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北天胡地豺狼笑(下)


小说:东周末年有战国   作者:克己马   类别:上古先秦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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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左谷蠡王阴阴一笑,面如笑虎,摆明了就是在向他名义上的上峰左贤王示威:老子就是单于命来监视你小子行动的,我的意思就是我匈奴大单于的意思,你该怎么办,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吧。
  匈奴就是这样的“国家”,一方面建立起了以单于及其王庭为首,右左贤王、王庭为辅的官僚体系;而另一方面,又受制于原有的部落氏族势力,官吏制度头重脚轻,诸官权势局限于各大王庭,无法深入各地方氏族。真正能在各部族中行使权力的正是像左谷蠡王这样的既在匈奴单于帐前领了官职,又是一部一族头领的氏族首脑,而非单于、左右贤王庭中所封赐的当户、都尉之类的官员。所谓的大单于还有其帐中诸官僚的权威,更多的只是军事上统御匈奴各部的大权,而非如中原君王们的军政大权一把抓。
  再看匈奴各部,他们彼此之间没有永久性的盟约关系,只是根据共同厉害关系随时聚合离散,加上贵族势力的逐步形成,还有频繁的内战外征,各部成员的组成往往是复杂而不稳定不说,更加剧了各部势力的消涨――往往今朝还是威震一方的大部落,到了明天,可能因为其酋长的逝世,而被他部之人或是部中强人瓜分势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左谷蠡王虽位在左贤王之下,其部落实力又不及左贤王之部,却依然说话硬气的原因了――更何况他现在手里还握着单于王命,这支如“有毒的鸠鸟之尾做成的鸡毛令箭”。
  看着一脸奸像的左谷蠡王,左贤王还是只有把打掉的牙往肚里咽,不得不一忍再忍――谁让他去年吃了败仗,折损了楼烦骑兵这支手中的有生力量,使自己在匈奴诸部的威信与实力都大为削弱呢。此时他这个在匈奴部落之中,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贤王,也只好强在脸上挤出笑脸,心中却想着中原人所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左谷蠡王您这是话中有话啊……咱们都是在一块牧场上放过马、打过狼的老交情了,还有什么好瞒的――说,这老单于想要干什么――想要我左贤王庭怎么做?”一改先前的官样腔调,左贤王用起软刀子,于出言不逊的左谷蠡王套起了交情,当然也是暗言厉害:我与你的部落都是草原东部的大族,那单于早就在忌惮我们两部的实力,担心我们尾大不掉;这回子,他要你来传命,还有你与我共担风险,你难道看不出什么端倪吗?再说了,你毕竟还算是我的下属,虽然我这左贤王调不了你的部众,却有权调度你部中万骑长、千骑长等军,让他们带着你部中的男丁为我冲杀于战阵之前――等到你部落里的可战之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那又让谁来保护你部中的牛羊马匹,还有妻儿老小。
  的确,在匈奴人的草原大漠世界之中,之所以有三大王庭的存在,除因为匈奴地广人稀,方便调度兵马以应付与外族的局部性小战事、小冲突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三大王庭把匈奴划分成了三个相对独立的游牧地区,而单于与左右贤王又各自在自己的辖区内组织军队,管理其辖部落,实行着各部“高度之自”的粗放式统治;单于和左右贤王的权力,也只有在无休止的对外掠夺战争中,才体现得出来。
  左贤王就是左贤王,人模猴样地效法中原霸术,倒也是有几分用处。他厉害关系一道,又是淡淡发从话语之间透出几分威胁的暗语一说,居然还真把方才还自视势大,又有王命在身的左谷蠡王给威服了。
  “这个……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左谷蠡王能带着他的部落混到在弱肉强食的匈奴胡地中位列“太子”之下的重位,自然有他过人的本事。他的脸可比草原上的天气变得快,一听出左贤王的话个之音,立刻厚着脸皮收起先前宣布单于令时那吹胡瞪眼的得意表情,把奸笑换作一脸谄媚之笑。
  “这话是可以好好地说,只是要看左谷蠡王你是怎么个说法了。本王也就不瞒您了。本王知道左谷蠡王你是领了我大单于之命而来,只是不知除了单于的军令,要本王引兵攻击那只赵人的‘商队’之外,还有什么深意?”随着言语上的攻守相异,左贤王的自称也从我改成了本王,而对左谷蠡王的敬言也为平常的用语所取代。
  面对左贤王的“坦诚”,已是没了方才那股子威风劲儿的左谷蠡王只好支支吾吾,从口中挤出一字一句道:“其实单于的心思,大王心中已经猜出了大半,何劳我这传话的‘斥侯游骑’再多费口水……”
  “嗯!”这一次中断终于轮到左贤王吹胡子瞪眼儿了。
  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还有大把柄在别人收中纂着的左谷蠡王这下子可是把肠子都悔青了。他现在也只得把头一埋,像个等待长官训斥的小卒子一般,向左贤王言明道:“大王,说实在的,除了给你给独断专行,对付赵人的大命之外,大单于他老人家还真的没有对小的多说什么了。
  只不过……只不过……”
  当左谷蠡王又支吾起来,欲言又欲止之时,左贤王便又如玩弄蛤蟆一般,不失时机地挤兑他一下,让他再发出声来:“只是什么?”
