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断手


小说:一切从只狼开始   作者:荡川   类别:时空穿梭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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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声习习,月色耀人。
  苇名弦一郎单手按刀站在芒草地里,抬头望着天空的圆月,月光映在胴甲角盔上倒映出几许金色,身后的牛角巨弓无比厚重。
  目光深邃,不知在想着什么。
  “内府的人,又开始往崩落山脉驻军了?祖父大人可曾说过什么?”
  弦一郎按着刀,微微侧首。
  身后是保持半跪姿势,身披白袍,面上带着鹰嘴面具的忍者。
  他是寄鹰众的众头目之一,也是弦一郎的心腹。
  “未曾。不过,想来一心大人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毕竟是将这个国家夺回的男人。”
  被称为离的男人语气沉稳,声音略显沧桑。
  “祖父大人,他已经老了。”苇名弦一郎语气肯定道,“他的名号能保护这个国家二十年,但他现在已经快到七十岁了。”
  弦一郎转过身,直视着离:“他,还能保护这个国家多久?”
  离沉默不语。
  “但除了他之外,我们却完全没能力保护这个国家。”弦一郎仿佛自暴自弃般苦笑着,“苇名能活到现在,竟是全靠了祖父大人的名号。”
  “我还真是个没用的后辈啊。”
  “这几日,苇名城内的老鼠越来越多了。”离不动声色道。
  “是啊,剑圣的名头,已经镇不住他们了。”
  弦一郎面色带着几许苦涩,“我的实力还是差的太远了......大概只有龙胤,才能救赎这个国家吧。”
  说着,弦一郎忽然将话题转到龙胤御子身上:“未曾想,当年的平田家除了那位御子大人,竟然还活着一个忍者。我还以为整个平田家都死干净了。”
  “活下来的居然是个......忍者啊?”
  声音里带着讽刺。
  “还真是个不太有趣的笑话。”
  在这个家族规矩大于天的时代,一个身为仆人的忍者,竟然在主家死光的情况下活下来,自然称得上是个笑话。
  “他们来了。”
  跪在地上的离忽然提了一句。
  “不过是一个人,离,你太谨慎了。”
  苇名弦一郎轻笑一声,回首遥望明月。
  离默不作声,身形在倏忽间消失不见。
  吱呀。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推开厚重暗门,从地穴暗道里钻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了在月下背手按刀的高大身影。
  “弦......”御子一脸惊愕的就要高呼出声。
  一脸阴沉如水般的韩白衣看都没看她,一把按住胸口把她按回去。
  打了快两百次,就算御子的声音再软再好听,他也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一边前进,韩白衣一边围着弦一郎缓步绕圈,慢慢绕着弦一郎所在的悬崖边,走过一条长长的弧线。
  这在真剑对决中是常有之事,主要是通过变换角度寻找敌手的弱点。
  韩白衣目光直视苇名弦一郎,右手按着刀,一副小心警惕的模样。
  在走过某个点的瞬间,忽然拔刀暴起——扭过身就对着背后的半空一个平砍。
  刀光闪烁,疾速如雷光炸裂,又似白驹过隙,锋刃从刀鞘斩出只是短短一瞬,却极尽了一切刚与柔。
  噗嗤——
  白袍鹰嘴面具的离一脸茫然的从空中显出身形,一手握着手里剑,一手紧紧捂住脖子,血液止不住的从面具下喷溅而出。
  面具下的五官几乎扭曲,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离直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我与他的差距,竟然这么大么?’
  这是他临死前最后的念头。
  离当然不知道,在无数次时间轮回的过程中,韩白衣因为他忽然飞过来的手里剑,已经断了整整三十八次手。
  韩白衣目光中是几近疯狂的快意。
  终于在开场宰掉这个老阴比了!
  叫你丫的阴我!
  崖边的苇名弦一郎则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说好的狂战士忍者呢!你不是应该像那些武士一样喊着木大木大木大的向我冲过来,然后咱们抡起四十米大刀相互来一场友好的哲学交流吗?
  你砍我小弟算怎么回事?!
