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十章 雁门李牧初为将(中)


小说:东周末年有战国   作者:克己马   类别:上古先秦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更新慢了/点此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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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冷地寒的?他们怎么就摸过去了?”庞援口中问道,心中却是想着这样一番情形。
  一群身穿只能遮羞却不能御寒的单衣的兵士,不惜冒着寒风刺骨锥心之痛,用着简陋的工具,甚至就是他们手中的兵器,如在战场上砍刺敌兵一般,奋力地凿开黑水河面上的坚冰;然后,他们只是把双眉一皱,便跳入河中,抗着激流与寒气,摸索着河地的卵石。
  一样到兵卒们的血肉之躯浸在冰冷的水中,先是发红,再是变为苍白,因为过了不少苦日子,而爱兵惜卒的老将军也不由的把目一闭,将双鬓斑白的皓首轻摇了起来:“是……是谁叫他们这么蛮干的!”
  虽然为没有在河边耽搁上太多时间而有一丝心喜,可一想到那些以身试险的兵卒,庞援还是高兴不起来。
  “原本是行在前方的雁门军中俾将要走在最前面的队伍用长矛敲击河面,想探出一处冰厚可过车马的天然冰桥,好让大军及时通过。可巧了,走在最前方的正是那一营陷队兵,他们在那个有罪在身的骑都尉叫李什么来着的鼓动下,反而是跳在河中,摸出一处可过大军的浅滩!”来报的小官回道。
  “李牧?”庞援起身问道,心中却想:“果然就是他了――这个马服君要我留意,雁门郡守口中滥杀的‘刺头儿’!”
  一听干下事情的果然就是李牧,庞援一时不知是高兴李牧,说他还未上战场,就为大军立下一功;还是恼怒李牧,骂他冒失,到了陷队营中,还是不思改过――甚至认为雁门郡守对他的讥讽挖苦不光是空穴来风。
  “走,立刻拔营!已经耽误了数个时辰了,叫大家快点儿,一定要在明日赶到原阳城!”庞援下令道,同时也在心中留下了一入原阳城,便要招这个李牧来看看的想法。
  以老将庞援那还不失敏锐的眼光,他已经感知道李牧当是一个人才,却还不知道自己心中惦记的这员小将将来终于会成为钻天之杨、参天大木,而这支大军便是这颗名将之种萌发的沃土,眼下的战事,正是其成长的养分。
  黑水,不过是蜿蜒流淌在中国北方的一条并不算大,也不是很长的河流,如果是在干旱的年景里,甚至会有人以为它不过是一条小小的河沟。可是在当时中原人的眼中看来,黑水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它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地理标志,是地理上的九州与化外蛮荒之地的分界线了――所谓黑水之南,华山之西便是九州之一的梁州,而黑水的西面,则是要再过近百年时间,才会被人叫做凉州的地方。
  过了黑水,就是出了比中原的范围还要广大的九州,就可以看到各种世间罕有的奇珍异物了――可是在庞援此时却没有看那些书简中所描绘的稀罕物的猎奇心情。在老将军的脑子中,只有这样的地理概念:“黑水以西以北便是云中郡的地界了,很快,我们就会与义渠人一战了!”
  深知因为大河阻隔,已经延误了行程的庞援催促着大军迅速趟过了大河,然后又派出信使,与原阳县中官吏联络,要他们做好点准备,犒劳兵士。可老将虽知时不待我,可知更道大军远行,最为忌讳水地不服,引起疾病横行,影响战力,安排好此事之后便立刻下令,令全军立即就地安营,升火烤衣取暖。
  正当庞援在篝火边儿上支着手烤干战靴之时,忽然听到帐外有人吵闹道:“我来问将军,大军过河之后,为何不前!这日头高照,却要窝在这儿,白白浪费了半日时间――前方战事正紧,他就不怕延误了军情!”
  庞援不同声色,继续烤着靴子,却又听到帐外之人似乎已被亲兵架走,声音渐远。当他侧耳再听,没有把老将气得跳起来:“放开我……你要是怕死畏战,那就明说了……大家都听着,听说这老头儿年青之时也算是英武之人,怎么到了老来偏偏成吝惜怕死起来,如果当正是这样,不如好好回家玩孙弄儿,享受人伦之乐,却还跑到这里来祸害大家,不累得众兵死无葬身之地,那才怪了去了!”
  “把帐外吵闹,扰乱军心之人,给我拿进来!”庞援先是一火,可又是一回想,料定喧哗之人定是“刺头儿”李牧――这个在他上峰叙述之中,总是认为自己高明的人物了。
  众兵推推搡搡地,将李牧架入了帐中,却见李牧一身硬气,倒像是得理不饶人的样儿。
  “你以为我大军过河之后,就当立刻进军,今赶在入夜之前,进入原阳城中,争得那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庞援故意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而不看李牧一眼,便轻视他的样子问道。
  “兵贵神速,这时间就是前方将士的命,更是后方援军的命!”李牧一面用蛮力摆脱钳住他双手的亲兵,一面气鼓囔囔地回应道,那口气,就好像把庞援当成了侵略边郡的胡骑。
  庞援依然是目视火炎,名知故问道:“你叫何名,又在军中是何职位?”