  “只是小的以为,单于自认年势已高,再过上个三两年时间,便到了让贤的时候了。可他老人家又不想传大位于大王您,而是想把位子让给他家的小王之人来做……所以便故意给您出难题,想让您兴兵马与南边的赵国对峙……然后,然后……”左谷蠡王又不作声了。
  “然后又怎么样?”左贤王先前已经被左谷蠡王的傲慢气得了没有了脾气,现在居然也能耐着性子问话了。
  “然后……然后我也只是猜一猜……”不等左贤王再多此一举地问猜些什么,左谷蠡王便机灵地回答了他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就小的所知,那支在越过我境,跑出东胡人的地界上活动的商队,是赵国边郡执政官官派的商队……小的以为,老单于是打得这个主意:他想要左贤王您攻击赵人的官派商队,进而触怒赵国那个年青气盛的边郡执政,使他引赵国边军队攻我左贤王。可是想想也知道,只要赵人不发全力攻我匈奴,以大王的左贤王庭之力,足以与赵国成顶角之势――两边就这么各引数万骑兵,在某条河的两岸,哪座山的南北这么对峙着,谁也不敢收兵,谁也不敢进攻――就这么干耗着。”
  左谷蠡王显然还是不没有吸取到去年楼烦骑兵战败而降的经验教训,以为赵括的胜利不过是仗着有新加入边军的北伐军的支持,才在兵力上站了上峰,侥幸而胜;却不知赵国的进一步军政改革已经在边郡悄然进行;他依然套用原有的经验,小看了赵括治一的赵国边地边军,想不到要是没有对秦、燕等国的顾及,光是赵国边军就有能力灭了此时还在成长时期的匈奴。
  左谷蠡王说得头头是道,左贤王了听得是连连点头;左贤王手指一点,示意再左谷蠡王继续说下去。
  “这一对峙,再怎么着也要拖上个大半年时间吧――只有等到赵军的粮草吃尽了,他们才会像过去一样乖乖地退回中原。咱们最多也就再借赵人之手,驱逐一些降部人马与赵军消耗,也损失不了什么……这是对我匈奴大局而言……可是对您左贤王……您可知这大半年时间又意味着什么吗?”现在倒是左谷蠡王反问起来了。
  “单于定会趁着我大军与赵人对峙,无暇西顾单于宝座的机会,用办法来对付由呼衍氏、兰氏,还有须卜氏这些个长期居于王庭,掌握左右骨都侯之位的大族长老;不管是用刀子逼,还是用金子卖,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就是要让他们同意让他家的小王来继承单于之后……
  本王在前线为他们抵挡赵人,而他们却在后边谋了本王的单于之位……这份算计可还真是好手段啊,你说是不是,我的左谷蠡王!”其实左贤王已经把老单于心中所思所想,猜透了大半,不过是要通过从单于王庭而来的左谷蠡王之口,来证实一下他的推测的正确与否。
  当然,还有一个意思,便是他想逼迫左谷蠡王“出卖”单于,让其与自己齐心――这一招倒是颇为神似于中原山贼匪盗以人头祭祀,拿头名状的伎俩。
  只是这位自视“雄才伟略”的左贤王把自己想得太过高明,把那面像带着几会猥琐鼠辈之颜的左谷蠡王看得太低,没有想到除了单于有“家天下”的野心,他有为取老单于而代之的野心之外,还有别有也有自己的小野心、小算计。
  “左贤王果然聪明,虽然身子离单于王庭有千里之远,却是如雄鹰一般高飞青天,纵观万里……左贤王有话,竟然与小的在单于王庭那里所见所闻丝毫不差――老单于先是与那呼衍氏结成儿女亲家,又划给兰氏一片新从月氏人手中抢来的草场,还派人围了与他不合的须卜氏长老的大帐……这,这分明就是左贤王您说所威逼利诱啊!”说着说着,左谷蠡王居然把拳头一纂,放在胸前舞了这么一下――刚才还是单于的亲派信者,不过片刻之间,才与左贤王在唇舌上交峰两句,便把金戈一倒,成了义愤填膺的左贤王庭第一忠臣了。