  隐约间,苇名弦一郎忽然觉得剧本可能有哪些地方出了问题。
  自家心腹被人砍了,他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见弦一郎一言不发,抽刀横扫,脚下飞踏芒草,笔直的朝着韩白衣奔去。
  韩白衣横刀立马,渊渟岳峙在前。
  手上没有丝毫动作,眼前灵光乍现,瞳孔已然成了淡白,眼眶周遭膨起一根根青筋。
  【玄章一式·灵目】
  两人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弦一郎双手握刀,一刀飞洒。
  “横扫!”
  韩白衣忽然暴吼一声。
  弦一郎愣了一下,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果然是横扫。
  ‘当’的一声,两刀相接,韩白衣连眼都不抬,单手撑着弦一郎的太刀顺手斜带,只一个动作就卸去了对方的力道。
  弦一郎只觉一身力气无处发泄,力气全都被洒去偏处,一刀立时挥空。
  可弦一郎却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脚下顿住步子,腰部用力,挥空的太刀顺势高抬。
  还未来得及落刀,就听韩白衣又是一声吼。
  “左斜斩!”
  弦一郎力气一滞,差点把脸都憋红了,可却没能抵得住身体的本能反应,顺势就从左侧斜向斩落。
  脑子里想着不要不要,身体倒是挺诚实。
  身后的御子看得小嘴都张大了。
  韩白衣却是毫无成就感,长刀斜撩,‘当’的点在弦一郎大太刀的尾端,将这一式撩开。
  转过刀柄,刀背咚的一下锤在弦一郎头盔上,砸得大将盔一下飞出去,露出底下一头杂乱的长发。
  斩落头盔而不伤头颅,
  这一下,在冷兵器战场上,简直无异于羞辱了。
  但弦一郎却没时间思考什么羞辱不羞辱的问题,他直视着面前的忍者,心底是止不住的惊惧。
  这个怪物,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个忍者居然是那个被土匪灭掉的平田家的忍者?
  究竟是什么样的土匪,才能将这样的剑道强者打成重伤?!
  出身剑道世家的弦一郎,太清楚这种预判他人动作所需要的眼力了——那是高出敌手一个境界的剑道水准,数百上千次生死激战,以及无数剑道名家的指导,才能带来的绝高眼光。
  尤其是,对方还是在激战情况下达到的这个水准。
  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自己几乎没有胜利的希望。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渐渐在弦一郎心中蔓延开来。
  这是一个相当于他爷爷水准的剑中圣者。
  甚至,这些年他哪怕是在面对他爷爷,那个被称为‘一心剑圣’的男人时,也从未感到过如此绝对的碾压实力。
  这家伙,强得有些过头了。
  弦一郎紧紧咬着牙根。
  看着他这副模样,韩白衣忍不住在心底偷乐。
  弦一郎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刀招已经被韩白衣摸了多少回,更不知道两人已经交手了多少回。
  韩白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左手整整被对方砍了一百七十二次,闪避的动作异常熟练,熟练得让人心疼。
  砍到最后,甚至韩白衣自己都对痛感麻木了。
  就剁手这一点来说,两人简直称得上是血仇了。
  不过韩白衣除了不停断手之外,也不是毫无所获。
  在不断的生死交战中,韩白衣的眼力与刀术水平飞涨,在弦一郎这里获益甚多。
  弦一郎目光紧锁着韩白衣,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不能输,为了苇名,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低声对自己道。
  手里紧紧握着刀。
  韩白衣抬起刀,刀线笔直的对准弦一郎,脸上带着笑。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弦一郎面色一肃,大喝一声横刀前斩。
  韩白衣面色轻松的靠着高过弦一郎的反应速度躲避着,脚下步伐轻灵、身法迅捷,两三步间就躲过了直指要害的几刀,太刀在手中斜指地面,完全没有与对方交锋的意思。
  其中意味几近蔑视。
  原本在他眼中不可打败的弦一郎,现在却如小孩挥舞铁锤一般,无比艰难的追逐着他的身形,锋刃所指皆为空处。
  一边躲,韩白衣手中的长刀一边在弦一郎的刀上连点。
  叮叮当当间,弦一郎的刀身已然布满裂缝。
  弦一郎目中带血,刀速越急促,刀法便越近杂乱,看似迅如闪电的刀锋连韩白衣的一根毫毛都碰不上。
  站在远处的御子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在她心中,弦一郎大人可是仅次于那位一心剑圣的强者啊。
  现在却被狼如戏耍孩童般戏弄。
  简直不可思议。
  刀锋轮转,弦一郎紧紧咬牙,双腿肌肉如气球膨胀般鼓出皮肤。
  身上的胴甲都被这一块块鼓起的肌肉挤落,几块臂甲纷纷落在地上。
  双目几近猩红。
  口中的声音近乎低吼,仿佛心理暗示般自我呢喃着。
  “只要是为了苇名......”
