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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他们刚刚回来,看过新妃我就放心了,不如先让他们好生歇歇吧,明日晚上的宫宴再述相思?瑞儿的皇兄和皇妹们也甚是想念呢!”皇后笑而不露的向皇上请命。
“好,那你们退下吧!朕已经为你留出东宫,那是你的宫院,要多住几日再走!”宇文年看着瑞的目光是慈爱的,落在墨染的眼中,甚是感动,因为他的语气一如当年自己的父皇。
“你是真的中意?还是不甚满意啊?”宇文年望着他们的背影问道。
“姿色是够了,而且你有没有发现,瑞儿的新妃很是不一般呢,这样的大殿,如此尊贵的国主,她都没有一丝的紧张和惧怕之色,沉稳不失礼节,绝非平常人啊!”皇后的目光充满了阴毒狠辣。
“听说她的父亲是国将,将门之女,当然如此,刚才问她,好象还不认识太多的字,必是崇武吧?当然无所畏。唉!不知道这莫国公的女儿怎么办呢?她一心思嫁瑞儿!”皇上面露难色。
皇后挽过他的手,柔情如水:“皇上,明日家宴之时,我会让瑞儿收了她,她不是说不在意正妃之位么?那么侧妃之位,瑞还会给咱们个面子吧?唉呀,臣妾有些累了!”
“咱们回后殿去吧!”宇文年拉着她的手消失在这高殿之中。
东宫,是当年湖国皇后所居之宫,父皇自小和皇后情深意切,只叹红颜命薄,皇后嫁入宫中六年之后,暴病而亡,仙游之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一失双命,让父皇曾经一度伤心欲绝。
父皇自那之后,一直没有立后,到亡国之时后位也空悬多年,虽然自己的母后掌管六宫,深得父皇宠爱,但也是位居贵妃,这东宫也从未安排他人居住,这里是她来的最少的地——因为皇后情愫柔和,所以东宫居于湖国皇宫的西北方,独点坤位,静而幽深。
她觉得与瑞居与此,最好不过了。她终于重返皇宫,现在她最担心和惦念的是她的孩子,她知道洛国不及湖国的四分之一,所以宫中多数的宫人均是湖国旧人,她把视线落在这些宫女的身上,想从她的口中打探出关于太子的情况。
翌日清晨,她和瑞刚刚起身,瑞就被宇文年叫去龙祥殿。她这次来洛都,留下小莲陪伴光儿,身边并没有带侍女,便告诉东宫常事太监,让其为她寻得一个贴身近侍,告之不喜欢新入宫中之人,要入宫多年的沉实稳重的宫女。
那入宫三年以上的均是湖国原本宫人,墨染便开始静心等待。这掌事太监也是机灵之心,不多之时便寻来一个宫女,凡事皆自一个‘巧’字,此人竟然当年湖国宫中的长史,梳洗宫人巧姑,此女不多言语,却长得一双巧手,会梳各种发式,后来被派到了云伊宫中。
她冷声问道:“听公公说,你梳着一头好发?”
“奴家比常人细心些,不是特别的好!”巧姑小声而谨慎的回答。
“给本妃梳装吧!一会儿还要去觐见太后。”她说完这话便摆手让掌事公公退了下去。
“你是湖国旧人吧?!”她小声的问道,吓得巧姑扔掉了手中的梳子。她看见梳子落地,连忙跪下。
“王妃恕罪!”
“你起来吧!我想问你点事,你具实报来,看你如此憔悴,再看你身上用度,想来这‘亡国之奴’,也度日为艰吧?只要你句句为实,我会让你追我左右。”墨染面无表情的告诉她。话以至此,是否体会本心,自修其果吧,如雪暗暗想着。
“奴家不敢!王妃有什么请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言而讲!”巧姑趴在地上不敢抬眼。
墨染拉她起来,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巧姑眼中一惊,这个目光怎地如此熟悉?
“太子轩居于何处?”她问道,脸色已然变的铁青,轩这个字象无数钢针,提到此字如万针穿心。
“他…太子…太子轩居于伊云宫,原来我湖国云伊公主之宫!”巧姑被她阴冷的目光吓的身如抖糠。因为她在宫中数年,也算是阅人无数,可是如此目光甚是惊心。
“他可娶妃?可有儿女?”说到这,她拿开了抬着她下巴的手,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在树上雀跃的鸟儿。
“有一收房之人,诞有一子,只是此人是湖国遗女,所以此女与此子都无名无份,因为这件事,他还被杖责过。”巧姑的话让她紧紧的攥紧了手中的丝绢,她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可是与她心中之恨相比,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痛。
“那个孩子今年多大了?”她尽量的想平和一下自己的语调,可是还是带着哽咽之声。
“一岁左右,奴家没有没有看见过,入宫之时就已经很大了!”巧姑终于站不住了,瘫坐于地。
一岁多,正好与我的孩子相近,难道是我的儿子?可是那个收房之人会是谁呢?
