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怜惜

“后来……”陆老太提到过去的事，悲痛地欲言又止。
　　良久，她才哽咽着开口：“阿信和阿凤想办法要去美国救你们娘俩，可乔家的飞机刚起飞不久，就失事了……一行六人，包括飞行员，全死了……盛寒，奶奶亲眼看到飞机在空中爆炸，但谁的尸首都找不到……如果我能及时阻止向敏去找你爷爷，或许意外，就不会发生……”
　　“是爷爷……派人在飞机上做了手脚？”陆盛寒几乎是咬牙说出了这几个字，心头像被一层冰霜覆盖，悲凉得他都无法想象。
　　鲛珠……又是鲛珠……人性的贪婪竟然能够让陆禾这般狠心罔顾人命？他还配得上自己叫他爷爷么？陆盛寒刚回味这两个字，都觉得恶心了一把。
　　乔伊人父母的死，是被他和母亲牵累，同时也是陆家一手造成。这其中的纠葛，怎能不令人心惊？
　　“盛寒……陆家欠乔家的两条人命，已经不能挽回了。如果阿信和阿凤没有决定去救你和你母亲，或许乔家会过得很幸福，小丫头也不会从小无父无母。这次，那丫头又挺身为你挡我的棍子，可见，她对你还挺用心的。我只希望你好好照顾那丫头，别再负了乔家，也别负了她……人这一生，最难还的，就是感情，别让自己有憾。”
　　陆盛寒听言，垂下了头。
　　他黑而冷的双眸忽明忽暗，心底那一丝沉默已久的温热徐徐动摇。
　　乔信和南宫凤如果还活着，乔家……原本可以很幸福……
　　那年，他七岁，身边少了母亲鱼青歌，但自从爷爷陆禾死后，奶奶和陆向千待他不薄，可他内心总是空荡荡的，一心想为自己母亲报仇。
　　而那年，乔伊斯不过8岁，乔伊人3岁……无父无母……他们兄妹俩那么小，这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他们没有找陆家报仇，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陆家就是罪魁祸首。
　　如果，乔伊人知道，她父母是为了救自己和母亲鱼青歌才被陆家害了，她会怎么样呢？
　　她还会像那天一样勇敢地站出来，挡在他眼前为他阻止伤害么？
　　此番想着，陆盛寒心头无由来一疼。
　　他从椅子上站起，抬脚就想走，但缓过神，奶奶还一脸疑惑。
　　“你去哪？”
　　“我去医院……”他突然好想见见乔伊人。
　　陆老太瞬间就明白了，她摆摆手：“行，赶紧去吧。好好照顾乔家丫头，等她养好身体，记得要带她过来看我啊……”
　　“嗯。”
　　陆盛寒沉沉点头，离开了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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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乔伊人因为从昏迷中醒过来，精神头不太好，顾琳没跟她聊几句天，她就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顾琳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还好医生过来，只是说她身体有些虚，容易疲累，需要好好休养，不宜喧闹。
　　顾琳望着躺在床上的乔伊人，只好退出病房，她前脚出来，陆盛寒后脚就到了。
　　此时，顾琳这才打量此刻的陆盛寒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他风尘仆仆，脸色也不比前阵，胡茬也没有刮，一点也没了最初见到他那种清冷矜贵高高在上，好像这样的他，看起来更接地气？
　　不等她仔细想，陆盛寒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跟她打招呼。
　　“顾琳，她还好吗？”
　　顾琳有些受宠若惊，她愣了愣：“哦，她睡着了。”
　　“嗯……”陆盛寒的目光已经担忧地觑向了病房，最终还是放不下心，他朝顾琳道，“我进去陪她，你如果有事忙，自便。”
　　说完，他不理顾琳，径直走进病房，在乔伊人病床旁落了座。
　　他静静打量着乔伊人，她轻闭双眸，长睫在她的脸颊落下扇子般的阴影，嘴唇微微撅着，脸蛋微红，倒也不像前两天那样苍白，这点让他放了几分心，只是她的额头封了三针，如今被纱布包裹着，不知道伤好之后会不会留疤？
　　情不自禁地，陆盛寒伸出修长的手，怕她疼，隔着小段距离慢慢描摹着她的额头，而后，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俏脸上。
　　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像抚摸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生怕稍微用多了一丝力气，她就会破碎。
　　他动作温柔细致，黑如泼墨的双眸蕴藏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光芒。
　　明明说好狠心利用好这颗棋子，为什么看着她，突然就不忍下手了呢？
　　复仇，本该是凶险无常血腥残酷之事，他僵硬冰冷的心，为什么要多出那一丝不该有的情愫？
　　“乔伊人，你说，我拿你怎么办？”
　　陆盛寒轻喃，抚摸她脸的手，都止不住有些微颤。
　　在梦中，乔伊人感觉到自己脸颊旁凉凉的，鼻尖飘荡着陆盛寒那如海洋般的冷香，她脑子一惊，就睁开了眼。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映入眼帘的正是他。
　　她还以为是梦里的想念，却不知，他真的在。
　　不过，她这才察觉到他的模样有些变化，那一丝憔悴沧桑，反而与他原本的清傲格格不入了些。
　　他这是怎么了？
　　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会带有一丝怜惜？
　　她不会真是在做梦吧？
　　“陆盛寒……”她禁不住启口，“你还好吗……”
　　陆盛寒猛然清醒，他顿时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太过，忙收回目光，手指也不动声色地缩了回来。
　　不过下一秒，他竟然有丝不高兴。
　　他眼神冷沉，狠狠摄住她。
　　他冷冰冰地问：“乔伊人，是你躺病床上还是我？”
　　“怎、怎么……”乔伊人感觉对方突然翻脸太莫名其妙了，吐出的字都有些打哆嗦。
　　陆盛寒瞅着她眼底的恐慌，心头又是一阵揪痛。
　　他眉头紧蹙，又怒又怜，瞪着她道：“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自己伤了头还没有拆线，见了我反而先问我好不好，你也不看看是谁昏迷了几天到今天才好些！”
　　“喂，你生气的理由还真是奇怪，我紧张问一下有错吗，你简直——唔——”
　　“不可理喻”四个字还未说出，陆盛寒的唇突然霸道地封住了她的，将她未说完的话全都吞了肚子。
　　乔伊人脑子一片空白，更觉得他这举动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