  “不管什么异端之力,”
  “我都能驾驭。”
  只说话间,上半身的胴甲已经扔了精光,露出里面块状分明的流线型肌肉。
  诡异的是,他的两条手臂经络早已覆盖上一层难以抹去的黑色,整个上半身虽然精壮,却难掩发黑腐烂的肤色。
  弦一郎咬着牙,手指划过刀锋。
  “就让你见识一下,巴之雷。”
  筋肉虬结间,就见他猛地一跃,高大身形顿时越过数丈远,足有近一丈高低。
  手中太刀高举过头,两臂肌肉坚硬如铁,额头青筋根根鼓起,一身剑气浑然一体,尽数在这一刀之间集中斩落。
  举刀的刹那,长长的刀刃瞬间被一道金黄色的雷电包裹。
  光芒无比灿烂。
  “死——”
  “跳斩。”
  韩白衣语气平静,右手拎刀斜向一指,刀锋朝上。
  弦一郎此时却早已忘记了一切,所有意志与心气全都集中在了这一刀上,陷入一种坐忘无我的顿悟状态。
  刀锋撕裂空气,环绕在周身的气流如海底暗流般高速缠绕,几乎在周身形成了一条条如龙般的白线,长发高高飘起,系紧的长辫如墨线般拉出一条长长的散乱直线。
  雷电包裹着周身,耳边响彻了噼里啪啦的雷电聚集声,天上仿佛又乌云汇聚。
  弦一郎双眼猩红,刀身布满裂缝。
  这是他有生以来斩出的最强一刀。
  也是冲破逆境的一刀!
  “轰——”
  刀锋与刀锋几乎呈平行交错,只两刀相错的刹那切割空气,就在半空发出一道悠长的撕裂响。
  若仔细去听,便能发现那隐含在悠长空气撕裂声中的刺耳。
  两人身形于刹那间呈平行线交错。
  背影相接。
  韩白衣依旧保持那刀锋斜指的动作,肩上的鳞甲与衣服斜斜划开一道痕,衣衫略显焦糊,却没能伤到其中皮肉。
  弦一郎弓步斜身,刀身上满是碎裂痕迹,身后的长发于倏忽间少了一截,左侧的黑发在半空缓缓散落。
  锵锒。
  刀身裂做无数碎片,洒落在地。
  与其同时出现的,还有左臂上的一道血线。
  韩白衣负手闭眼摆poss。
  甩刃洒血,收刀入鞘。
  弦一郎则是直起身子,勉强连接的左臂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齐肘而断。
  血液噗呲一声从左肩喷洒,溅得满地芒草都被染上了一片赤红。
  再回身时,韩白衣的刀,又重新出鞘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弦一郎面色苍白,表情却是无比平静。
  在杀人时,就要做好被别人杀的觉悟。
  区区这种程度的觉悟,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不过三四刀,自己就被面前这个男人斩断了手臂......
  想来,哪怕是变若水起了作用,自己也打不过他吧?
  只是可惜,苇名......终究是要亡了吗?
  苇名弦一郎全然无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目光略有些出神的想着自己死后的事情。
  忽然,韩白衣收了刀。
  弦一郎一愣。
  这个人的器量,竟有如此宽广么?
  “你刀里没有杀意。”韩白衣语气诚恳,“断你一臂算是教训。”
  弦一郎五指握紧,低下头,没有出声。
  韩白衣的语气很平静。
  “与这一点相对的,”
  一边说,他一边弯下腰,从弦一郎腰间抽出另一柄黑鞘太刀。
  “这把开门,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