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的背后（其五）

　　张杰的背后（其五）
　　“老师，差了一个人，张杰！”体育委员范家鑫升旗仪式开始前就开始查人了。
　　我脑袋“嗡”得一下，心想：怎么又是他。
　　天还没有全亮，操场边的大灯还在放射着凄冷的光。
　　我又在队伍中走了一个来回，果然，张杰果然不在！
　　早读时我看到了坐在教室里的他，他没有跟我承认错误的样子。他的嘴巴象征性地开合着，鬼才知道他读书的声音到底有多大。
　　“老师。礼拜天补课他也没去，他从24号晚上开始就不在家，直到25号晚上才回来，而且他还专门找我接他妹妹的时间段回来，结果等我把她妹妹接回来之后，他已经睡去了，怎么？他今早又迟到了？！”电话那边张杰的爸爸一会儿叹息一会儿生气。
　　我知道，如果要是寻求孩子父母的支持那实在是不明智的想法。
　　“告诉我，你为什么迟到？！”我把张杰叫道办公室，厉声问着。
　　“起来迟了。”他低着头。
　　“这是理由么？”我问。
　　他不说话。
　　“24号晚上到哪里去了？”我紧逼着。
　　他还是不说话。
　　他紧紧盯着自己的脚面，好像那上面有最圆满的答案。
　　“告诉我！！”我突然大声吼起来。
　　他着实吓了一跳。
　　“小子给我听着，我可没有你父母那样的耐心，你现在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遵守规矩好好学习，要么离开学校，自寻他路，你有幸活在一个开放的社会，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力，你都十七岁了！”我突然放低了声音，刻意地把那声音幻化成地狱中的音响。
　　他的眼神闪了几闪，我知道，他屈服了。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不识字的妈妈是你的累赘，也是你最看不上的人物；而你的父亲虽然是商界的一个比较成功的人士，可是却多少有些简单粗暴，于是你在家里没有知音，也不能自由。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的父母没有错，只是他们的学识或是性格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可你从未想过你的学习成绩和你的行为规范是否能让他们满意，这样一味地怨天尤人有用么？如果你非要坚持这样那就请你离开，因为你突破了我对学生要求的底线，那就是不孝顺！”我尽可能把话说清楚。
　　天已近晚，办公室里面的灯光还足以把他的神情照得清楚明白。
　　“我可以这样说，你没资格，有本事给咱要么学出个样子来，要么在社会上闯荡出一条明确的路径来，现在睡的是父母提供的床位，吃的是父母赞助的钱财，消费的是父母辛苦的血汗，你有什么资本，我还真的觉得奇怪得很!”我继续紧逼着。
　　突然，我发现我的学生眼泪流到了脸颊。
　　“他们不相信我，外婆也曾经想跟他们好好谈，告诉他们我的想法，比如这次出去，他们就是不答应，我也就没办法了！”如果他的声调和语气像我这样的流畅叙述就好了，当时的他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我知道的，我也年轻过，甚至跟自己的父母也闹过别扭，可是你听好了，我只要从你的嘴里听到‘他们’两个字便觉得浑身都是怒气，拳头便捏得格外紧凑，真想在你的脸上来上一拳，然后好叫你彻底清醒。你不要这样，我理解你的苦衷，但是你没有资格，我说的这个并不矛盾！”我一锤定音了。
　　他的眼泪停不下来，好像阴雨绵绵的天空总是蓄积了很多自然的仇怨一样。
　　我知道，他的心病还需要猛药！
　　“为人子不容易，就看你遇到什么样的父母了；为人父母的苦衷你品尝过么？你多大了？！”我突然发问了。
　　这倒让他多少有些吃惊了。
　　“十七。”他低沉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结婚了呢，你还嫩得很，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别把我惹气了不要你了！”我威胁着。
　　这一句倒比刚才的好些句都管用，他一下子低眉顺眼了。
　　“今晚回去跟父母承认错误，然后告诉他们你的想法，我相信你的父母是通情达理的。”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的全无自信。
　　他不说话。
　　“难为情么？！”我问。
　　他点点头。
　　我突然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可惜的是，当时在我的眼前并没有今天的我！
　　“突破它，我相信你！”我决定了。
　　他笑了，这倒让我感到突然。
　　“他特别佩服你！”我突然想起他父亲跟我说过的这句话。
　　成了，他也许今晚不会跟他的父母承认错误，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张杰会变成优秀青年的！
　　2011/12/26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