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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什么是江湖?”
“一种生存的方式,赚钱吃饭的方式。”
“怎么赚钱?种地?赶车?打猎?还是做木工?”
“都不是,但这些行业产生交易的地方就会出现江湖人。”
“因为利润?”
“是的。”
“可以举个例子吗?”
“当然,比如说一副上好的蜀绣在川内价值二两银子,在江南则超过十两;一套南阳的秦瓷在河南最多卖到五两,在成都府则要卖到二十两出头。”
“运输的安全、异地的差价,这些不都是朝廷派人专人管理的吗?”
“没错,但商家们私下交易利润更大,各大小门派和镖局才能从中获利,有长远打算的门派还会用这些银子购地放租、开茶楼酒店等等,用于维持日常开销。”
“如果参与交易的各门派利润分配不均怎么办?大家会不会兴师动众的血拼一场?”
“只要不触及到各自的底线,就不会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
“那用什么方式?”
“决斗。”
“各派一人,决斗?”
“是的。”
“这样的比试公平吗?”
“公平,每次决斗都会请上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主持现场。”
“决斗可以使用暗器吗?”
“没有事先说明,暗器也是武器。”
“如果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决斗,对方撒包毒沙,岂不稳赢。”
“你可以事先穿身皮装,甚至还可以戴个头套。”
“这样穿戴,岂不可笑!”
“决斗只有胜败,没有可笑。”
一
七月初五,立秋。
夜。
唐家堡丢东西了。至于丢的什么负责追查的唐门护院并不知道,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追查一名红装的女子,发现后不可妄动,放出信号即可。
霜加二十出头,来唐家堡做护院不足一年,平日里负责堡外临江一条叫麻油的巷子。
麻油巷很短,石梯青褐,坡度极大,犹如一条苍老的青龙镶嵌在江边陡峭的石壁上,龙头连着唐家堡南门,龙尾连着一个破旧的小渡口。
霜加脚力不稳,平日里入夜后,他只是站在巷头望望便回去睡觉。但今晚不同,他必须去巷尾的小渡口查看一次。
月色很淡,不见星光。
霜加小心地一步一挪的下着石梯,紧握刀鞘的手已经开始冒汗。石梯两旁挤满了破旧发黑的矮房,里面住着的都是爬坡上坎的苦力。这些苦力们入夜后便早早熄灯睡下,现在整条巷子只剩下发腥的江风围在霜加四周。
麻油巷尾的小渡口虽然破旧,但还算平整,入口处有一大一小两间院子。
大点的院子是一家廉价的客栈,船家挑夫的亲朋些经常会暂住在这里。
小点的院子则是间酒馆。
这家酒馆门口挂着的榆木招牌早已风化不清,累了一天的挑夫们总喜欢围坐在招牌下,看着夕阳,喝上一杯,再上坎去休息。小渡口平日里主要用于唐家堡生活货物的运送,过往的生客很少,所以这间酒馆一更时分便会熄灯打烊。
但现在已临近二更,酒馆黄麻纸糊的窗口上仍然映着烛火。
霜加轻手轻脚走到酒馆门前停下,仔细听了听,没什么异样,推门,走了进去。
二
麻油巷尾的这酒馆,堂里不算宽敞,最多能挤下四张矮桌。酒馆堂后便是厨房,厨房旁的后院还有一口取水的浅井。酒馆之前的店家是一个姓陈的驼背小老头,大家都叫他老城头,他的儿子小城头帮着在店里跑腿打杂,两年前,老城头因病去世,小城头便独自打理起这间小酒馆。
既然是酒馆,当然会卖五花八门的酒。
但这酒馆只卖两种酒。
一种酒是用附近山上野果自酿的酒,其色发红,味酸,但价格便宜,十文钱一碗,坎上的挑夫们平日里喝的就是这种酒。
还有一种酒是大曲,是小城头从唐家堡收货的家丁手上私下交易来的大曲,正宗的泸州大曲。
但这泸州大曲需要一两银子一壶,所以小城头在这破渡口一年到头卖不了几壶。
朝舞正在喝酒,喝的正是泸州大曲。
她一身红裙,长发束肩,慵懒地坐在酒馆最角落的凳子上,结实而修长的大腿倚在桌边烛光的最亮处。
一个女人独自喝酒,最多的原因莫过于想忘记,忘记某个人或某件事。
朝舞的酒喝的很慢,可能她对于想忘记的人又充满了不舍。
三
马上二更了,小城头抄着双手倚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可能因为他自幼在酒馆里长,不愁吃喝,所以成年后长得高大而肥胖,就连结实的老榆木柜台都被他一进一出的呼吸压地吱吱作响。
门开突然了,小城头半眯着眼向门口瞟去,小护院霜加走了进来。
江风吹进,烛火快要熄灭,墙角的红衣女子明显露出不快。小城头急忙过去把门重新掩上。他可不愿意得罪一个在这里喝大曲的客人,何况还是一位漂亮的女客人。
