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驸马刘逍


小说:乱世萧潆传   作者:璇一   类别:古典架空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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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短暂几十年,从襁褓到坟冢,人的**始终像一个填不满的沟壑,今生难拥,来世继续许诺,就这样在追逐中潦草而慌乱地度过一生,唯独错过了眼前。
  往者难谏,来者难料。再多的执念最终都会埋入黄土,归于腐朽。合上棺椁的那一刹那,被收殓的还有此生悲欢。
  萧潆靠在床头发着呆,手里紧攥着云畅送她的兰花小簪。
  杜仪风和云畅的死让她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万事的不可预料,但最让她感慨的是杜仪风这一生。
  杜仪风的痛苦来源于他的选择,他躲在回忆中贪求着未来,却错失了眼前。
  沉浸于过往痛苦或是给予将来太沉的负担,都不如珍惜眼下拥有的一切美好。
  萧潆抱膝蜷缩在床角,心里空荡荡发寒。
  如果说萧府满门之死重创了萧潆心底,好歹她还有一份信念支撑她走下去:一份查明真相为萧府昭雪的信念。
  纵然这份信念面临重重阻碍,好似实现遥遥无期,萧潆始终在安慰自己,她坚信风雪乱天地不过一时,终能有雪破云开,日光乍现之日。
  可如今,云畅的死却一点点抽离着她的信心。生于乱世,祸福无门,既然生死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怎能奢求公道清白。
  忽然瞥见床另一边放着的包袱,萧潆心口再次一阵阵犯疼,哭意泛起直达双眼,却一滴泪也流不下来。
  身体长时间蜷在床角,稍稍伸展一下就酸疼,萧潆缓缓挪到包袱旁,拿出来里面云畅曾经送给她的画。
  自萧潆离开临州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沦为无家无亲之人,是云畅的出现带给她久违的亲人的感觉。
  如今云畅一去,萧潆的心好似被打回原形,伤痕累累甚至更不如从前。
  对于云畅的选择,萧潆最大的痛苦源于她的不解。她不明白为何云畅要陪杜仪风死,不明白云畅为何劝杜仪风死,活着至少有希望,死了又能获得什么?
  萧潆缓缓摊开画,手指小心触摸着每一笔墨,细微的磨砂感一遍遍将她从回忆中拉出。
  回忆
  “师傅,您这画的是什么啊。”萧潆趴在案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云畅笔下的画。
  又落下一笔,云畅抬起手腕,含笑打量着画:“梧桐。”
  萧潆凑近看着画,沉吟许久蹙眉看了眼云畅。
  “满地落叶,雨摧梧桐,师傅您这画的也太凄凉了。”
  云畅浅笑,蘸了蘸墨:“梧桐同生共死,对待爱情最为忠贞。”
  萧潆试图张嘴,可旋即又放弃。
  “我与仪风都在画中。”看萧潆一脸懵,云畅指了指画。
  “哪有人啊。”萧潆扁着嘴。
  云畅又落下一笔,眸光似含暖阳:“落叶满地,是因风起;雨滴梧桐,是因云聚。我虽未着一墨风与云,可早就隐于画中了。风云皆在,我与仪风可不是在画中了吗。”
  “云畅杜仪风。”萧潆喃喃低语,眸中一亮。
  云畅眸光流转,嘴角笑意渐浓。
  “昔年我画过华国许多花草山河,将每一寸风光都封存在纸上,可唯独没有画过他,纵然他的容貌早已深刻我心,纵然我与他相隔千里难得一见。”云畅声音轻缓,语气带着回忆,“没有了画,我为了不让“他”在脑海中模糊,愿意用尽一生去思念,去勾勒心中他的容貌,此生铭记。”
  云畅放下笔,将萧潆牵到画前:“风云相遇,易惹寒雨,可风云从不会因为惧怕寒冷而选择逃避,但凡能有一分幸福,忍受十分痛苦也值得,否则此生只有五分平淡,终是少了难得为人的体会。”
  萧潆当时并不完全赞成云畅的话,可也并未反驳什么。
  直至今日,萧潆再看这画时,心里却五味杂陈,她虽仍旧不能完全赞同,却对云畅的选择多了几分理解。
  或许对于云畅来说,生死不过是人生几分苦意,值得换取片刻相遇之喜。
  “师傅,您想王爷的时候会难受吗。”
  “我想仪风时,见山是他,闻溪是他,连入目的红叶都是他。既然能够相见,欢喜尚来不及,又岂会难受?”
