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鸡肋

　　“最好的主意？我总不能以身相许吧，况且咱们还是同性。”徐亮笑道，“可惜我的肉身也已经被吃掉了，不然也能献身给你。”
　　“开心，有时也很简单。”
　　“比如呢？”
　　“比如，你的呆萌，你的可爱，你的幽默，你的滑稽，甚至你的无耻，你的丑态都可以成为开心的触发器。”
　　“哦，你是要我当你的宠物是吧？”
　　“我的宠物可太多了，想出类拔萃，可得多费点心思哦。”狗俩前蹄抖动着说。
　　“你的宠物应该是耗子吧，它们除了会吱吱吱，还有什么才艺啊？”
　　“有耗子什么事？这么跟你说吧，无数的社会名流、娱乐大咖想当我的宠物都求而不得。”
　　“您老别逗了。”徐亮笑道。
　　“怎么着，还不信呢？社会名流我就不叫他们出来了，免得给你太多的心理压力，那就叫一个超级巨星来给你暖暖场吧。”狗摇了摇尾巴，它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年前不幸车祸离世的一个大明星。
　　“汪爷，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大明星奴颜婢膝地说。
　　“那就好好把握吧。”狗官气十足地说。
　　“‘汪爷’？真是神一般的名号！”徐亮忍不住笑，继而对大明星说，“你是我小时候的偶像，那时简直把你当神一样崇拜。”
　　“好汉不提当年勇。”大明星尴尬地笑着，“都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这二十年之后还是野鬼一条。”
　　“怎么，诉衷情来了？”狗嘲讽责备道。
　　“没……没……下面我给大家带来的是我的经典成名曲《少年狂》。”大明星连唱带跳，十分卖力，演绎了一场经典狂欢。
　　“我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能在有年之内欣赏到现场版的《少年狂》。”徐亮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激动。
　　“没想到我还帮你圆梦了呢。”狗嘲笑道。
　　“正是。多谢汪爷！”徐亮说。
　　“我就先告退了。”大明星恭敬地对狗说。狗扬了下前踢，同意了。
　　“把和氏璧都抛出来了，”徐亮笑道，“不过我能做到他做不了的事。”
　　“那你倒是说说。”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我会用屁股说话你信吗？”
　　“我不信。”狗笑道。
　　“干爹，那你还逼着我说屁话！”
　　“哈哈……汪！汪！”狗太高兴了，以致用吠叫代替了欢笑，“‘干爹’？你可真会占便宜。”
　　“我这能算成功了吗？”徐亮笑问。
　　“放心吧。干爹疼你。”狗笑道，“你过关了。”
　　“过关是不是就可以投胎了。”徐亮的脑中还有另一种想法：说不定投胎新生之后梦也就醒了。
　　“我只是说我这一关你过了。你现在手里有了入场券，后面的路自己走吧。”
　　“你刚才不是给我一条活路吗，这就叫活路？”
　　“没错，是活路啊，至于能不能活下去，那就看你自己了。”
　　“那你总得给我点锦囊妙计或是旅行指南什么的吧。”
　　“用不着，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徐亮只得踏上新的征程。
　　越往前走，徐亮发现风越大，可奇怪的是地上的沙石完全没有半点反应，丝毫不受影响。那风从正前方、左面、右面一同攻来，徐亮觉得比逆流而上还要费力。在他即将精疲力竭的时候，风突然停了，一个大长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人，就这样从天而降。
　　“恭喜你，进入了我们的体制，但是嘛……”那人打着官腔。
　　“但是什么？”
　　“但是，你很不值钱啊，或者说你很没有价值啊。”
　　“不是，我怎么不值钱了，您是用哪个公式算出来的？”
　　“用什么公式，上称一称不就知道了吗？”
　　“哪有称？”
　　“风称。”
　　“哦，刚才那风就是称，还真是闻所未闻。”
　　“我要是兜里揣两块金子，是不是就很有价值了？”徐亮笑问。
　　“那是自然。风称的别名就叫‘金称’。”
　　“有钱能使鬼推磨原来还是轻的。那我现在怎么办？”
　　“我们这有一点好处就是一般不往外撵人，既然来了，那就慢慢等名额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我可就不敢给你保证了，得看前面有多少人。”
　　“前面有多少人？”
　　“肯定不少就是了。”
　　“你不会就是阎罗王吧？”徐亮问。
　　“没错，我就是今天的阎罗王。”
　　“为什么是‘今天的阎罗王’？”
　　“因为我每天都得换一个容貌。”
　　“但实际上还是你？”
　　“没错。我还有个兼职，要是财神休班，我得去顶替他。”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很多事。”徐亮笑道，“有的人觉得活着的时候不平等，等死了以后洗牌大家重新来，他们绝对想不到阴间会是这样的情况，看来我的人生哲学才是无比正确的。”