门掩上后,小城头回身去柜台给霜加倒了碗酸酒。
这种唐门外堡小货色的收入,小城头是了解过的,每月只有二两三,如果喝大曲的话,一壶就会差不多用掉他们半个月辛苦钱。
小城头把酸酒放在门边的桌上,但霜加并没有坐下,进门后他似乎就没怎么动,只是远远地盯着墙角的红衣女子。
小城头正要开口,霜加一转身,开门又出去了。
一声刺耳的硝声直穿天空……
小城头暗暗叫苦,因为他知道这硝声是唐家堡用来集结追捕的,现在他只能求这位红衣女子在唐家堡来人之前,赶快喝完结账!一壶泸州大曲的成本可比几碗酸酒高多了。
酒馆的木凳坐着并不舒服,霜加尽量把背挺直。喉咙开始发干,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酸酒,端起喝了一口,酸呛的滋味让他身上的毛孔迅速收缩。
霜加忍住,咽了下去。
酒的好坏,霜加并不了解。在进唐家堡做护院前他从没沾过酒,第一次喝酒还是一个挑夫头子过生请他喝的这种酸酒。
今晚是第二次。
小城头依然靠在柜台上继续打着瞌睡,但柜台吱吱呀呀的声却不见了。
二更响起。
对面客栈的灯光全部暗下,漆黑的渡口只剩这酒馆窗户上还透着一小块淡淡的黄色。
更声沉闷,渐渐远去。
酒馆寂静,霜加桌下紧握刀鞘的左手已开始发麻。
这时,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小城头紧张了一下,又继续开始打瞌睡,因为进来的是一个酒鬼。
这酒鬼最近个把月欠了店里不少酒钱,不过小城头看在这酒鬼两月前刚来店里时很大方的份上,几天前把他从渡口的阴沟里刨了出来,好让他在打烊后洗碗来抵回酒钱。
这酒鬼霜加也见过,刚出现在麻油巷时,霜加还专门留意了他几天,不满三十,不像苦力,总喜欢在这酒馆里请挑夫们喝酒,天天喝的大醉,没什么异样。
大家都喜欢叫他阿酒。
酒鬼眼中当然只有酒。
阿酒也不例外,而且他还知道什么是好酒。
他径直走到红衣女子对面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那壶泸州大曲。
烛火闪动。
红衣女子看着阿酒笑道:“如果你想喝酒,我请你。”
阿酒马上转身去看小城头。
小城头没醒。
阿酒只好自己起身,向后院的厨房走去。小城头没睁眼,伸手拦住,然后指了指柜台上的酸酒坛子道:“这有!”
“她请我的酒,是她喝的酒。”阿酒笑着道,接着又想往后院厨房里钻。
小城头连忙用身体把去后院的门堵上,睁眼说道:“这好酒得喝一壶,结一壶。”
阿酒看着墙一样的小城头,问道:“之前怎么没这规矩?”
小城头道:“我刚定的。”
阿酒无奈回头,向红衣女子瘪了下嘴。
红衣女子从袖口拈出一小片金叶子,得意地摇两下,放在桌上。
阿酒连忙转身去拿,但那堵墙又出现在了他身前。
小城头提了两壶大曲放在红衣女子和阿酒中间,然后又在阿酒面前加了个白瓷杯子,边用抹布擦着桌子边笑着问道:“两位还要点什么?”
“不了,找钱!”
阿酒伸手一摊。
“不急,不急。”小城头堆笑道,“慢慢喝,今早我做的盐水牛肉还不错,我马上去给你们切一盘,这么晚总会有点饿。”
说完,小城头一转身,溜进了后院。
牛肉再怎么切,也有切完的时候。
盘子已冒尖,外面仍没什么动静,小城头只好用小点的盘子分出一些,慢悠悠地端了出去。
小盘牛肉放在了霜加的桌上,小城头自己也倒了碗酸酒坐在霜加一旁,喝了一口后,伸手抓了片牛肉放进嘴里,然后点着头示意霜加也吃。
小城头做的盐水牛肉霜加之前尝过几次,味地道,小时候外婆也偶尔会这种牛肉做给他吃,整个恭州地界会这手艺的人不在少数。
霜加的家乡在恭州偏西的云笼沟,离唐家堡有三十来里。沟里盛产竹子,全沟人都以竹编为生。霜加的父母因战乱早亡,他从小和外婆相依为命,几岁起就帮着家里削竹,外婆则负责编制。但一年前外婆也去世,霜加只好卖了土房,含泪安葬了外婆,来唐家堡应了个廉价的差事,生存。
阿酒和红衣女子边喝边聊,很高兴,似乎他俩早就认识。
霜加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红衣女子在这店里再呆会。如果红衣女子真要离开,以他在唐门里例行公事学的几招,肯定是拦不住一个可以从唐家堡偷出东西的人。
时间又过了一刻,酒馆四周突然出现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酒和红衣女子喝的高兴似乎没在意。小城头想起身,但瞄了眼霜加,想了想又重新坐下,把盘里最后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堵上。
霜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唐门的人来了?来了至少会先进酒馆看看情况啊,出去看看?会不会中了红衣女子或那个酒鬼的什么招?
