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这套战甲一定哪里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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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10.16.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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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期的死亡并未到来。
　　尽管鼻腔中依旧充斥着烟熏和铁锈的味道，尽管大脑贪恋着昏沉中的静谧，名为帆楼的少女此时依然存活在废墟中。
　　这一点，从少女睁开双眼的同时就已经明确了。
　　残火已经熄灭，除了接触不良的广告灯箱偶尔闪烁一下那暗淡而短暂的余辉外，站台上陷入了持久的黑暗。
　　这一次的昏迷貌似并不只是瞬间的失神这么短暂。数十分钟？还是数个小时？总不可能已经过去了几天了吧？完全无法判断，她所能够依靠的信息，便是已经那些已经熄灭了的原本的火点：至少，短短数分钟是不可能让那么多处火点都因为燃料匮乏而自行熄灭的。
　　默默地，帆楼将最后一个可能从心中抛弃了：若真是如此，血液应该早已经流干了吧，光是带着腿上那处巨大的伤口，自己就不可能撑过哪怕一天。
　　不，或许其实连几个小时也撑不过？
　　少女并不是没见过血和伤的娇嫩花朵，相反，由于出身极道世家，她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但她所能看到的也大多只是青肿和表皮创伤，最多也就是砍刀造成的平直整洁的血线罢了。像这种用钢纤洞穿肢体的残酷手法，从来就不是极道人士的选择：作为普通打斗抢地盘来说有些过分了；而作为抹杀手段则又太过招摇不利于善后。这让帆楼失去了对这种伤口的严重程度的评估依据。
　　但不论怎么说，任由伤口一直失血下去也是不行的呢。
　　将手伸到伤口上，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指尖传来温润光滑的感觉，却并不湿濡。随着手指的滑动，一条条排列整齐的浅浅凹槽在指腹下滑过，就像一片片被体温焐热的弧形的细小玻璃瓦。少女稍稍一怔：那显然不是伤口该有的触感，就算是已经干涸结痂的伤口，也断然不会平滑到这种程度。
　　有谁帮自己做过止血吗？少女有些不确定地想着。但一般来说，如果真的有人来过，并帮自己包扎了伤口，接下来应该将自己送往就进的医疗站才对。原地放着不动是个什么情况？
　　“滋~~~~”
　　逐渐尖细的电流声从背后响起，在寂静的黑暗中，纵使这样细微的声响，少女也听得纤毫毕现。音源很近，仿佛紧紧贴附在背后一般。下一刻，伴随着“啪”的一声，身上突兀地轻了一瞬间，好似一只猛兽从身上跳离了开去。而后，又在瞬间返扑了回来。似乎那一瞬的浮空只是为了调整姿态，好将自己更为紧密地压覆在少女身上。
　　“呀！！！”
　　虽然口舌早已干燥皲裂，但惊吓之下，少女还是无视了疼痛中的声带，条件反射地叫出声来。
　　她这才发现，自醒来后所感受到的身体上的沉重感原来并不是由于失血造成的，而是单纯地被什么东西压在下面了。不过压住少女的东西好像也没有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尖叫声中表现出什么反应，似乎是在刚刚那一跳之后耗尽能量沉寂了下去一般。
　　恢复了冷静，她小心翼翼地摸向压在背后的事物。
　　入手是同样带有整齐条纹的光滑。除了温度似乎略微低了一点之外，与小腿伤口上覆盖着的那种材质并没有什么区别。指尖拂过物体的表面，勾勒出棱角轮廓，她渐渐地对那东西的样子有了粗略地判断：就像是一个内脏和骨骼被掏空的人形那样，只有厚实的肌肉组成的外壳尚且维持着形状。
　　少女大致理解了趴在自己背后的东西：一套与电机动力的常见战甲不同，以伸缩纤维作为人工肌肉，有着独特的全仿生设计理念的动力装甲。她见过这种东西，甚至就在上一次清醒的时候，映着残火的余光，她还将其定为了获取急救包的目标——那个离自己最近的救援队队长的尸体上，穿的就是这样的一套。现如今，虽然黑暗中已无法看清，但若是在昏迷时自己并未被移动过的话，身旁仅仅半臂之外的尸体便应是那位队长了。而他的身上，战甲已经消失，只有他自己那壮硕的身躯尚且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右腿的膝弯处，少女发现了一些端倪。战甲从前方展开，半包住了少女的膝盖。静心感触，展开处的裂口正在逐渐收缩，就像拉链一般缓慢地合拢着。而膝盖以下，则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浸没在那种光滑坚实却又有些柔软的材料之中了。
　　简直就像自己正在被丸吞掉一般。
　　这是少女所能想到的最为贴切的词语了，虽然这个似乎天生就带着污浊的词语用在一副战甲上着实有些微妙。
　　伤口已经堵住，但少女明白，这里并不是适合久呆的地方。即使过了那么久周围依然平静，但她能想象得到，死亡的危机就隐藏在身边——任何一处阴影中都有可能。
　　但姑且不说右腿是否还能吃力的问题，单单是那件动力装甲便足以令人头痛了：确实，以伸缩纤维为动力，也摸不到笨重的能源系统的这套铠甲比起常规战甲来说小巧轻便了许多，但再怎么轻便，也不能掩盖那仅仅上半身便有至少二十公斤的重量。这对逃生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障碍——特别是在一条腿已经被抱紧而少女又并不知道如何令其放开自己的情况下。
　　于是就只能先穿上了呢。虽然是几十公斤的死重，但若能穿在身上随着自己一起活动的话，怎么着也比拖在身后要好得多吧。不过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是外挂在特制作战服上使用的，就这么随便的穿上真的没问题么？