  门外
  段尘背靠着门,时不时看看身后紧闭的屋子,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秋无情缓缓走来,叹了口气:“潆儿还是不愿见人吗?”
  “她想自己静静。”段尘看向秋无情,“我也觉得,这件事还是让她自己消化比较好,别人劝再多都无济于事,只能靠她自己。”
  秋无情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回头微微颔首,礼貌一笑:“沏了好茶,段阁主可愿来品品?”
  段尘对上秋无情眼神,回以一笑。
  “好,多谢楼主邀请。”
  秋无情房内
  秋无情缓缓将茶倒入杯盏,茶香氤氲:“潆儿这样痛苦,段阁主看起来心里也不好受。”
  段尘不发一语,目光始终落在桌上。
  “不过,段阁主有什么资格心疼?”秋无情冷笑,放下茶壶,将杯盏推到段尘面前,“您配吗?”
  段尘动作一顿,扬唇轻笑一声,抬眼看向秋无情:“秋楼主一向直言快语。”
  秋无情侧身,手肘搭在桌上,挑眉目色极沉:“潆儿这些痛苦不都是您间接造成的吗?若不是窥星阁和朝廷一起对北朔王步步紧逼,王爷未必会出此下策举兵谋反,云畅便也不会以死换取王爷死后声誉和流水楼的平安。”
  段尘端着茶盏,并不言语。
  “那日我赶往抚北军军营,为的就是在最后一刻阻止王爷谋反。可结果呢?虎跃军营遭夜袭难道真是王爷派人所为?段阁主心里可比我清楚。”秋无情眼神愈发凌厉,放在案上手紧攥,“连云畅都有悲悯天下的惜命之心,可朝廷就能为了权力至天下苍生于不顾、挑起战火,窥星阁便也不顾是非追名逐利?”
  段尘眸光暗了暗,他嘴角轻笑,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秋楼主,华国天下归于杜家,您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为好。”
  “杜家?呵呵。”秋无情冷笑两声,身体前倾,低声硬是从牙间挤出几个字,“这天下到底是归于杜家,还是林家?”
  段尘笑着摇摇头,让人不知他是在回答,还是在吹盏中氤氲的热气。
  “您说窥星阁不顾是非,那何为是,何为非?谋反是十恶之首,对君无忠,对民无仁难道就正确?无论此次真相如何,胜为王、败为寇,窥星阁只是选择一条自保壮大之路,这种选择不含感情。”段尘看向秋无情,一字一句。
  秋无情垂下眼睑,缓缓开口:“段阁主说自己的选择不含感情,可段阁主不是很爱潆儿吗?阁主就不考虑自己的选择会给潆儿带来伤害?”
  “我的世界不是只有阿潆。”段尘半晌无言,忽而开口。
  他凝眸看着秋无情,面色沉肃:“我不仅是她的阿尘,还是窥星阁的阁主。我无法为了考虑她的全部感受而至窥星阁的未来不顾,这是我的责任。您是流水楼楼主,这点应该深有体会,如果任由杜仪风继续下去,流水楼一定难逃牵连。”
  秋无情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没有谁的世界是绝对纯粹。
  段尘:“为对方放弃一切,让整个世界只有爱情,这太虚幻也极不成熟。真正的爱情,是有为对方放弃一切的勇气,但有不必放弃的能力。”
  秋无情并不反驳,沉默片刻方道:“我虽才活了不到四十年,却也见过各色感情,其中啊就属爱情最不可靠。你与潆儿会不会是例外我不清楚,但段阁主,这乱世就没有毫无关联的人事,萧潆与窥星阁也不会是永不相交的两条线,一旦两者出现无法调和的状况,你就必须有割舍一方的勇气。”
  段尘点头,眸光逐渐柔和下来:“谢秋楼主提醒。”
  天边暮色渐显。
  秋无情缓缓道:“流水楼的事务已搁置四月有余,今夜我就得动身回楼了,潆儿这边”
  段尘:“您放心,等阿潆状态好些了我就送她回去。”
  秋无情双眸微眯,忽然笑了:“我能说句实话么?”
  段尘一愣。
  “我其实并不支持你和潆儿。”秋无情挑眉。
  “看出来了,您对我有成见。”段尘微微颔首,也是一笑。
  见秋无情如此直接,段尘问道:“那楼主您觉得阿潆该和谁在一起?”