　　“你能到这来，起码证明你的哲学还不算太差。”对方笑道。
　　“我不会被打入地狱吧？”
　　“放心吧，地狱早就住满了，想进去也得排队。”
　　“那我就放心了。”徐亮笑道，“下面我该去哪？”
　　“当然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你往正前方走一千两百步，会看到一块三米见方的巨石，上面几近平整，有时我会去那里冥思，你的任务就是每天打扫那里，不允许一丁点的灰尘落到上面。”
　　“这有点难吧，灰尘我哪管得住？”
　　“灰尘你是管不住，因为我们本来就生活在尘世中，但这能成为理由吗？当然不能。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生活在尘世中，就每天不洗澡吧？不能因为生活在尘世中，就可以为所欲为吧？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本来就是众生的境界。”
　　“这是清洁工的境界。”徐亮笑道，“我的任务就是这吗？”
　　“怎么，嫌少？”
　　“那倒不是。我是想说，靠打扫卫生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
　　“一切都是造化，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
　　“好吧，知道你是神还不行吗？”
　　按照阎罗王所说，徐亮轻易地找到了那块大石头。“妈的，冥思还得找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一听就知道是在作秀了。再说了，什么时候要来，提前派个人打扫一下不就行了吗？还专门安排个人打扫这么个破石头，这不官僚主义吗？老子就不打扫，看你能怎么着？”徐亮靠着石头休息，不禁在心中暗骂。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还不抓紧时间干活，在那胡思乱想什么呢？”大石的后面绕过来一个胖胖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条马鞭。
　　“什么胡思乱想，我这是在冥思好不好？为的是追寻领导的步伐。不是，你是哪位啊，还带着家伙？”
　　“我是前行官，负责提醒你按时干活。”
　　“什么前行官，不就是监工吗？”徐亮嘲笑道。
　　“不是，监工另有其人。”
　　“不是监工，那我知道了，你就是一块会说话的闹钟，贴切吧？”徐亮笑问。
　　“说话的力气省下来干活不好吗？”女人讽刺道。
　　“那怎么行，说话是享受，干活时受罪，哪有把享受省下来去受罪的呢？”徐亮笑道。
　　“我现在谈的是工作。工作本身就是辛苦的，有压力的，它的天敌就是你说的‘享受’。你赶紧干活吧，你看上面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不会啊，我没感觉到脏啊。”
　　“你用眼当然看不见脏了。”女人嘲讽道。
　　“那用什么，不会是用心吧？”
　　“不是，得用非凡之眼。你看，我的眼睛就是非凡之眼。一会监工来了，他的非凡之眼才鼎鼎大名呢。”
　　“也就是说你们的眼睛带有显微镜的功能？”徐亮笑问。
　　“不仅是显微，还有透视、化疗很多功能呢。”
　　“我服了还不行吗，那我干到什么份上为止？”
　　“学无止境，艺无止境，工作当然也没有止境。”
　　“操！”徐亮低声骂道。
　　对方假装没听见，然后故意摆了摆架势，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总得给我工具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徐亮大喊道，可是并无半点回应。他脱去上衣，就当是抹布，可四周空落落的，全是石头，一滴水都没有。徐亮只好等着，他想，就算监工来了，自己也完全有办法交代。
　　监工是一个二十多点的年轻人，很横，上来就是一顿臭骂：“还翘着二郎腿，请你当大爷来了？你看上面脏的，灰一层一层的，要是上头突然驾临，别说你吃罪不起，连我都担不起。你的工作意义重大，十分重要，因此你必须要有十二分的责任感和一百二十分的敬业精神。你不要以为进来了就万事大吉了，干得不好走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抱歉，打断您一下，我就想问问水在哪，起码得给块抹布吧，你看我这上衣都脱了，打算撕成抹布呢。”
　　“这是你的工作，你问我水在哪呢？你这衣服这么薄，吸水吗？不吸水那不是越弄越脏吗……”
　　“我就想问问你水在哪，没水我怎么干活？”
　　“没水怎么就干不了活，怎么就干不了了？工作中你得想着去创新思路，改进方法，不要固步自封，更不能一叶障目……”
　　“我就想问水呢？”徐亮简直要崩溃了。
　　“你还问，还在问！我告诉你，就你这悟性，注定是被淘汰的命。每天早中晚我都会来对你进行现场考核，每天临睡前记得给张处上交当天的工作总结和第二天的工作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