　　带着疑惑和忐忑，少女主动将身体蜷缩入展开的战甲之中。伤口带来的不便和失血造成的无力使得这一过程相当的艰难，但终于，少女还是坚持着，抢在疲惫的身体再次晕倒之前完成了着装。
　　淡淡的酥麻混合着刺痒爬上少女的身躯。战甲好像一只真实存活着的生物发现了陷阱中闯入了可口的猎物一样，自膝盖上正在合拢的裂隙开始，从沉睡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真算起来的话，作战服内部材料那独特而微妙触感并没有多么强烈的刺激性，充其量也只是注意力稍稍集中到别处就能忽略的程度而已。但若是将这一感觉蔓延到全身，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少女开始后悔起自己的鲁莽。
　　腿部的战甲已经完全闭合，麻痒的感觉攀到了大腿根部的绝对领域。敏感的娇躯受到刺激，少女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身体也条件反射地扭动挣扎起来。但在挣扎时她显然忽略了伤口的存在。彻骨的痛楚袭来，少女只得颤抖着勉强镇定下来。
　　“可恶，区区……一件盔甲……而已，为什么会……有这种……机能啊！”
　　口中咒骂着战甲的设计师，身体却只能蜷在冰冷的废墟之中。酥麻刺痒的感觉已经掠过下体，缠绕在少女的腰肢上了。比起某些微妙的部位来，对腰部的轻微触碰虽然没有令人害羞的附加效果，但腰侧更为敏感的神经足以令肌肉脱离脑的控制。少女在刺痒的骚扰下已经扭作一团，便是想要从战甲的侵舐中挣脱出来也已无力做到了。
　　虽然帆楼敢肯定，作为战甲的着装时间，最多也只能有数分钟之短，但对于身处其中的自己，却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刺痒的感觉终于在爬到颈部后渐渐消褪了下去。
　　少女放松下来，彻底地瘫软在地上。之前的大量失血已经剥夺了少女相当的元气，让这件奇怪的战甲捉弄了一阵后，就连所剩不多的气力也挥霍掉了。即使过去了好一阵子，也只能露出被玩坏的布娃娃的的眼神，仰躺在地上“哈~~哈~~”地呼出微弱的气息，僵硬的面庞却是再没有力气做出哪怕一个庆幸的表情了。
　　“寄生纤维植入完成，已接入用户神经链接。检测到用户变更，对新用户形体初始化设定完成。主系统启动。“
　　突兀的提示语音在耳边响起，语调轻柔，完全听不到电子合成音中通常夹杂着的三角或方波的低鸣。就好像真得有一位女播音员在播报一般。但尽管音色很入耳，然而放在这种万籁俱寂的场景之下，少女还是被骤然出现的声音吓得缩紧了身体，甚至差点再次尖叫起来。
　　当然的，作为又一次惊吓的结果，腿上的伤口再次用疼痛将少女从惊慌中拉了出来。
　　“说话了……可恶！区区战甲，竟然还会吓人……呜~~好痛的说……”
　　少女捂住伤口，保持按压忍耐到疼痛的消褪。口中却毫不停歇地向那个声音发泄起来。
　　“话说寄生？神经链接？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喂！就是为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才要受这种罪的吗？！！”
　　在她看来，既然这具战甲能够说话，自然也就能够听懂自己的话的吧。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个声音对少女的质问毫无反应，自顾自地继续着自己的步调。就好像它并不是什么贴心的智能系统，仅仅是个与那清丽的音色毫不相称的语音展示器而已。
　　”警告！检测到用户血压过低，血糖浓度不足。当前血糖电堆效率低于零点三，机体效能严重下降。建议用户立即追加给养摄入以提高系统能源产出率……“
　　“闭嘴！能找到食物我早就吃了好么！但这里只有特么的一地的尸体！”
　　帆楼对自己现在的处境认知得很清楚。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故，就算先遣救援队全灭了，但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没有后续？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事故并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可能是发生在更大的规模上，以至于救援人员根本无法顾及这里。
　　被困已经很久了，再这样耗下去身体只能每况愈下。指望别人不现实的情况下，也就只能自己拼命搏一搏了呢。
　　“还有我的血糖浓度和你的效能有什么关系……说起来，作为战甲，你们应该有权限认证的吧？但你为什么会自己移到我的伤口上……血糖电堆……不是吧？你这该死的家伙这是真的’打算把我当宿主了么！！”
　　腿上的伤口依旧彰显着自己存在感，稍稍移动便是钻心地疼痛感，但少女还是坚强地撑起了身体。
　　借着和那个似乎听不懂人话的程序拌嘴来麻痹自己，少女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安全通道缓缓挪去。
　　出乎意料的轻巧！仿佛感受到了少女的坚强和不甘，战甲毫无延迟地随动着，并没有预想中的拖累感，甚至还反过来稳稳地支撑住了少女踉跄的脚步。虽然据说只能发挥三成的动力，但少女依旧感觉得到战甲默默地扶持，就像跟在邯郸学步的孩子身后的温柔家长一般。
　　“哼~不过是只寄生虫罢了，就算你现在讨好我也别想让我会感谢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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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12.13.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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