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秀秀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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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烧了香磕了头，站起来。
　　十一手里拿着铁铲，打算挖坟。
　　“我自己来。”长生知道大多数人对入土之人有着强烈的敬畏心，这种事情就算做了，心里也会不安的。
　　她从十一手里接过铲子，扭头对他们说道：“等会儿捂住口鼻。”
　　尸体的腐臭味，不是那么容易能适应的。不过红翘死的时间短，估计味道不大。
　　棺材埋的不深，长生挖了没多久就触碰到了。
　　十一看了一会儿，动手帮她挖了起来。不然长生一个人，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了。他自小无父无母的，不信鬼神，也不怕什么天谴。
　　人多好办事儿，半个时辰棺材已经见到全貌了。
　　薄棺一具，长生把一条帕子系在脸上，手上缠着手帕，然后开棺验尸。
　　十一帮她提着灯，方便她看。
　　周沉站在一旁，目光黏在长生的身上，表情像是浓墨一样的沉。
　　尸体会在24-48小时，出现腐败绿斑，再往后会变成褐色以及深褐色。尸体高度腐败的样子，有些可怕。
　　长生记得自己前世接触的第一件案子，就接触到了死亡时间超过十天的尸体，看了一眼之后，足足一星期都在做噩梦。
　　值得庆幸的是，红翘的尸体还能看。
　　她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摸着红翘的几个穴道。
　　摸了好久，都没有什么进展。
　　长生凝眉想着，难道是她的判断出错了吗？
　　长生不甘心，又仔细的摸了一遍，终于在百会穴的地方发现了不妥之处。
　　百会穴在头顶，有头发遮蔽，实在是不好发现。
　　“磁石。”长生扭头说道。
　　还好出门前，她让人帮忙准备了需要的东西。
　　十一拿出一块小的磁石，长生结果之后，放在红翘百会穴的地方，一根针渐渐的被吸了出来。
　　长生用手帕包裹好，想到秀秀那个娇柔怯弱的样子，叹了口气，觉得很难过。
　　收好银针，将红翘掩埋好，坐车返回去的时候，长生一直有些沉重，一声不吭的。
　　回去之后，穿过的衣物都焚烧了，洗完澡换了衣服。
　　长生坐在庭院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周沉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真的想留在大理寺？”
　　长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什么感受，她有点难过的问道：“周沉，你说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周沉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慢慢说道：“好人能为了某些事情最坏事，坏人也会为了自己的心做好事。”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东西。
　　从某种程度来说，法律能界定黑白，道德能辨别是非。可是人心呢？永远是难以捉摸，难以定性的。
　　“是秀秀杀了红翘。”长生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这话的时候，想哭，自顾自的说道：“秀秀自小学习刺绣，而且懂医术。银针上涂了麻药，秀秀把针插进了红翘的百会穴，红翘是活活闷死在土里的。”
　　“是秀秀埋的红翘？”周沉顺着她的思路问道。
　　长生摇了摇头，“是另一个人，她以为自己杀了红翘，其实根本不是她杀的。”
　　周沉抬手，轻轻的将她抱住，“你喜欢那个秀秀？”
　　长生靠在他的身上，闷声闷气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无奈，没人能给秀秀做主，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明天，又或者是后天，真相大白的时候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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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司马府，带着静谧。
　　韦沧江穿着松散的衣袍从五姨娘的屋子里出来，看到守在门外的秀秀。阴阳怪气的笑了一下，就起来了。
　　秀秀走进去，五姨娘躺在床上，白皙的肌肤上有着很多伤痕。
　　她红着眼睛，倒了温水，湿了帕子仔细把五姨娘的身体擦干净，给她涂了药。
　　五姨娘趴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秀秀，我有些想家了。”
　　“很快就能回去的。”秀秀忍着眼泪，“等我们找到那个账本，就能回去了。我刚给牢头递了银子过去，他会照看着哥哥他们的。”
　　五姨娘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又问道：“秀秀，你说回去之后，启然哥哥还愿意娶我吗？”
　　“为什么不愿意？凭什么不愿意？”秀秀握着拳头，声音有些古怪。“我哥哥是顶替他坐牢的，你是因为他才跟了韦沧江的！”
　　“你恨他吧。”五姨娘没回头看秀秀，小声的说道。
　　秀秀松开了拳头，只是说道：“我爹死了，娘也死了。你爹死了，你娘也死了。可是赵启然活的好好的，”将来也许会活的皇上的封赏，活的更好。
　　五姨娘沉默了好久，才卑微的说道：“可是我爱他。”
　　秀秀这下笑了笑，没说话，轻轻的给她盖好被子。
　　她躺在外间的软榻上，忽然想起了今天刚认识的那位崔先生。他的眼睛可真好看，透彻的像是湖，笑起来很温和。
　　秀秀觉得自己有些喜欢崔先生，可是她又不敢喜欢。
　　她闭上眼睛，想起自己赤身裸体躺在管事儿子的床上，差点被奸、污的丑陋样子。耳边全是谩骂声，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回家去，可是她又想起来，自己早就没家了。
　　秀秀对自己说，睡吧。
　　睡着了之后，秀秀做梦了。
　　她梦见了那位崔先生，看着她带着怜悯与惋惜的目光。
　　她又梦见了父亲，父亲说，“秀秀，将来你去长安吧。你这样好的医术，去了长安做个女医官。”
　　父亲常说，她有天赋，可是吴山县是个小地方，不可能接受一个女医师。父亲的才能也有限，交给她的东西终究有限。
　　秀秀不知道长安有多大，她想，我守着家就好，就算学不到更好的医术，也无所谓了。
　　噩梦是从那场霜降开始的，庄稼快长成的时候，一场寒霜冻死了所有的希望。
　　逼死农人的不是老天，而是世道。
　　秀秀哭了出来，父亲临死前要她别报仇，要她去长安。
　　可是她怎么能走啊！死了那么多人，赵启然挑唆秦叔上奏朝廷，他鼓动着大家扛着锄头闹到司马府上，自己却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后面。
　　可偏偏，晓晓却把他当成了盖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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