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 开工仪式

　　第二天早上，以往平淡的版拉门村随着公鸡最后一声啼鸣，几乎全都活动起来。凡是在张耀军那个名单上具名的人家都早早起床收拾家务，然后，背起行囊离开家门，在街口等候。
　　还不到六点钟，深秋的晨曦还没来得及露面，模糊的视线却没影响早起人们的热情，大呼小叫，嘈杂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拥堵在街口的人们密密麻麻，这里有出去干活的，也有家人来送行的，纷杂如菜市场。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张耀军找了个高点，居高临下对众人高声说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点一下名。”
　　下面的人们立时间安静下来。
　　“李全新。”
　　“到。”
　　“哄”大家一阵哄笑，有人怪笑道：“老师，今天我们是上课，还是去郊游啊！”
　　下面又是一阵哄笑。
　　张耀军的脸一下子挂不住了，道：“点名就是确定一下是不是人到齐了，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划掉。”
　　说怪话的人立马就没动静了。
　　“李全宝。”
　　“到。”
　　“吕宝柱。”
　　“到。”
　　“…………”
　　无一例外，名单上的人全都到了，包括张耀成。
　　“耀军，我昨天没在家，不知道信，现在报名行不？”
　　“是啊！我也想去，前几天有人找我去墨阳干，可又没信了，我一直在家傻老婆等痴汉子，去他妈的，老子不等他了。”
　　“草，大老爷们儿说话算话，昨天不想去，今天又来，当刘琪哪儿是养老院啊！”一个报上名的汉子当即反对。
　　“哄。”
　　下面又是哄笑。
　　“关你屁事，要是刘琪说这话还行我听，你算老几？”
　　“可人家名额已经确定下来了，你们偏要往里挤，这算咋回事？”
　　插队的不吱声了。
　　“我昨天才听着信儿，连夜赶回来的，耀军哥，要不你问问刘琪，能不能算我一个？要是真的不用人了，也没关系。”
　　说话的还是一个本村青年人，平时跟跟刘琪、张耀军关系都不错。
　　张耀军有些为难，想了一下，刘琪这么大的工地，多几个少几个也没关系，几个人的话，他还能做主，说道：“你们还有几个？我算算人数。”
　　“我一个，还有谁？”青年首先说话。
　　“等一下，我记一下名字，”张耀军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夹子，翻开一张空白页，旁边一个青年很有眼色的拿出手电筒给他照明。
　　“李同明，还有？”
　　“李国平！”
　　张耀军写下名字，说道：“还有谁？”
　　“赵旺。”
　　“嗯……嗯？！”
　　是外村人。
　　“外村的也来了！”
　　“这怎么能行啊！~？”
　　张耀军知道是个赵国旺的来历，他是李兆麟媳妇的娘家外甥，当下，也没说什么，还是把名字给记上了。
　　“下一个。”
　　“……”
　　几分钟时间，终于把新来的给记完，数一下，整整十六个，比当初预算的五十人足足多出百分之三十。
　　人太多，张耀军做不了主，掏出新买的手机给刘琪打了个电话。
　　此时，刘琪正带着雇来的两辆大客车往版拉门村赶呢，眼看就到村口，手机响了，一看，是张耀军的电话，等接起来一听，还是很意外，迟疑了一下，渐渐的，心里却有了定义。
　　“我这就到村口了，到时候再说。”
　　五分钟后，沾满露水的两辆大客车停在街口，人们蜂拥而至，把大客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琪下车就喊张耀军：“军哥，你先把昨天定下来的人安排上车。”
　　张耀军挤过人群，站着车门口拿着名单挨个点名，点一个上一个。
　　可能是刘琪刚才话包含的意思是，后来的人都不要了，这些人立马把刘琪包围起来，问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看着大家一脸渴望的神情，刘琪苦笑道：“你们啊！哎！”他还真有点无话可说，昨天都干什么去了？“我那里安排你们这十几个人没问题…………”
　　“我就说吗！刘琪那么大的活能差咱几个，这回好了，都有钱挣。”
　　十几个人一时间都神采飞扬。
　　被人把话打断，刘琪倒也没责怪他们，说道：“我话还没说完，等我说完，你们再说。”
　　“你说，你说。”
