离逃避地躲向远处,仍在树上不安地朝这里眺望着这个陌生都入侵它们赖以生存的安乐家园,愤怒抗议却也无法解决这问题,因为没有能力和人争吵领地。
她跳下马,把缰绳拴在一棵树上,然后端枪在手,谨慎地上前俯身向“屄-坑”里瞧去,烟雾升腾中,阻碍了视线,看不清楚里面。在这里,如今笼罩着一层神秘和畏惧的气氛,因为有过一个日本军官、和焦恒与花蕊(樱花舞子)葬身此地。就在这时,她身边的黑虎在警觉中像是发现了什么,开始狂叫起来,接着那匹黑战马似受到惊吓一般发出了一串咆哮嘶鸣,拼命要挣脱缰绳的束缚。正在她错愕之间,忽听坑穴里面传来一阵咝咝之声,接着就见烟雾中出现了一张狰狞怪兽的血盆大口,长有锋利獠牙,分叉的舌头上粘稠的涎液乳状欲滴,大片鳞甲在阳光下呈现出银灰色的光芒,原来是条巨大的蟒蛇头颅,正要将她吞噬掉。在这岌岌可危的惊心之际,她吓得朝后跌坐在地上,魂飞魄散,枪被抛在了一旁。
“啊——!”
“梅子,你做恶梦了”
黑暗之中,柳杏梅颤栗的身体被一只胳膊搂住了。
醒来的柳杏梅,冷汗淋漓。所梦到的,如身临其境一般,瞬息间逃离了恐怖梦境,仍是心有余悸(直到后来由她带领大部分村民撤离了和平村,也没有亲眼目睹一下‘幽灵塔’和‘地狱谷’真面目的,只留下了出现在梦里的印象)。
“梅子,是我不好,这事怪不得你,要是我不离开家,守护在你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对不起!”
陶振坤也许是没睡着,他这歉意的话倒也给柳杏梅带来了几分安慰,可心里的伤痕是无法用语言来熨平的!
“一切改变,非我所愿!”柳杏梅紧紧依附着自己的男人怀里啜泣着。
“这我知道。”
“你还要走吗?”
“军令难违,军人要以服从为天职,希望你能理解!”
柳杏梅只能是在无可奈何中啜泣着,盼来的短暂团聚却又要分离,再要相见却不知是何时了!
短暂的相聚,又要长久的分离,两个人都失眠了。面对现实,充满了无奈,更多的是要尝试这份演变后的承受力,生活真是太富有戏剧性了!
清晨,柳杏梅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做给陶振坤来吃,在吃饭时,坐在桌子前两个人的心里都有沉甸甸的压抑和伤悲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却能让他们吝啬了语言。在沉默中,柳杏梅的眼泪消无声息地流进了碗里,她把泪水和饭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梅子,别难过,我会回来的。”
这是陶振坤给她的安慰。
吃过早饭后,陶振坤从圈里把那匹吃饱饮好的黑马牵了出来,并配好鞍子搭好褥套,那支露出半截子的狙击枪像是在有意证明着一个军人使命。
柳杏梅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颗心有着滴血般的疼痛,她忍不住问:“你还会回来吗?”
陶振坤看着她笑了笑说:“这里有我的家,有我的田地,有我的老婆,有我亲人的坟墓,只要是我还活着,当然是要回来的,落叶归根。”
他没说出口的是——还有他的情人。
柳杏梅的眼泪压眶而出。
“你能不能别去了?”
“军令如山,身为军人,不得不遵从。逃兵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耻辱,我不能背负让祖宗都能感觉到耻辱而活着。尽管我是多么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可却又不能,请原谅!要是土匪或者是鬼子来了,你可千万别露面,找个地方躲藏起来。要是打仗,那是男人的事儿,你别逞能。”
柳杏梅点点头。
陶振坤说完这话,走向了被拴在窝旁的黑虎,黑虎在撒欢地喀喀挣着锁链,他上前弯下腰抚摸着黑虎的头凄声道:“朋友,我不再怀疑你是狼崽子了,是也无所谓,你是通人情的。我们又要分别了,也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你要待在家里,好好帮我照顾你的女主人,不许再往外面跑了,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拜托了!等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那时我会脱下军装,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过着属于我们三个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会天天带上泼妇和你去打猎,不,我还得跟泼妇多生几个娃崽当你的少主人,那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