  左贤王当然看得出这个小人般的左谷蠡王是在阿谀奉承,一面防着他笑里藏刀,冷不丁地从背后给自己来上这第一记;一面却又要把左谷蠡王与自己绑在一起,要他为自己效力。
  “只是不知你以为本王当要如何应对这赵人对我王庭试探,又如何应付老单于的小王们对单于之位的觊觎?”左贤王现在是非要拉左谷蠡王下水,把他绑到自己的战马之上,让他左谷蠡王的部众为左贤王庭出人出力。
  听出左贤王的话意,左谷蠡王也不推搪,把两目一闭,思考了瞬息,而后言道:“只是以小的看来,对于赵国在东胡那边闹腾的动静,我们左贤王庭还不能不做出点动做给单于看,给我数十万匈奴部众看。去年之败,可是败在我们左贤王庭的,要是放任赵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耍小手段,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刚才还是信誓旦旦地要当左贤王的忠臣,可转眼之间,左谷蠡王的献言,却又是在为单于说话了。
  左贤王自然不会上他的花言巧语的当,立刻指出他是不怀好意:“这不还是要我与赵人交手,最后引来赵国边军报复吗?”
  “大王您不要慌,容我把话说完了……”左谷蠡王又是一语:“我是说要做点事儿给单于,给我匈奴部众看看就是了,全然没有必要做到率领我左贤王庭的十万骑兵与赵人厮杀一场的地步。”
  “哦?”左贤王捻了一下胡须,做出不解的样子。
  “其实单于就是想利用我们的人马去挑动赵国,再让被击怒的赵军攻击我们,一来是消耗了大王您的实力,这二来就是把大王的兵马拖在左贤王属地,一旦单于王庭那里有大事发生,则大王因受赵军所累无暇挥军西去,继承大位不说,等到大王您这头把赵军威服了,单于王庭那头,老单于的小王之一便已经坐稳了单于宝座。
  到了那时,大王您就是想回去争回本就是属于您的单于之位,这名份上便有点说不过去――毕竟那新单于也是各大部长老、首领公推出来的……当然了,咱们匈奴是靠拳头说话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有实力当这大单于。只是您想想您这头,才与赵人干耗了大半年,八成也经是马瘦人乏,粮草用尽――您还真有实力立刻回师单于王庭争位吗?于是只好再歇息上一年半载,等到来年才缓得过劲儿来。
  两个大半年过去了,粗略算来,那可就是两年时间了――这两年时间,草原上的风会往哪边儿刮,小的是不知道。不过我们匈奴部众的人心又回跟着哪个走,小的八成是可以猜想得到的――人家那边儿,可是已经做了两年的大单于了!”虽说左谷蠡王的话,可以说是有些危言耸听,更是极尽挑唆之能势,可是也不无道理可言。
  “你的意思是本王这头只发少数兵马,去试探一下赵国商队的意图,最多是把他们赶出草原,而非按单于之命,攻击赵国商队?”左贤王已经知道左谷蠡王这招阳奉阴违的计谋的精髓在哪里了。
  “对对,反正单于是叫您独断专行,至于他要小的给大王您带的话儿,我们就当它是拿不上台面的私下交易――全当做不知道。我们一头做出声势,派兵‘击杀’赵国商队,一头以对付赵国可能的报复为名头,把分部在左贤王庭各部的兵马都点集召来!”左谷蠡王把牙一咬,得意地再献一策于左贤王――原来他的狠招在这里。
  “这些兵马集中起来,不是为了应付赵国边军,却是为了对付咱们老单于的众小王们!