  问话之间,庞援又将目光一挑,将李牧的身形相貌一扫而过。正如老将心中所想,李牧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材,身高如李同一般高大,却又没有那一丝野蛮之感,面目如秦开一样棱角分明,而又不是让人害怕的一脸横肉,比起那两员勇猛之将来,眼前的李牧,更从了一份压迫之感。只是让老将心中一惊的是,这李牧的年纪――他被边地风沙塑造出的面容在刚毅之间却透露出一股初牛犊般的志士之气――怎么看也就二十出头一点,还没有赵括的岁数大。
  “这么年轻就当上骑都尉了,必然是有他的本事!”虽然先前就这么想过,可是看过李牧的面容之后,庞援更加想信自己的判断了。
  “我叫李牧,不过是名陷队死士!”李牧的做答更是宗气十足,毫不理亏,就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被罚到陷队营中一样。
  “你就是那个屠了一村胡民的骑都尉?杀人杀得如此痛快,可真有你的啊――怎么,那冰冷的河水还没有把你给冷下来!”庞援放下手中的靴子,问道。
  “那,那是因为……”一说到自己的痛处,李牧立刻脸色发红,支吾了两声,才又回道:“那是因为众口难辩,我自以为那事我是做对了的!”
  都到了陷队营充当死士,李牧却还是不改初衷,回答庞援问话也算是果决。
  “说说,你是怎么个没有错法的?”庞援此时倒也想听听李牧对自己的作为又有什么说词,进而从侧面了解一下雁门郡官们对郡县的治理之道,然后好像赵括奏报。
  “那屠村之事,是因为其中一村之民扮作另一村的村民,袭击我们先到的兄弟上,那些兄弟们为了自保,开始杀人……这就如在战场之上,你要是杀红了眼儿,那还管得了那么多于是他们就屠了那一村无辜的胡人。我那一旅人马赶到之时,村中只剩下数名没有抵抗之力的妇孺老人。
  也就是到了这时,我们才可能问个究竟――正如刚才所说,那是另一村的人在陷害此村之人。这些胡人,居然做出如此奸恶凶险之事,陷害邻里,陷我赵国兵士于不义之地,难道就不当杀?
  于是我就领了自家人马,杀了那使计害人的村子之中的所有男子。
  可是事后,那些郡官们非要说我滥杀无辜,还说什么要用我的人头,来堵边地民胡民的悠悠之口――我以为我没有错!”与那郡守议论屠村之事一样,做为事件当事方的李牧也是一脸正义,直着腰杆回答庞援。
  “果然郡守对我还是有所隐瞒。就事论事……这李牧也不是全错――只是我如果是那郡守,也会用你李牧的头去堵胡民的口。治理郡县,不比当豪侠剑士,可以快意恩仇――这也难怪那郡守会说你冤得很,也不冤……”庞援听完李牧之说,倒是对雁门郡守做事的方式有了一丝好感,当然,这也不妨碍他对李牧这不畏权贵的冲劲儿的那一份喜欢。
  庞援知道屠村之事不过是一笔糊涂帐,而且已经成了过去,死者已故,生者尚活,也就不在此事上与李牧纠缠,而是改口再问道:“好了,如今你已是个死士了,本来因为找出过河通道,为大军省下时间,也算是大功一件,可是你又……你知道你现在的过错又是什么吗?”
  “错?我的错就是不该带头跳到水中,摸着石头过河,害得众营中兄弟挨冷受冻――现在还有人生了冻疮!可是大家这么做,好不是为了大军赶快去到云中前线,杀那屠戮我边民的胡虏!可是大军才过黑水,便在这里停了下来,浪费了半天时辰――这……我们众兄弟先前忍着寒流浸体的痛,在河中摸了半个时辰,这份子辛苦又算做什么啊!”李牧先是一句豪言,可越说到后边儿,声儿也就越小,最后自觉心中委屈的他,喉咙一抖,都有些哽咽之声了。
  “你小子现在倒是知道爱惜士卒了。你可是你想过没有,这大队人马,趟过这河寒水,身上衣衫皆被冷水浸湿,再被这干冷的西北方一刮,又会怎么样?不给我冻伤一片,那才是怪了去了!
