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普通的家(下)

　　对杨文静来说，最痛苦的不是无端来由的恨，而是变质的爱。
　　篮球场上，张铭摆手，朋友说他不行后又继续打。段悠悠赶紧抬手喊：“张铭！这！”
　　张铭抬头，段悠悠和杨文静在操场上等着了。
　　“还打吗？”段悠悠把帕子递过去擦汗。
　　“不打了，下午有体育课，中午先把作业做了，我们班的吴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胆敢作业没做，估计得挨一顿揍。”张铭笑道：“文文，吴老师检查作业，简直毫无遗漏。”
　　“嗯嗯”杨文静赞同，杀鸡儆猴的例子还历历在目。
　　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正吃着，张铭想到什么，小心探问道：“文文，暑假要回家吗？”
　　杨文静感觉不对劲，问道：“怎么了，我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张铭沉默了一会，看着文文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杨叔他，下岗了……”
　　“哦……”杨文静反应平淡，如果是曹兰，或许她还会害怕，杨勇？死了就是哭一两天的事情。
　　气氛尴尬，杨家的情况张铭和悠悠早就知道了，正是因为了解，这个反应在意料之内。
　　小学之前，是曹姨一个人撑着给钱。升了初中，靠奖学金和兼职攒钱时，杨文静慢慢脱离了原来的那个家。
　　下岗，特别是对于杨勇在钢铁厂干了30年的人来说，失去了希望。他已经50多了，身体上的过度透支，正好让他干不了重体力活。而稍微轻松一点的，妇女老奶奶已经抢完了。
　　在家里喝酒耍疯，就是杨勇的每一天。杨文静感觉已经饱了，但她还是一口口吃完。她饿过，知道饿是什么滋味，所以……她从不会浪费粮食。
　　三个人吃完饭，张铭回教室，段悠悠回家，杨文静在操场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手机开机，又黑屏，开机，又黑屏……
　　最终，还是打过去了。深吸一口气，电话的嘟嘟声没有持续很久，就有人接了电话。
　　“妈……”
　　“唉，文文，吃饭了没。”
　　“吃了”文静听着熟悉的声音，问道：“妈，你过的怎么样？”
　　“好着……我饿了！做饭，做饭！”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杨文静面色平静。听着妈妈对那边喊，又给自己说，好好学习，努力读书，不要谈恋爱，以后找个好工作，再找一个好人家……
　　“妈，我……”
　　“行了行了，再聊你爸就要闹了，我先挂了……”
　　嘟----
　　操场上，三三两两的的人，绕着跑道慢悠悠的走着。同学们的细碎说话声，随着淡淡的微风，传入耳中。偶尔有那么一丝，抱怨父母的声音。抱怨妈妈的絮叨，抱怨爸爸送衣服都没有选好，短的短，长的长，甚至还有两件是湿的……在一声声的抱怨中，他们已经离开了，而杨文静还留在原地。
　　妈……你就不能听我好好的跟你说，我想你了。我想跟你说，这个暑假，我想回来陪你。妈……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