突然,一片火光迅速包围了整个院子,店里温度迅速升高!
霜加急忙起身开门查看,一股香气夹杂着浓烟迎面扑来……
霜加顿时失去了知觉。
四
晨,破晓。
入秋后的江边开始出现薄雾,滚滚江水看起安静了许多,乱石间的芦絮也变得湿润,被时大时小的江风吹得直接落地,不再飞舞。
阿酒靠在一块背风的乱石后休息,全身的泥水已开始发干。他本想找处有泉水的地方洗洗,但看了眼睡的像猪一样的小城头和还没清醒的小护院,又坐了下来。
几声鸟鸣,一扫寂静。
阿酒挪到一处还算干燥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小坛酒,拔掉泥封上的木塞,喝了几口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喝的酒,应该是我的酒。”
小城头不知什么时候已坐起来,盯着阿酒手上的酒坛。
阿酒又喝了一口,笑道:“没错,是你的酒,连这坛子也是你的坛子。”
小城头起身走近阿酒,道:“这坛酒可以分出三壶大曲,这事你应该了解。”
“了解。”
“那就好!”小城头伸手一摊,“三两。”
阿酒站了起来,在小城头面前转了几圈,看着小城头回道:“没有。”
小城头一把抢过酒坛道:“没有就别喝!”
阿酒道:“这酒如果不是我救它逃离火海,早烧的一干二净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说完,他一把又把酒坛抢回。
小城头没再动手,看着阿酒问道:“你什么时候进的厨房?”
阿酒回道:“在你背那小护院下井时。”
小城头道:“厨房里的床头有个木匣,你拿出来没有?”
阿酒道:“没注意,我只救出一小坛酒。”
小城头一脸怀疑的在阿酒身上仔细看了半天,转念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放的火?”
阿酒把酒坛递给小城头,回道:“你认为那火是冲我来的?”
小城头接过酒坛喝一口,道:“有可能,天知道你这酒鬼是什么人?”
阿酒盯着小城头道:“也可能冲你来的。”
小城头忙道:“为什么?我来这破渡口时还没断奶,会得罪谁?”
阿酒道:“那酒馆后院的井半腰上怎么会有个地道,而且还一里多长。”
小城头道:“那地道是我爹挖的,说是防强盗的,你现在能站这和我说话还得先感谢他!”
阿酒苦笑道:“当然,那是当然。”
小城头四处望了望,问道:“你那位红颜知己呢?不要你就跑啦?唐家堡正在抓她!说不定那火就是冲她去的。”
阿酒笑着回道:“不一定哦,我们都有可能,说不定那把火还是冲他来的。”
说完,阿酒向还躺在乱草上小护院一指。
五
霜加已经醒了一会了,阿酒和小城头的对话他隐约也听了几句,他也不清楚是谁放的火,开门那刻,出了火光和浓烟他什么都没看见。
脸边的乱草混合着泥土发出阵阵腐臭,让他的胃里很不舒服,只好挣扎着坐了起来。
一坛酒递在了他的面前。
霜加抬头一看,是小城头。
霜加接过酒坛,尝试着喝了一口,喉咙和胃里马上像火焰一样在燃烧。
小城头道:“这酒不错,我从不加水。”
霜加刚想道谢,小城头又道:“你怎么着也算唐家堡的人,那火多半是他们放的,回去后,你得给我作个证,我是本分经营的人,现在店没了,再怎么说也得赔我!我娶老婆的钱也全烧里面了。”
霜加忍不住问道:“谁是你老婆?”
小城头不削道:“就这破渡口,有钱还怕没老婆。”
阿酒远远道:“是啊,哪怕新郎比猪还肥。”
小城头转身去揍阿酒,但追了几圈没追上。
小城头停下道:“你会功夫?而且还不弱。”
阿酒笑道:“你怎么知道?”
小城头道:“我爹会点,但教我不多,他希望我把酒卖好就对了。”
霜加尽力站了起来,四周望了望问道:“这是哪儿?”
阿酒回道:“我也不熟,地下钻了半夜,出来又瞎跑了几圈。”
霜加问道:“那红衣女子呢?”
小城头回道:“鬼知道她跑那去了,出地道后就不见了人了,看在我刚才请你们喝好酒的份上,麻烦你们一起回渡口帮我向唐家要银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阿酒摇头道:“你这话说得不对。”
小城头道:“为什么?”
阿酒笑道:“因为你兜里还有一片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