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心生悲凉

　　小雪停住了哭泣，“郡主，您是不是气糊涂了？您是皇上钦赐的正室，就算将来公子娶一百个、一千个小妾，那也是侧室，您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啊。”
　　小桃把头低下去，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朱七七的表情。
　　朱七七起身，走到小雪面前，叹了叹气：“傻丫头，我与啸哥哥的缘分，不是一个小桃就可以阻拦的，自然也不会因为一颗珠翠断送，但是人心善变，我不会为了一个不在乎我的人，害了自己的性命。”
　　她顿了下，愈衬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郡主，让小雪陪你出去吧！”
　　“好。”
　　小雪扶着朱七七来到后花园，花园中百花绽放，争奇斗艳。红墙之上，有数枝红杏斜挑出来，真是出人意料。
　　她和啸哥哥，不是真爱吗？
　　譬如，啸哥哥见到的第一个女子便是这位艳丽可人的小桃姑娘，她容颜俏丽，姿色尚可，她和他即使相遇，也不会有那么多相思和牵扯；
　　譬如，她没有一时贪玩动了那些药剂，她的意识不会从身体脱离，不得不借了赵姑娘的身躯避难，也不会有后面庆王府被灭，她永远都还不清欠赵姑娘的债；
　　譬如……
　　太多太多的譬如，她的脑海里盛不下了，只化作了短暂的沉默。
　　从这份沉默里，朱七七能体会到，往日，她的快乐那么多，那真的是一段好时光啊！
　　她的鼻尖微微有些酸意。
　　那不是她在心痛，而是这具身体因由原来主人感情所产生的不由自主的反应。
　　这具躯体还记着曾经一家人阖家团圆的幸福和亲情，还记着已死的庆王一家的无辜残念，仿若阴魂附身。
　　可，赵姑娘，她真的对不起她啊!
　　“郡主，园子风大，神医说需多多卧床静养。”
　　孟啸的声音，在朱七七的耳边响起，看似不过是平淡的一句话，却时刻向所有人提醒着他们的夫妻事实。
　　但，现在，说出这句话，仅仅包含关心的意思吗？
　　她现在是赵小倩。
　　孟啸看了看朱七七，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伤。
　　她不知该说什么，“官人，如果没有我，你会娶小桃吗？”
　　“不会，”孟啸不假思索，“我绝不会娶她。”
　　“如果是七七姑娘呢？”她问。
　　孟啸不说话，只是看着别处。
　　朱七七此时的身份尴尬，内心像猫爪一样，“官人，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七七姑娘在你心中的分量。你为他远去并州，四处找寻，殚精竭虑，可谓仁至义尽。若是七七姑娘知道，也会很感动。若是找不到她……”
　　她心中苦笑，就当我死了吧！
　　孟啸终究是看着她心软，“你身子重回去休息吧！”
　　“你知道我怀着别人的孩子，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因为不爱，所以不去介意。
　　“是皇上赐婚，你不能拒绝？”
　　“你别想那么多，就像我现在心累，就什么都不想。”
　　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他不恨？
　　不知何时，大夫人过来看望她，“你们两口子新婚燕尔，不在屋里你侬我侬，怎么都站在这里……”
　　朱七七的手紧紧拽着丝绢，咬着下唇。
　　大夫人看着赵小倩（朱七七）脸色不对，“郡主啊，你是不是不舒服，神医在府上，快请过来瞧瞧啊！”
　　“娘,郡主没事，您说了这么会子话，也一定乏了。”孟啸忙不迭打断母亲的话，扶着郡主，一副和善的样子。
　　丝柔端上一碗老鸭汤，端至大夫人跟前：“大夫人，正好汤炖好了，请郡主喝吧！”
　　小雪端过汤，“谢谢姐姐，辛苦了。”
　　朱七七慢慢地走回去，她一定要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等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应该交给他的父亲抚养。
　　赵姑娘很喜爱这个孩子，但是朱七七，或是她都没有这个能力照顾她，为这个孩子长远打算，应该交给她父亲。
　　当天黑下来，赵姑娘出现了。
　　朱七七握着赵姑娘的手，说：“你愿意告诉我这孩子的爹，是谁吗？”
　　赵姑娘蹙眉，“为什么问这个？”
　　“你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而我只是一个漂离不定的真识。生孩子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万一在分娩的过程中，你我都去了，谁来照顾这个孩子？”
　　赵姑娘说：“孩子没有父亲。”
　　朱七七心中，蓦地，似乎连最后一盏光亮，都暗淡不见了。
　　“赵姑娘，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会尽力帮你的，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信你，我很爱这个孩子，却没有打算让他生下来。”
　　“为什么？”
　　“我的身体不能生育，当初我和我表哥相爱，可是太医说我不适合怀孕。就算勉强有了，将来生下来的也是死胎。表哥娶了别人，我真的生下这个孩子，又能把表哥要回来吗？”
　　赵姑娘嘤嘤哭着，“若是这孩子会死，我也一起死。这样很好，我和爹爹娘亲在九泉下团聚了，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我本来就不幸，这一生早早结束了，我也好托生去。”
　　朱七七不禁眼泪直流，颤抖着双手握着赵姑娘，“也许会有别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可想到庆王府的灭门惨案，天道也会绝人啊！
　　她擦了眼泪，笑着对赵姑娘说，“不想这些难过的事情，我讲个《东京梦华录》里记载的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赵姑娘点点头，情绪稳定下来。
　　“传说一百多年前的庆县田家井口处生出了一对并蒂莲，风韵独到，十分罕有。一时轰动庆县，人人啧啧称奇。正巧，田夫人待产，不久后诞下千金，正是对上了这个吉兆。族人们聚在一起饮酒庆贺，都在猜测另一只莲花应该降生在哪一户人家？”
　　“哦，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是啊，山脚的农户王家正在这时也喜添了一个女儿，好像顺着大伙的心意，这个女孩就有了。你说是不是天下之大，无所不有呢？”
　　赵姑娘笑了笑，“真是有意思！就像我小时候听爷爷说，我家院子里有一棵神奇的古树，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但是爷爷死了，爹爹死了，都死了。故事、神话就是说给活人逗乐的，其实都是假的，都是会害死人的鬼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