她拉回了思绪,又凄声问到:“原湖国皇族可还有存活之人?”
“这……”巧姑欲言又止。
“但讲无妨,放心,今日之话,我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起!”墨染给了她一个定心丸。
“奴家听传闻,九殿下逃了出去,其实所有皇室女眷,齐趋感业寺,听说,王妃……”
“那湖国之皇和其它之皇子呢?”她转过身来,瞪视着她。
“战死了,全战死了,那一夜……附马说公主病了,病了,皇上没有防备,他烧了落凤殿,皇上和贤贵妃……贤贵妃的寝宫,本就在东北最高之处,火大风急,那一晚,整个皇宫全映红了,全映红了,还有大皇子,二皇子,太子,我亲眼看见……他们被锁在里面,亲耳听到……现在晚上只要我睡着了,那火声、喊声、还有烟声……”巧姑已经泣不成声。
“别说了!”墨染生生的将泪咽了下去,打断了她话。接着吩咐道:“起来,给本妃梳头,上妆。”
巧姑挣扎的爬了起来,一脸的泪,小心的梳着她的一头黑发,她想起了当年云伊公主的头发,便小声音的说道:“公主的头发和你和一样,也这么长,这么黑,这么密……”不知不觉之中,她就给墨染梳了一个当年云伊公主最喜欢的握凤鬓。
握凤鬓,将头顶的黑发分成三绺,然后编成一辫盘在正中间,四周秀发全部用珠子编成小辫归到头顶把盘之处,这样四周如同黑色缀珠之链,人动而链舞,又以四支玉色步摇压顶,只露出腮前之脸,面颊与耳朵均藏于‘发帘’之内,若隐若现,款款而站给人一种欲语还休的妩媚之象。
墨染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得伤从心发,觉得胸中一股血腥之气,真冲嗓顶,她玉牙一咬,生生的咽了下去,巧姑看见她脸上的苍白之色,便歪头看着她不语。
“你在看什么?”便问她。
巧姑含泪不语,墨染心中明白,她是怀念着云伊公主,她在心中笑到,其实我就是,她看着日日为她梳头的巧姑都没有认出她来,便安心一笑。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她的温柔,让巧姑心中一惊,这眼前之心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快?与刚才阴冷、狠毒之面判如两人。
“奴家绿语。”
“绿语?这是个什么名字?我没有贴身侍女,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近侍,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身边,至少不会让你有亡国之奴这四个字压着。”她一半软言,一半命令。
“是,奴家遵命!其实这是奴家求之不得!”她说完就跪了下去。墨染却没有看见她低下头时脸上露出的狰狞之笑,这笑不比自己的阴冷相差几分。
墨染刚刚收拾好自己准备去见太后,却有太监传来口谕,说太后身体不舒服,今日不用去请安了。
她如解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走回了屋子,让宫人们打来一盆水,将妆容洗着净素。想着明天就是合宫阖家宴,她努力的思索着,她将一个一个名字写在纸上,又一个一个的圈上,但是她发现他写来写去,只是宇文轩收房之人,这几个字。想想她又叫绿语:“你可知道那个收房之人和他们孩子的名字?”
“收房的都叫她如夫人,那个孩子,因为皇帝还没有承认,所以没有姓宇文,而是随其母姓如怜。”绿语觉得瑞王妃对这个孩子很上心,心中不解。
“如怜?如怜?如是我知?何必乞怜?”她把那张写着名字的纸用手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又撕成了碎片,打开香盖子,看着“宇文轩”三个字的残体在火光之中变成了灰烬,她笑了。
日落时分,瑞终于回来了,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墨染不解凝视。
“本王今天陪了父皇一天,没有想到,他原来也是个好父亲,以前是我一直先入为主,总是以为他负我母后,现在才知道,他也有他的无奈。”瑞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轻声的和她说着他得到的关怀和内心的知足。
她笑了一笑,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伸手解开他的绣蟒之袍,用湿湿的丝绢细心而温柔的擦着他额头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