  秋无情“啧”了一声:“其实我是更满意尹如珏。”
  段尘:“”
  秋无情边走向门口边道:“我更想让她走一条平坦安稳的道路,总不至于像我和云畅还有我师傅一样下场。”
  长公主府
  “什么!”
  杜嘉霓拍案而起,眉毛皱在一起,眼中溢出的尽是怒意。
  “云畅去前线说服了杜仪风,杜仪风自刎了?这俩人有病啊!”杜嘉霓手抚着心口,试图使心情平复下来,“明明继续打下去还有一线生机,却硬生生送死!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公主您不是原本也没想让王爷活命吗”织萝忐忑立在一旁。
  杜嘉霓冷冷瞪她一眼:“本宫想的,是让皇叔去用性命测朝廷的兵力部署,消耗兵力民力,咱们再顺便捡些现成的可用之人,本宫可没想让他这么毫无意义地死!呵,如今到好,白白浪费本宫好一番谋划,为他设局引线,到头来人家自杀了?拿本宫当傻子耍吗!”
  茶盏“啪”地在脚边碎裂,织萝慌忙跪地。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云畅呵呵,你不是死了都要护着流水楼和杜仪风吗?敢破坏本宫的计划,就该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杜嘉霓双眸微眯,透着狠戾。
  门外传来恭敬声音
  “殿下,驸马请您去花园用晚膳。”
  杜嘉霓一手撑头,闭目蹙眉,心烦意乱:“本宫没有心情,传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准打扰本宫!”
  门外安静了许久,半柱香后,却又响起了叩门声。
  杜嘉霓深吸口气,秀目怒瞪,大步走向门,用力一推。
  “都聋了吗!本宫不是说了,不许打搅本宫吗!”
  话音刚落,杜嘉霓看见门外的人,一愣。
  刘逍一身青衣,头发半束着,月白缎带纹饰精美,眉眼精致,眸光澹然清明,好似春日柳条拂过的湖,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倒映无尽风光。
  刘逍猝不及防被吼也是一怔,呆了一会儿,旋即笑了笑:“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要来的。”
  杜嘉霓满心尽是杜仪风自刎所带来的麻烦,心绪烦乱,语气些许生硬:“怎么了?”
  “听她们说,公主不打算用晚膳了?你近几日茶饭不思,瘦了一大圈,府内外事务又多,不用晚膳的话对身体不好。”
  刘逍一手背在身后,偷偷示意婢女们赶紧退下,以免她们受到牵连。
  杜嘉霓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步入屋内:“我说了,我没有心情,能不能不要再烦我!”
  刘逍追上前一步,语气仍旧温和:“可今夜”
  “你说完了没有?”杜嘉霓回头看着刘逍,脸色颇为冰冷,“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刘逍哑然愣在原地,片刻,微微点头,离开的背影几分落寞。
  杜嘉霓本在气头上,可看着刘逍背影,她却逐渐冷静下来,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刚才的态度。
  瞅见杜嘉霓皱着眉,织萝犹豫道:“公主,奴婢觉得您还是去用膳吧。今儿可是驸马的生辰。”
  杜嘉霓一惊,抬眼看向织萝:“今日?本宫近日净忙着处理皇叔那边的事,竟把他的生辰忘了,你们怎也不提醒一声?”
  织萝叹了口气:“公主,您最近整日忙得见不着人,今儿刚一回来就大发雷霆,咱们还不等提醒您,您就把驸马给拒了。”
  杜嘉霓握着茶盏的手发紧,心不在焉地饮了一口,凝神想着什么,忽然起身向外匆匆走去。
  乘着夜色,杜嘉霓穿过雕花长廊,踏上小青石板桥,远远看见刘逍背坐在池中央撮角亭中,亭子四个角上各悬着一盏花灯,好似星辰汇成的光团。
  “公主!您看!”
  顺着织萝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池边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小厮、婢子,皆向池中缓缓放入点燃的莲花灯。
  微风过,池水倒映月光与枝头灯笼,莲花灯随荡漾水纹悠悠晃着,杜嘉霓一阵恍惚。
  埙音忽起,下人们纷纷退下,织萝颔首福了福身也随即退下。杜嘉霓循着埙音走向庭中,刘逍临池而立,衣袂随风扬,皎月如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