　　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刘琪，生怕再发生意外。
　　“当初我要五十人，并不是五十人就够了，只是根据咱们村能出去的人大概估算的。没想到你们一下子来了十几个。其实也没关系，可咱们的施工地点是荒郊野外，你们到那里住宿可是个大问题。我们昨天安支帐篷是根据预计人数定的，你们人数要是三五个，挤一下到没关系。可这一下子多了十几个，今天晚上难道睡荒地里吗？”
　　原来如此，大家都把心放下了。
　　“没关系，我就喜欢睡荒郊野外了，睁开眼就能数星星。”
　　有人打趣道。
　　大家的热情让刘琪有点感动，说道：“多谢大家捧场，话说回来，怎么也不能让你们睡露天地，今天我把这些先报名的人安置一下，让人从县里再发几顶帐篷，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派车来接你们，怎样？”
　　“好说，好说，那我们说准了，明天还是这个点吗？”
　　“对，就是这个点。”刘琪感觉对方有点不放心的意思，回头对身后大客车的司机说道：“师傅，明天你再跑一次，把这些人接过去。”
　　司机点头表示没问题。
　　人们见刘琪不可能放他们鸽子，这才放心，不再言语了。
　　在全村人的注视下，两辆大客车掉转车头，满载着村民们挣钱回家的期望，缓缓向清远方向驶去。
　　……………………
　　上午九点三十分，徐水大桥施工点，开工仪式正式开始。
　　光大大小小的车辆就有二百多辆，现场人山人海，彩旗飘扬，锣鼓震天。
　　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县长许强和市委的许多领导握手，互致问候，然后在椅子上按规矩依次落座。赵志邦作为星星地产的老总，也仅仅坐在边缘。这样场面，清远镇镇长或者镇书记根本就没有位置，只能靠边站。
　　至于刘琪，他只能沦落到跟村民挤在一起，在下面看热闹。
　　台上这些官员中，刘琪就认识许强和李同新，其他的都不认识，有的只是眼熟，不知道名字和官阶。
　　上面的人们议论一阵之后，李秘书手里拿着一个有线话筒，对着话筒“喂、喂”的叫了几声，感觉没问题，就开始了主持工作。他先是热情洋溢的感谢了一阵，语气激昂慷慨，挺有范儿，看来是经常登台的，讲话期间，他还在关键节点上停顿，给下面人鼓掌时间。
　　可让人失望的是，围观群众中，仅有几个当官的拍了几下，人数最多的工人却根本没理他。
　　李秘书面色坦然，似乎没受到影响，接下来就是市长李同新发言。
　　李同新确实不错，发言当中，里面没有几句官话，大都很接地气。比如工人的吃住，工资发放等工人关心的几点上，他做了充分的保证，讲话结束的时候，现场的气氛立即就进入了*阶段，上千的人们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场面十分火爆。
　　看了一眼下面面红耳赤的工人，李同新这才心满意足坐回原来的位置。下一个讲话的是本地老大许强县长，他没吸取到李市长讲话经验，又开始老生常谈的说起了套话、官话，里面没有内容，可想而知，结局还是很尴尬，掌声零零散散。
　　轮到最后，是赵志邦讲话，他本来就没什么文化，由于经常跟官场打交道，也学会了说官话。说话也没内容，比起许强不相上下。
　　刘琪想到许强尴尬结局，不想让赵志邦也灰溜溜下场，示意工人们给捧场。工人们得知这个讲话的人是刘琪的顶头上司，于是，纷纷往外面传话，叫大家到时候帮忙。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下面的工人们基本都得到了暗示。
　　果然，赵志邦讲话结束后，下面掌声雷动，里面还夹杂一些口哨，场面丝毫不比李同新讲话的效果差。
　　听到自己所说的话居然引起这么大的反响，赵志邦没表现出惊喜，反而觉得很诧异。等他看到人群里得意洋洋的刘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讲话段落结束，下一步就是奠基仪式。
　　这个仪式简单，几个大领导分别操起铁锹，象征性的给石碑填了几锹土，然后鞭炮声铺天盖地的燃放起来。鼓乐手们奋力的挥动胳膊、鼓起腮帮子跟着凑着热闹，场面上火爆极致。
　　仪式结束，李市长带着几个领导深入群众，行走在人群里面。记者们也都举着照相机、摄像机紧跟着拍摄，生怕落下精彩镜头。
　　李市长作秀一样的跟普通工人拉了几句家常，众目睽睽之下，能跟市里大领导握手交谈，让几个工人激动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