  哈哈,看来真正高明的人是你左谷蠡王啊!”左贤王笑得大声,却极不自然,好像话中有话一般。
  看你小子这么‘热心’助我,可一开始却又为什么对我处处相逼,让我难做?你究竟想要得从我这里得什么好处――透过左贤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左谷蠡王很清楚地得到了这样的信息。
  “左贤王……我的好大王啊,看您这话说得。小的不过是做为您的下属之人,尽自家本份罢了!”左谷蠡王先是一语,可看左贤王的眼中流露出的一丝不满之意,立刻再次拔高自己的道德水平,道:“再说我匈奴单于,历来就是由为居左贤王者继承――大王您成为左贤王,那个我匈奴部众之望,是众望所归,更是天理所向,是受天父保佑的啊!”
  左谷蠡王的话虽然让左贤王很是受用,却不是他想听到的真巳话。于是左贤王再把胡须一捻,轻轻摇头。
  “其三,小的先就说过了,我匈奴单于之位,当是能者居之。那谁又是能者呢?自然是我匈奴诸部中,势力最强的部族首领。我看您左贤王之部,兵马强壮,做了大单于定是实至名归!”左谷蠡王再瞪他那又小又圆的眼儿,向左贤王脸上看去,可是还是看不到左贤王点头任可。
  “大王,小的以为我匈奴各部首领之中,就属您最尊旧理――等你当上了单于,这左贤王之位……嘿嘿,是不是就该轮到我这只比您底了一阶的左谷蠡王做做了……我们本是一家人,小的也就在这里说去放肆的话了,要是小的命好,在您留给小的的左贤王位上耗出了头,等您被天父召上天国之后,便可成为新的单于……”说着,左谷蠡王把话一顿,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最清楚,要是被露出点把柄给多疑的左贤王抓住,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而左贤王要的,也正是左谷蠡王的这一句话――这就正只有朋友之间才不避讳对方,相互袒露了自己心中最为龌龊的一面,说出自己的秘密一般――虽然他们两个不过是狼狈为奸,可是还是需要这么一个合做的基础。
  “哈,哈……左谷蠡王您果然是心存远大,志向高明!”左贤王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那小的也不过是在是效大王之法,望大王的马后蹶尘而后行啊!”左谷蠡王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得不如左贤王张狂。
  左贤王大帐之中的两人就这么大声笑着,笑声传遍王庭营地,传入匈奴众兵民耳中,只是众兵民无法从这声声豺狼之笑中,听出帐中两人之间的“默契”,听出两个各自是心怀鬼胎。
  左谷蠡王其实只把话说了一半--他是要利用单于与左贤王之间的矛盾,使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
  单于与左贤王之争,不论谁最后能够胜出,最后左贤王的位子都是他来做――如果左贤王失败,那么打入其内部的左谷蠡王自然是帮单于扳倒左贤王的最大功臣,反之,他又可是成为逐左贤王登上单于之位的最大功臣。无论那边最后得势,他这头都是占尽先手。
  如是单于与左贤王两败俱伤,那他这个野心家浮出水面的进机,也就成熟了……
  而左贤王呢,不过是与单于一样,想要利用一下左谷蠡王罢了,等到大事一成,是不是一脚踹了他这个老小子,那还要看他们的心情怎么样了。
  只是这些匈奴豺狼们在机关算尽之时,却没有把另一个因素计算进去――在他们眼中,这个因素不过他们可以利用,以达成他们各自野心的工具罢了――在他们的南边,赵国边郡执政赵括又什么样的打算?
  现在只顾着窝里斗的匈奴豺狼们,无心去考虑;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肥肉,只顾相互着争食,却没有去多想这块肥肉会不会是猎人陷阱上布置的食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