  你说你们在冰水中摸索道路,是为了使大军尽快赶赴战场,解救边民与云中的袍泽兄弟――这是对的。可是我们要如何解救他们呢?还不是只有通过力战杀敌来救其于水火之中。现在我军中要是有一半士卒受了冻伤,染了风寒,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那你与你陷队营的兄弟们不是白白在水中冻了那么长时间了吗?你们心急火燎地摸河探路是为了战胜胡虏,而我现在不急于一时,而让众人烤干衣服,也是为了战胜胡虏!”庞援如严父教子一般对年青的李牧教训道。
  “我……”当惯了出头鸟的李牧,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现在自知是言光词穷,再也支不出声儿来。
  “好了,我已经向你言明了你说指责的我的过失,那你现在又知道我先前说你的过失吗?”庞援就如用兵打仗一样,又是一击,“攻”向在他面前,还略显稚嫩的李牧。
  “我……”李牧当然还是鸭死嘴硬,不作检讨。
  庞援就知道李牧经历了这么多事端,依然是不怎么开窍,于是直截了当地向他言明:“目无上峰,藐视上位之人的权威!”
  “可是上司有过……”李牧还要狡辩。
  “是你以为上司有过吧……我早就听你们雁门郡守说过,你这个人,仗着自身本事,说话是直来直去,已经是开罪了不少人,还顶撞过那郡守,把郡尉也搞得是灰头土脸――你说他们嫉恨你,你不想想为何他们嫉恨你。莫非这天下还真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无因无果的恨了?
  不过这些是私人之事,本也拿不上公堂说话。可是你倒是痛快的把上官给顶的,也不想想下面的人会怎么看你有上官――你的长官们失去了权威,四方之民还如何信他们,他们还如何治理地方,管理郡县?
  好吧,就算是骂那些郡中官员,算是骂对了――可是这回子在老夫帐前喧哗,又算是什么呢?
  你先前言我这老头儿怕生,叫我回家歇着――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本已到了可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年岁,却还在这你陪着你们这些年青人吃雪喝风的,又是何苦。
  我不恼你骂人,我是恼你身为一名中级武官,却不知综观全局,还自以为是――如此,你害了自己营中袍泽兄弟也罢了,只怕是还会连累一军之人!看来那郡守罪你做陷队死士,可你还是不知悔改……如此,你不如就在阵前杀两个胡人,便死在战中好了,免得将来立下新功,又做得都尉将军之职,害死更多土卒!”庞援知道娇将必败的道理,有心要挫折一下李牧的锐气。
  “这……这是我的错……将军,请,请您责罚吧!”在事实与道理面前,也由不得自诩为光明磊落的李牧不认错担过了。
  “知过能改,才是善莫大焉,你可知道!”庞援继续训着“儿子”。
  “在下明白,请将军留我在陷队营中效命吧!就像是将军所说,让留我性命,杀两个胡虏也好啊!”李牧现在已是心服口服,只等庞援发落。
  “好了,你今日所言,我就当是没有听到――而你与那些在河中寻路的兵士的功,我是计着的……这样吧,你们就各自回你们原来的旅中效力,再看你们能不能以功抵过好了!”庞援也不想李牧真的就在陷队营中,当个死士而白白折损在战场上,于是找了个由头,个便将这个将来的名将调出了九死一生的陷队营。
  “多谢将军!”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李牧当然只有把身子一屈,报拳供手。他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四、五十岁上下,却因为风雪刮刮面,而显得有一些憔悴的老将居然与雁门郡中那些小人不同,竟然如此大度的饶了他的罪过;如今虽说不能立刻指挥自己的人马纵横杀场,却也能在马上快意挥剑,这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奖励了。现在李牧也只有与当时的庞援一样,大感受了知遇之恩。
  “将军,那么在下就先退下了!”如所有的年青人一样,心事已去的李牧有一点儿喜形如色了。
  “怎么?想亲自喂喂自己的战马?”多年从军,又长期担任中级武官的庞援最是知道李牧这中人的心思。
  “嘿嘿……有些日子不见了,怕它都认不得我了!”李牧浅笑着,却也不像开如那么放肆任意了。
  “马儿最能认主,你就安吧!倒是你,我费了这么多嘴皮子,你怎么还是听不进去呢?”庞援又是一问。
  “怎么?”李牧被庞援这么突然一问,一子便愣住了。
  “你看你这身衣衫,怕是从河中出来,没有擦干身子就穿上了吧?”庞援也是细心之人。
  “是……将军!”
  “都渗出涞了,还不快就这帐中篝火,烤干了――你的命可是能换两三个义渠戎兵的命的,可是还同的上阵,就变么冻病了,那可划不来了!”庞援指了指温暖的火炎,笑着对他眼中如旭日朝阳的年青军官说道。
  “将军,这怎么好使得……”李牧一边做着谦一边又在脱着战袍――听庞援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感到一身寒气上脑了。
  “你们这些个年青人真好,就像荆棘丛中的斑鸠一样,不知冷热――不比我们这些老头子了!”望着李牧那年青而健美的身体,庞援真的感到自己老了。
  他招呼李牧坐下烤衣,顺便想考察一下这个给他留下虽然莽撞却是可造之材的年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